第十一章 风雨欲来
鲜血将绿叶染成红紫。傻强双手撑地，满面惊骇，他凝望着倒在前方那中箭身死的两个同伴，瞳孔紧紧收缩。
姜河踱着脚步，向此徐徐走来。
一步。
又一步。
每靠近一步，傻强的面色便苍白一分。
傻强现在已经有些羡慕起那中箭死亡的两人了。比起他们的突然离世，他现在所受到的煎熬痛苦，却是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死，并不可怕。
让人心神崩溃惊悚恐惧的恰恰是这将死之前的等待！
傻强多么希望这几步的距离，能是鸿沟万里，无法逾越。
一个瘦削的身影逐渐将傻强眼里的秋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死亡的阴影，在他心中缓缓降临。
傻强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数日前那个被自己劫掠的良家商户。
那个商户瑟瑟发抖的蹲在墙角，眼神里充满着深深的渴求。
求，求自己饶他一命。
彼时的情景，岂非跟此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的“商户”换成了如今的自己。
傻强回忆的画面停留在此，因为他已看到面前这人似深渊星空般的眼眸里所充斥的无边寒意。
他明白，恶有恶报。
但，明白不等同于接受。
姜河静静的站在傻强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余光瞥着旁边那昏迷在地犹未醒来的少女。
他不禁皱起眉头，寒声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过你。”
这句话，在傻强听来，就犹如是那黑夜里的一抹光明，希望之光。
死守秘密？
坦白交代？
几乎是在瞬间，傻强心中就已有了答案。
谁也无法拒绝生命所带给人的美好诱惑。
活下来，似乎比任何没有实际意义的义气要高尚珍贵许多。
然而……
当傻强将目光放在姜河的面庞时。他的神情顿时一愣，张口喊道：“老子认得你！”
姜河狐疑的道：“你也在那日围攻我们的群贼之中？”
傻强面容一阵扭曲，咬牙切齿的狞笑道：“没想到那一箭居然没射死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在认出姜河便是那天从玉翎山中杀出的姜家弟子后，傻强心知肚明，此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傻强自知凭本事无能与姜河对抗，但论起逃命的本事，他自认还有几手。
秋阳明媚，风吹叶动。
傻强也突然动了！
屁股坐地的傻强，刹那间竟是鱼跃而起，双脚后蹬，如一头飞窜的猎豹，向姜河猛然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
他由怀中急速掏出一个纸包，迎风一抖，纸包散开，一些形似白面的粉末，飘飘洒洒的乘着秋风，朝姜河吹去！
这连串成形的动作，一气呵成，迅捷如雷。
姜河却是微微一笑，连动也没动，颇有些以不变应万变的意味。
他此刻晋升到淬体一境，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犹如蝉翼般坚硬的铁质。
嗤嗤~~~
粉末随风飞舞，飘落在姜河的衣衫上，发出一阵颤音，随即他的衣服仿佛是被火烧烟熏一样，冒出一缕缕青烟。
姜河屏息凝气，避过粉尘的味道。
傻强定睛一看，扑向姜河的身形，硬生生止住。
他发现抛撒而出的粉末，并未像事先所预料的那样，起到令姜河衣衫着火的效果。
“噫！”
傻强立时发出一声惊叫。
他把心一横，当即从腰间摸出一把寸许长的锋利小刀。
刀光闪闪，傻强单臂用力，使劲向丈许远的姜河投去！
这一掷之力，势大力沉，一丈之距，更是让刺向姜河小刀的速度迅疾了几分。
姜河淬不及防，胸膛中刀！
砰！
飞刀撞在姜河胸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后跌落在地。
姜河却毫发无伤。
傻强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神情极其愕然，结结巴巴的道：“你……这…这，他…妈的，活见鬼了！”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已冒出一层绵密的冷汗。
“锻体第八层虽然非同凡响，能抵御兵刃伤身，但若非这飞刀力度不够强，恐怕……”在未曾防备之下，飞刀射在姜河胸间，让他不禁暗呼一声侥幸。
傻强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接连受到打击的他，已有些站立不稳。
他有心要逃，可脚下踉踉跄跄，浑身内外生不出一丝气力。
没有人会甘心去死。
哪怕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人也会做出垂死挣扎的举动！
“啊！”
傻强大喝一声，闷头冲着姜河撞去。
箭矢一闪！
傻强奔跑的身子，突然定住，鲜血从他口中汩汩流出，然后倒下，摔在地上。
他没有发出惊恐的叫声，更没有露出惊骇的面色，傻强就像是个漏气的气球，瞬间气消身亡。
箭，一根羽箭扎在傻强的左心处。
