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12）

天资对西北草原事务了解不多，但是他在礼部供职时听闻阿史那家族是在突厥灭亡后再次崛起的，公信力差，如今突厥又发生国势衰微，欲打击或依靠唐朝的威望以号令北方其它各民族，天资拿捏住突厥人遇强则弱的缺点，才胆敢在巴提节上大折可汗威严，教训一下言而无信的阿史那家族，但过程还是十分惊险和侥幸。他对这个建国史比大唐还长久的古老汗国走到现在这步田地，也深感遗憾。虽然目前突厥汗国的武力还是很强大，但早已失势，如新可汗不采取一些苟且偷生的手段，他们勉强能维持十年八年就很不错了。

“如此看来，我大唐以前针对西北少数民族国家的策略是错误的，对于先前依附的民族不能有效地安抚，而是一再逼迫其反叛、独立，这是决策失误啊。”天资在内心暗自惋惜道。

“可汗政治目光远大，本使远不及也，能为唐与突厥之间的友谊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本使一定尽全力。”天资从伊然可汗真诚的话语中看到了他现今遇到的难处，他觉得这位可汗虽然自大，但还算大度，内心期望与唐人和谐相处，而不想被唐人统治和欺骗。

伊然可汗感激不尽，又与天资交换了一些政治、经济意见后，告辞离去了。大使宗正卿李佺虽掌天子宗族事务，但也深谙突厥政事，天资将与可汗密谈事宜转告李佺商议。

出人意料的是，年迈的李佺对西北草原的事情也有独到的见解，他对天资说道：“伊然可汗之所以对唐强硬，无非就是为了加强突厥与北方各族之间的凝聚力，便于集权统治。但突厥时代早已时过境迁，武力对抗正处于强盛时期的大唐无异于以卵击石。别看他表面坚强，其实内心十分忌惮，这不，很快就暴露出来了。他的法宝，就是用这唯一的女儿——突厥最美丽的公主阿史那迷莎来联姻大唐和契苾部。我有一计策，定会令突厥速亡，早日诚心归唐。”

“大使请讲。”

“李郎可在回朝的时候，应契苾坚的邀请做客契苾部，然后趁机除掉突厥公主阿史那迷莎，彻底交恶突厥与契苾部落之间的关系，挑起战争。契苾和回纥、仆固等部落同根同族，属于战略联盟关系，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必然参战，只要草原上发生大规模的战乱，突厥汗国必然内哄，不出两年，突厥人在内忧外困的折磨中就会永远退出历史舞台了，再无气力崛起。到那时，我们大唐坐享渔翁之利，您也立下奇功一件，岂不是美哉？”

“就怕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啊！”天资叹道。

“李副使如何理解呢？”

“突厥汗国灭亡后，以回纥为首的部落联盟必然会崛起。我大唐武威之所以强盛，全部依仗回纥各部落军民的大力支援。如果回纥统一草原，建立汗国，那我大唐的武力还会如此强大吗？”

“深谋远虑，果然高见。”李佺挑大拇指佩服天资道。

“继续离间突厥与各国、各部落之间的关系，削弱它自身的实力，保持草原各势力之间的平衡，虽然时间漫长，但却足以令其自灭！”

“所言极是。”李佺觉得这个年轻人将是日后大唐帝国不可或缺的将相良才，点头赞道。

次日，使团向伊然可汗请辞，准备启程返回长安交差。伊然可汗坚持挽留，并为契苾坚和阿史那迷莎举行盛大的婚礼，这种没有聘礼就嫁女的行为，再次印证了伊然可汗迫切改变唐与突厥政局的心态，但这仅仅是他个人对中原唐王朝文明的向往而已。

天资向伊然可汗请要《狼骑战术》这部突厥人编辑的骑兵作战国书后，满载而归的册立使团踏上回国之路，他们返程时路过契苾部聚居地，受到了部落首领的盛情款待。大使李佺的“离间计策”并没有被采纳，天资成全了契苾坚和阿史那迷莎的幸福。

回到长安后，皇帝对使团以沉稳果敢册立突厥可汗，用强硬手段扬盛大唐国威的出使任务非常满意，全部使团成员因功依次加官进爵。特晋爵李天资为紫清县公；契苾坚因立下护卫使团首功和在新罗国累积的军功而升任右千牛卫中郎将；末野门官升宁远将军；刘震提升为御武校尉、突厥公主阿史那迷莎也深得大唐皇帝赏识和厚爱，特赐姓李，晋封为顺义夫人。

此后数月，唐与突厥的关系更加紧密，伊然可汗也获益匪浅。但没过多久，突厥使者传来消息，伊然可汗病逝了，由其年幼的弟弟登利可汗继位，从此突厥汗国开始陷入内乱，逐渐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