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8章 情感投资

“德国？”，宋蔼龄呼吸一阵急促，自己终究还是太小看了他。虽然一时还没有想明白宋阳的意图但她可以肯定宋阳现在已经开始在为小妹的未来做谋划了，他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无国界医生也是其中的一枚的棋子，“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需要一个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宋阳放下刀叉，“一个懂得感恩的民族会成为我们最可靠的朋友”，他想起了那个小胡子还有那程姓一家人。

“为什么不是美国不是俄国？”，宋美龄已起身取来一张英文版的世界地图在餐桌上辅开，“孙先生更倾向于向苏俄政府寻求支持，苏俄对国民革命也确实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美国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但不是现在。美国人讲求实际利益，他们所奉行的孤立主义政策暂时还不允许他们为我们做得更多，或者说目前能从我们这里获取的利益还没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还不足以让他们投入更多。只有在我们强大了或者在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他们才会真正视我们为朋友”，对美国宋阳这个后世人很难有一点好感，又点了点地图上那块巨大的红色，“苏联一直觊觎我们的新疆我们的蒙古我们的东北，为了摆脱在国际环境中的孤立状态为了与日本争夺他们在远东的利益，他们可以选择暂时与我们合作，但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这是历史和地缘关系所决定的，从沙俄时期到如今的苏联他们一直不希望旁边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中国，支持广州政府是支持内战但不是支持中国的统一，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广州国民政府实际上是一个地方割据政府，民国的正统在北京，北洋政府才是国际上承认的中华民国政府，由此可见苏联支持广州政府本身就没怀好意），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内战进一步消耗中国有限的国力而不是在远东培养出一个统一强大的邻国”。

无利不起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对于宋阳所持的观点宋美龄两人都没有表示异议，“为什么是德国？”，宋蔼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又是陆路又是海路实在是太远了。

“首先，德国对我们没有领土上的诉求或者说威胁，德国在战败后对国外殖民地已完全失去了影响力，因此对中国没有那种帝国主义式的兴趣，这一点从民国10年（1921年）签订的《中德协约》中就能体现出来(《中德协约》是中国近代对外关系史上少见的平等条约之一)。其次，不象苏联，德国对中国没有政治上的兴趣，一个统一稳定的中国对德国而言意味着更稳定更廉价的原材料供应更多的出口和更高的就业率，这是他们目前迫切需要的，所以一个统一的中国也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实际上这两点也是几年后国民政府与德国加强合作的基础，“而且一战的战败使目前的德国已处于残破不堪岌岌可危的境地，现在他们比我们更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的无私的——中国朋友”。

“要知道现在的魏玛共和国已几乎堕落成全欧洲最破落最贫穷的国家”，宋美龄凝眉思索着，“而且，一个《凡尔赛合约》就已经堵死了他们崛起的道路……”，眉头微扬，“雪中送炭？可我看不到换回回报的希望”，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好看的小说:。今日的付出是为了将来更丰厚的回报，可这个将来在她眼里仍是遥遥无期。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压迫越深反抗就越强烈，我赌坚韧的日尔曼民族不会在沉默中沉沦，而且，不会让我们等待太久”，‘啤酒馆暴动’已经如期发生了，不知道小胡子现在进了监狱没有，等到他出狱后崛起在世人面前的将是一个令整个欧洲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第三帝国。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说，估计小胡子自己这个时候也不敢这么想。

“赌？”，宋美龄皱皱眉，她还不习惯这个字。

“我压上！”，宋蔼龄狠狠地咬着牙，赌！赌一个国家的命运这是怎样大的一个赌局，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如果赢了……，不！赌人心不会有输。

“我同意”，宋美龄又沉吟良久也舒展眉头不再犹豫，既然是投资就会有风险，阳子说的没错，投资的本身就是赌博，天下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熟知欧洲历史的她相信诞生过腓特烈大帝、威廉一世、铁血首相奥托·冯·俾斯麦的日尔曼民族不会沉沦。协约国通过凡尔赛合约对德国进行的残酷压榨已经到了极限，这只会激起更为强烈的反抗，为了生存德国人不会忍耐太久，而德国的大容克地主和大财阀在德国战败后得以完整保存也给他们保留了复苏的希望和再生的能力。

阳子说得对，德国人不会让我们期待太久。

“怎么做？”，小妹的点头给了宋蔼龄更大的信心，头发一挽马上进入了实际操作阶段。

“引进来，走出去”，宋阳端起咖啡面色平静地将这一后世的对外开放战略搬了出来，不过意义已经完全不同了，“引进来，在解决一些德国人工作的同时也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国家是多么的贫穷是多么的需要帮助，让他们明白我们这是勒紧……，那个、那个是勒紧裤腰带在帮助他们”。

“这是事实，有什么好忌讳的”，宋蔼龄瞪了宋阳一眼，这是在研究投资方案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见宋阳抬腕看了看手表，宋蔼龄也抬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宋阳一个单身男子在这里逗留太久确实不方便。走到茶几边拿起电话，“请吴公接电话。吴公，我是宋蔼龄，打扰您休息了。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您的指点，对，宋阳先生也在这里。好，我马上安排车去接您”。

