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1)
大唐开元二十二年晚秋,长安城中偏西的西市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秋辔行、大衣行、珠宝行、药行、绢行、秤行、香料店、陶器铺、乐器铺等各行各业百业兴旺,各国商品云集,繁华盛极。市井中一少年快马加鞭焦急地奔至鸡坊内,他的怀中抱着一只斗鸡,鸡坊内有一老者,专擅医治斗鸡气衰,这少年的斗鸡就是得此症,特来医治。
“此鸡在我府内精神威武、身体雄壮,但只要出府争斗,便虚弱不堪,屡战屡败,可是为何?”少年急急问道。
老者打眼一瞧儿,呵呵笑道:“郎君,此鸡乃府上英雄也,如若走上斗场,不过是只麻雀而已。”
“此鸡在我府上为斗鸡中之王者,每日好生供养,为何一出府就弱不禁风呢?”
“骄傲自大所致。此鸡凭借品种优势脱颖而出,久而久之养成自满情绪,此乃斗鸡之诟病,无法根除。”老者见怪不怪地回道。
“这该如何医治?”
“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杀之。”老者做出杀鸡的手势道。
“不可,自小养大,感情至深呢。”少年有些不舍地说道。
“那就换个主人吧。”老者叹气道。
少年立在那里,抚摸着心爱的斗鸡,痛苦不已,“斗”鸡存在于世,就是为了与其他斗鸡争斗,如若失去了“斗”性,便失去了在斗鸡世界中的生存条件。自己将最品种优良的斗鸡养废,说明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了。
“李郎,快快回府吧,家父大人正在找你哩!”一少年也尾随着飞奔而至,拍了一下李郎的肩膀说道。
“宇文二郎?”
“我去府上找你喝酒,不料正遇家父找不到郎君所在,我便领了差事,特来寻你。知你也去不到哪里,定在这里厮混,便寻来了。”
“来得正好,斗鸡给你了,好生伺候。如若再不成材,你就卖了吧,换钱置酒;再不然,杀之。”送罢累赘,李郎不敢怠慢,纵马飞驰,向青龙坊的彭国公府内赶去。
李郎便是李瑨,字天资,现司职于御史台察院,官职为监察御史,此人长相俊美,才华横溢,胸怀袒荡,潇洒风流,他的父亲是著名山水画家彭国公李思训之子李昭道。父教子传,李天资少年时便以书画知名,精通诗歌、文词、算术、心术,性格旷达平和,崇尚道学,喜欢纵酒,成年后逐渐喜好斗鸡马球,厌恶儒学。
叫宇文二郎的是于文岳,隋代建筑家宇文恺后裔,司职于工部,官职仅为主事。他擅长工艺,尤善建筑、火药、航海技术。其人善良厚道,心思慎密,诙谐幽默、重情重义,与李天资为同窗挚友。
“大人,是否寻我?”进入府内,天资见到父亲,问道。
“监察御史做了一年多,也做得辛苦,这次走了你仲父李林甫的门路,弄了个礼部主客郎中之闲缺,可愿去那里发展?”李昭道尚不知其子因差事闲赋而每日早出晚归去玩斗鸡,只见到儿子每次回来都很累,以为是忙于政事,便找了个升迁的门路道。
“大人,监察御史本已经做得够枯燥了,每日闲赋在察院无所事事,想必您也知道,检劾现今大唐真正的□□官员基本是不可能。而这个主客郎中据说是要和各民族人士打交道,如今视周边民族为祖宗的年代,供奉此职自然要低三下四地待人接物,您不觉得此举辱没李唐家风吗?”天资嘟囔牢骚着,既不领情,也不想去赴任,便回道。
“胡说,你懂什么,主客郎中不仅官阶高,也着实为不错的美差,总比监察御史检劾官员得罪人要惬意些。如今附属大唐的边疆民族都垂涎我国富裕强盛,纷纷俯首,哪里来的低人一等之说?”李昭道溺爱其子,劝道。
“大人,个个邻国都是来要钱的,那有什么真心朋友。”天资嘴上抵着赖,低头小声驳道。
“少废话,等着赴任吧,此次多亏了你仲父相助,还花了我不少银子疏通关系,但你能顺利出仕,也省了尊亲的一份心。”李昭道觉得儿子早晚被其母宠坏,心中不快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