姜河站在原地，在这瞬间，他的心头骤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但见先前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红衣少女，却是手持一把软剑，明晃晃的剑光，落入姜河眼中，刺的他睁不开眼。
而这少女却要比剑光更耀眼万倍。
少女身量不高，仅到姜河胸前。
一袭红衣比傻强临死时喷涌而出的鲜血还要红上几分。
她五官精致清秀，红唇旁生有一颗红痣，更是衬托的少女整个面容娇艳白皙。
少女身姿小巧玲珑，红裙拖曳在青色的草地上。红绿相间，美艳动人，但姜河的视线却没有凝视在此，而是放在了少女的胸前。
红衣包裹着少女的身躯，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上，是一马平川的平坦腹部。
但再往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两座高不可攀的丘山。
高耸，圆润，饱满，白皙。
那裸露在外泛着白光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煞是惹人瞩目。
胸部被红衣紧紧绷着，仿佛是要从中挣扎欲出。
那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映入姜河眼帘。
他低头看着，脸庞一红，旋即咳嗽一声，转而将目光投向别处。
剑光夺目缤纷，美人冷如冰霜。
娇小女娃，软剑抖动，唰的一下指在姜河喉咙处。
“你看够了没有？”
人冷，可少女的声音却更冷。声音清冽，好像从深渊洞穴中传出一般，伴着寒风扑面而至。
圣人曰：非礼勿视。
姜河虽说没有读过几年圣贤书，可基本的道理规矩，他当然知晓。
不过令他感到极为奇怪的是，这少女明明身子矮小，形如孩童，可音容神情，却跟寻常女子没有区别。
尤其是那与之极不相符的胸部，比成年女子还要丰满诱人……
“你跟马贼是一伙？”
姜河倒打一耙，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反而是疑惑的问道。
少女仰头注视着姜河，白嫩的脖颈闪烁着一股慑人的光泽。
她冷冷的道：“看你年纪轻轻，不想却已有锻体第八层的实力了。”
少女全身逸散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姜河心中恍然一动，此女绝不简单。
姜河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这些马贼穷凶极恶，鱼肉乡里，劫掠商户，死不足惜，你杀得好！”少女神色凛然，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如同统领千军万马的元帅将军，对姜河先前杀死几名马贼的行动很是认可赞赏。
然则她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该在此遇到我。”
姜河闻言一怔，立刻仰面笑道：“好，你拿剑指着我，你说的自然有理。”
少女没有答话，只是仰头望着姜河，双眸若水。
唰！
片刻后，她倏然将软剑收起，也不见她有何动作，软剑便凭空消失无踪。
少女正要开口说话，面色突然一变。
只听远处顿时传来一丝微弱的响动。
姜河耳朵一颤。
少女手指红唇，示意姜河不要出声。
她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拽起姜河的衣衫，二人一个纵跃，向草丛中快速遁去。
二人匍匐在地，间不容发的依靠在一起。
少女丰满的胸部，与姜河的手臂相互摩擦，令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她面色冷然，不为所动，而姜河却是一脸尴尬，面露苦涩。
沙沙——
有人来了！
二人听得真切，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在树林里回荡开来。
姜河急忙稳下躁动不安的心神，顺着少女的目光，透过草叶的罅隙，向前方看去。
只见从姜水城的方向，快步走来一人。
来者是一个满头银发老头，年纪颇大。但步伐十分迅速，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要赶着去办。
“傻强？”
待得望见草地上的尸身之后，此人随即发出一声厉叫。
“豹子？”
“老杨？！”
等到最后他将视线定格在身死不久的武大尸体上时，老头的声音已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武大？！这是怎么回事？”
姜河一惊，来人显然跟这四个马贼是同伙。
就在姜河心中迷惑之际，只见又有一个青年男子，从远处疾步跑来。
“姜少寒！”看清来人，姜河惊讶万分，差点惊呼出口。
少女似乎是察觉到姜河跳动的心神，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你认识他们？”
“我不认识那老头。”
姜少寒残疾的双腿，此时竟已康复如初，双腿迈动，脚下颇快。俨然跟今日在宗祠内乘坐轮椅的模样，截然不同。
姜少寒身形顿住，站在傻强尸身近旁。
等他逐一扫过草地上中箭身死的四人后。姜少寒的神色里旋即露出深深的疑惑之意，他面色凝重，询问道：“王军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