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严父宝刀出鞘
她脸上浮出那么一点笑意,继续把事先已想好要跟女儿说的话一句一句地说出: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找一个好婆家把羽儿你给嫁出去。我们做父母亲的做长辈才放心。”
“青松那事我们听你的,可见我们是尊重你的。”
“你也是懂得尊重父母的孩子,我们为你考虑的绝对会比你自己考虑的周全些。相信我们吧!我们也是为你好。”
“羽儿,你爹爹帮你选了一个好对象就是杨府二公子,羽儿你也曾见过的,娘亲问过你对他的看法的,看你当时的神色应该是还是满意的。怎么样,就这样确定了吧。杨府那边已传了讯息过来,说是十分愿意与我们独孤家再亲上加亲。你嫂子知道这件事也是非常的开心。”
独孤羽见母亲一反前阵子留给她的话并不多的印象,竟是说个不停,连给她发表意见的一次机会也不给。
她不知道,母亲因为女儿的婚事有多着急,急得都失了常态了。
再理智的人一旦受到情感的干扰,表现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独孤羽在听了母亲一连串的劝说之后,心烦意乱:怎么办呢?
独孤羽揣摩母亲的话意,这件事自己同意成自然是大家欢喜欢。如若自己不同意,她也是要说到女儿同意为止。看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是铁定的事实了。
如果现在她站出来对自己即将缔结的婚姻来表示坚决的反对,真的还来得及吗?
孤独羽嗫嚅说:“其实我不愿意……”
夫人雅芝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不是真的,吓了一跳,女儿竟然不愿意嫁给杨家二公子?看来事情要费点周折了。
得说服女儿才行。
于是她对独孤羽采取了动之以情的说服方法:
“羽儿,你不愿意让爹爹与娘亲再为你的事烦恼的,不是吗?娘亲我也不想在这儿说什么杨公子有多么的优秀,你如果不嫁给他有多么的可惜。孩子,我就说一点,杨公子比你大,性格又沉稳,会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的。有担当的人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亏待的。这一点,娘亲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就算娘亲看错了,不会连你爹爹也看错人的。”
见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嫁给杨家二公子,孤羽进退两难。
她想到了一个理由,于是她说:“女儿才二七年华,才十四岁,太小了。还不适宜成亲。”
母亲笑了。
“羽儿,你的天癸不是已至了吗?”
独孤羽一开始不明白,天癸是什么意思,后来仔细一想,这才明白了就是月经来了。
那个来了就可以成亲了?
这也太荒谬的道理吧?
十四岁,就算是那个来了,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还处于十分不成熟的阶段,怎么可以成婚?
这样成婚之后生出来的孩子恐怕也不太好吧?夭折那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可以呢?
可是这些在二十一世纪显而易见人人皆知的道理在这个异时空说出来,人们会相信吗?
不管怎么样,先说了吧。
“娘亲,羽儿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人,就这样结亲了为人妇甚至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紧接着可能没多久就会为人母,这怎么能做好那个角色呢?
再说,听说女子太早成亲,生出来的后代也会不太健康呢。”
但夫人雅芝一句话就使独孤羽的幻想破灭:
“哪里会,娘亲也是个早结婚姻的,结婚一年后就生了你姐姐云儿,她可健康得很!”
独孤羽直接无语!
看来,就算是虎口自己也要跳下去了。
那人,真会像娘亲所说的不会亏待自己吗?
难道他不会如伟松一般移情别恋?一旦移情别恋的,自己的幸福日子只怕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这一些可能娘亲就从来没有考虑过?
独孤羽思忖:为何母亲就那么肯定地断言杨家二公子日后不会亏待她?
这时,只听一阵男子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是独孤信的脚步声,夫人雅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独孤信知道女儿在蕙质居。
作为一家之长,自是有人跑去向他报告这里所发生的事儿。
更何况他此时最关心的事就是女儿终身大事这件事。
他一进入居室,一抬眼就看到了这样的一番情形:
女儿独孤羽正皱着眉、眯着眼、嘟着嘴,把烦恼忧愁、生气、不满意全写在脸上。
母亲雅芝此时眉毛闪动、目光正视着女儿,嘴角紧绷,表现出一种十分庄重严肃的神态。
俩人的表情如此,体态又如何呢?
女儿站着,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这是她少有的姿态。似是缺少安全感。
母亲坐着,两腿并拢,脚踝交叉而坐。一副正襟危坐之态。家长之态。
独孤信走南闯北的人,见识何其多!