“他是你的老师”，宋美龄点了一句便示意宋阳继续说下去。

宋阳点点头，“走出去，我们的投资必须带着鲜明的无法抹去的中国印迹，一个包子一碗水饺都要让他们知道这是中国人的，是中国人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投入多少？以什么方式？”，战略性的东西定了下来，宋蔼龄这个实干家又很快切入到技术层面。

“赈济，经商。做这些10万美元自然是不够的，我准备用我的股份作抵押向道奇公司拆借资金”，宋阳看了宋老大一眼，“我还准备把房子也抵押上去，还有二妮、大龙、小凤的零花钱”。

“我把首饰全卖掉！”，宋蔼龄眼睛一亮心领神会，“还有小妹的，如果拍卖也能筹集一些资金”。

“不，急售！典当也行。孔夫人，你能想象在将来的某一天整个德国一人一马克地捐款，只为了能赎还那些首饰的场景吗？”，趁着宋美龄去倒咖啡的间隙宋阳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如果有一件宋小姐最喜欢的首饰被一个神秘人……”。

“还有她的车！”，宋老大被宋阳描绘的场景彻底逼疯了，对这个盟友更不会再有丝毫的怀疑，“还有她那些收藏品！”。

“如果再预支一年的薪水……”。

宋蔼龄看了一眼宋阳，两人嘿嘿奸笑着不怀好意地一起看向宋美龄，“把今年的也吐出来，其他书友正在看:！还有稿费、私房钱……”。

“喂，喂”，看着这两赌鬼越说越兴奋目光越来越不善，只是给他们倒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怎么这两年就白忙活了？“你们要干什么？我抗议！”。

“把她名下的房产、股票全部抵押出去！”，宋老大根本就不睬她，咬着牙，“还有我的！”。

“果然是舍家为国的宋家人，宋阳佩服！”，宋阳起身鼓掌真诚地表达敬意，“所有损失我用道奇公司的分红补偿”。

“不需要！”，宋蔼龄说得斩钉截铁豪气干云，那些股份即便不是宋阳为小妹的将来准备的私房钱，以后也会成为小妹手中的一张底牌，这一点是肯定的。涸泽而渔的事哪能做，她还没穷疯了。

说话间十几分钟过去，去接吴稚辉的车回来了，宋阳上前为老师打开车门，“老师，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实在对不起”。

吴稚辉手指上还残留着墨迹，显然还没有休息，嗯了一声举步进了客厅。宋阳向陪着父亲一同前来的吴芙恭敬地叫了声师姐便紧随老师身后一起进了客厅。

“这个理由还不够”，听宋蔼龄将德国情感投资计划原委仔细说了一遍，吴稚辉摇摇头看向宋阳。

老师没有说咱们中国比他们更穷为什么不把钱花在自己人身上而要去帮助外人，宋阳便知道老师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这是在考教自己了，“老师，弟子认为，与德国寻求和加强合作不仅符合德国的利益更符合我们的利益，而最终获益最大的也将是我们中国。虽然德国是战败国，凡尔塞条约不仅严格限制了德国的工业产出也使得德国不能正常进行外贸出口，但是德国国内的各种工业能力和技术水平仍然是居于世界前列的，也远不是我们这个传统的农业国家所能比拟的。德国固然急需寻求海外合作伙伴通过扩大生产来拯救衰败的经济，而一穷二白四分五裂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只有比他们更需要更迫切。老师，中国不是德国唯一的选择，凡尔塞条约也不是绕不过去的壁垒，苏联和南美国家相较于我们无论在地理上还是在安全方面都有更大的优势。而德国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目前唯一没有利益冲突和利益诉求，可以公平平等地进行贸易的欧美国家，是诚信可靠物美价廉的最佳贸易伙伴。

“德国破落的国内经济和与其他列强相比极端不平等的贸易地位，使得德国急需像中国这样既能提供大量希缺农矿原材料又有广大国内市场的贸易伙伴。但前提是我们要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国内环境，而且……”，宋阳顿了顿，“这个伙伴是北京而不是广州”。

吴稚辉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国家的统一进程可能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可我们没有时间也损失不起。老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我只知道‘治标不治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我只知道治病需要‘对症下药’。我们的中国现在就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她不仅需要输血更需要建立自已的造血系统，这个美国暂时给不了，苏联不会给，日本更不会。无论是国家的统一还是实现统一后的国家建设，我们都需要朋友需要真正的朋友，一个可以帮助我们建立造血系统的朋友。

“德国有成为我们朋友的基础和愿望，可他们现在也很虚弱他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我们想做的就是在他们身体里注入一管血液——一管中国人的血液，伸出手，给他们信心给他们信任，让这基础更牢固、让他们的愿望更迫切更强烈，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到中国，吸引到——广州”。

呼！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宋蔼龄和吴芙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宋美龄亲自去倒了一杯茶递到宋阳手里。

“老师，请用茶”，宋阳举手过顶恭恭敬敬地奉茶拜师。

吴稚辉点点头接过茶杯，“老头子家里没有隔夜粮，明天跟我去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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