一见两人如此情形,他立即明白了母女俩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势。此时俩人反不如往日亲近。
看来夫人雅芝并没有完全说服这个原本就很有思想见地的女儿羽儿。
是得独孤信老夫我自己亲自出马了!独孤信这样想。
这把宝刀不出宝刀出鞘则已,一旦出鞘,应该是势如破竹,所向无敌才对。事情应该能很快地得以解决。
独孤信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办事效率充满了无穷的信心。他一向是个自信乐观的人。
他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到女儿跟前,拿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独孤羽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离自己极近的父亲瞳孔放大了,他的眼里似是含着对她这个小女儿的无限喜爱。
有一股暖流自独孤羽的心中缓缓淌过。
独孤信见到女儿不再眯着眼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的个子比她更高,她仰视着父亲,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嘴唇也不再嘟着了。变为微开的形态。
独孤信对着女儿伸出右手,看似随意地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女儿此时上扬的下巴。
心想:这倔强的孩子!
是到了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
料想刚刚羽儿的娘亲雅芝一定是苦口婆心地劝过了。
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但应该说作用并不大。
瞧羽儿她刚才的动作,表情,这些无声的语言已展露出了女儿的真实的内心想法了。
女儿实际上还是不太乐意接受父母亲大人为她安排的这段婚事的。
认为女儿沉默就是同意,这只不过是作为娘亲的雅芝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独孤信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以她的聪明,她是一定懂得这个世间通用的一个道理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谁家不是如此呢?普通老百姓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如独孤家这般身居朝廷要职的名门望族呢?
在这个时代,婚姻怎么有可能让青年男女自主呢?婚姻自主对于绝大多数青年男女来说都是不可即甚至不可望的一件事。
这绝对是是水中月,是雾里花。想都别想。
虽然女儿不是不懂,她懂。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肯乐意接受。
除却先前的那一件事。其实依独孤信的本意来说,他自己也是绝对不愿意女儿带着不满和委屈嫁到夫家的。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朗朗:
“羽儿,你坐下。”
然后他拉着女儿纤细的小手,让她坐着。
接着他又靠着女儿坐着。
“杨家二公子出身名门。他的祖辈赫赫有名。曾任过太尉、太守、也跟你爹爹一样任这司马。他的爹爹曾跟随当今皇上起兵,立下赫赫战功。皇上赐姓为普六茹氏,官至柱国、大司空、大国公。他的母亲吕氏,在生下他的时候,殿庭中充满了紫气。一位来自河东的尼姑对他的母亲吕氏说,这孩子生得与众不同,将得天下。”
独孤羽睁大了双眼。
爹爹所说的这些话难道不是在散播迷信思想吗?这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也太离奇了吧?荒谬!
心中虽有不信,但因畏惧父亲,独孤羽并不敢出语置疑。
只听独孤信接着往下讲:
“因公子所生之貌,再加上他还有另外一个奇特之处,那就是他的手中竟有一个“王”字,还第三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哥哥对他的深情呵护。谁欺负他绝不放过谁。这样一来,在他初入太学时,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敢不尊重他。”
“杨家二公子十四岁时,就被京兆张伟征拜为参军。十五岁时,因他父亲的功勋任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十六岁时,升任骠骑大将军。”
独孤羽听父亲念念叨叨的,那一大串的官名她并不感兴趣,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杨家二公子少年得志,身份高贵。
难怪父亲母亲对他喜爱得紧呢!
“羽儿,这么有作为的夫君你到哪里去找呀?只怕打着灯笼世上难寻哦!”
“羽儿,至于品行方面,爹爹也细细地查问过了。所有人都说他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孝悌皆存。这样的人几乎无可挑剔。羽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还犹豫做什么呢?”
独孤信边说边翻转掌心,让掌心向上,显示出他对女儿的坦诚直率。
父亲是独孤家族的权威人物,这一点独孤羽哪怕用脚趾头想问题也能想出这点来。
权威人物所下的断语自然是比一般人要有说服力得多了。
此时此刻,父亲所说的话在独孤羽心上竟然惊异地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了。
独孤羽先前的对杨二公子的排斥好像忽然之间神秘地消失了。
也许,此杨公子并非那薄情人伟松也!她这样对自己说。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独孤信一直在关注着女儿的表情,哪怕是最细微的一个表情他也没有放过。
见女儿态度有了好的转变,他赶紧趁热打铁:
“这事羽儿你也同意了吧!羽儿,就这样定下了吧!咱们说定了哦!”
在父亲的一再请求下,独孤羽竟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用无声语言含蓄表示:“没问题,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