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玩的俏媳妇(1)
一
唐果果并不多么漂亮：方脸盘，大脑袋，粗胳膊、粗腿，宽肩膀，要说吸引人的地方，也就是有白亮的皮肤 ，大而黑的眼睛，银色的贝齿和俏皮的性格，并没有特别过人之处。可不知怎么回事，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夸她 漂亮，即使是第一次见她的人。
唐果果今年二十岁，在家是独生女，大学刚毕业半年，参加了某县的教师招考，考试结果还没下来，还是待 业青年。
她爸妈都是大学教师，痴迷登山，一到假期就结伴登山。女儿小的时候，都由她爷爷奶奶照顾，后来二老去 世了，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果果就在学校吃住。可现在毕业了，再去学校住不合适了。五一长假就要到了，他们 约了几个登山爱好者去西藏登山，他们走了，女儿一个人去哪里呢？领着去爬山吗？又怕女儿吃不了苦，还怕出 危险。让她自己在家吗？可她既不会炒菜又不会做饭，怎么生活呢？
第二天就放假了，父亲在收拾登山工具。母亲对正在拿着手机玩游戏的女儿说：“果果，假期里我们去登山 了，你自己在家打算干什么？”
“没想呢，在家玩呗，还能干什么？”女儿头也没抬，继续玩她的游戏。
“我们不在家，谁给你做饭呢？”
“就是呢，我什么都不会做，嗯，不行就吃方便面。”果果说着话，突然抬起头来望着母亲，好像想起了什 么似的说，“要不，让火火来陪我？他还不上班，在家闲着没事。他会做饭。”
火火真名叫田火火是果果的男朋友。也是她父母的学生。今年二十四岁。一米九的个子，仪表堂堂，大学的 时候，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人品不错，也很勤快，对果果很照顾，他们都喜欢，上大学期间，也经常来他们家玩 。以前暑假的时候，他们去过火火家，离城里不远，也就一百多公里，路也很好，就是到处都是山，海拔很高， 夏天山上都不热，和庐山差不多。火火家的父母都是忠厚实在的庄稼人，果果父母都见过，很喜欢，去年果果才 十九岁，两家就定了亲家。
“那样啊，”母亲犹豫了一下说，“你干脆去他那里吧，他那个地方海拔高，这个时候好像桃花还没开败， 你可以去看落叶缤纷的桃花，也学学林黛玉当个葬花人。再一个，那地方风景秀丽。空气新鲜，你可以在那里好 好玩玩，你又是个好玩的孩子，在那里，就有你的天了。让他来我们家，孤男寡女的，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果果去那里，他们放心。何况田火火很争气，大学一毕业就考上了国家公务员， 笔试、面试、政审都合格了，就等着去上班了。这时候叫他们在一起玩玩，相互熟悉下家庭环境，也加深彼此的 感情。
“你看你想哪里去了，我们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呢？这么些年了，要出事早出了，真是的。好吧，我给火火打 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行。”果果说着，就拨通了火火的手机。
这时候，火火正在家里犯愁呢？愁什么？愁的是父母亲非要逼着他结婚。在山区，像火火这么大的小伙子， 没有一个不结婚生子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好多同学，都有两个孩子了。果果和父母来他们家的时候，看到漂亮活 泼的果果，老两口都非常喜欢，一直赞不绝口。大学二年级暑假，果果和父母来火火家，火火父母看到这么漂亮 的儿媳妇和文质彬彬的亲家，就更欢喜得不得了，他们就悄悄跟儿子说：“火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父母亲又 都是大学教师，追她的肯定很多，要不暑假里果果再来我们家的时候，你们就结婚吧。”
火火生气地说：“说什么呢？人家才刚十八岁多一点。我二十二岁了，已经到法定年龄了，人家还早着呢。 ”
“早什么早？”母亲说，“我嫁给你爸爸的时候，才十七呢。”
“你十七是十七，别让镇计生办的追得满山藏啊。”火火说。
是啊，火火母亲十七岁的时候，就和二十三岁的丈夫同居怀孕了，被人举报，计生办的人来找，他们一家人 吓得跑山上藏起来了。一直到火火出生了，他们才敢回家，还交了几千元的罚款。
火火揭了他们的短，但对火火结婚的事还是不依不饶，这不，今年火火大学刚一毕业，父母亲又开始轮番轰 炸了。母亲说的不听，父亲又来劝。父亲说：
“我们那时候不到法定年龄就结婚是犯法，可你们都到了法定年龄了，就应该结婚了。你看看我们村，和你 一样大的孩子，有几个没结婚的？早结婚早成家，早要个孩子。趁着我们现在还能动弹，给你们帮忙看看家，照 顾照顾孩子。真要我们不能动了，想帮也帮不上了。”正在和父亲交涉的时候，果果来电话了，说五一长假里家 里没人，想来他们家住几天。一听这话，火火忙捂着电话跑进自己的卧室，悄声说：“果果，可不能来啊，你来 了，我父母就要逼着咱们结婚。”
“结婚？”果果有些兴奋，说，“好啊，好啊，反正早晚得结婚，咱们就结呗。”
“这可不是闹着玩啊，结婚可是人生一件大事，你先别乱说，得和你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再说。我估计你爸妈 不会同意，你那么小。”火火知道果果小孩子性格，于是提醒她说。
果果于是对正在叽叽咕咕做登山计划的爸妈说：“爸妈，火火说，如果我去他们那里，他爸妈就让我们结婚 。”
“好啊好啊，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妈妈说。
他们俩正专心致志的说他们的事呐，果果说的什么，他们根本没听明白，反正知道火火父母让他们做的都是 好事。
“我妈同意了。”果果在电话里对火火说。
“你问准了，这可不是儿戏。”火火感觉果果的话不可信，知道她凡事总随随便便没心没肺，就接着说，“ 那你问问你爸妈，你怎么来，来多少人，什么时间来，我们这里怎么准备？”
果果又问爸妈。她妈妈又说：“还怎么去？让你叔叔来，开我们家的车送你。至于买什么东西，还买什么东 西，多带几件衣服就行了，又不是干什么，还带多少人去干嘛，就你叔叔一个人就行，明天就去。”
果果于是对火火说：“我妈说了，也不用买什么，就带点衣服，我叔叔开车送我去就行了，叫明天就去。”
“明天就来？这么快？”火火有些懵了。考虑了一会说：“既然这样，你给你爸妈说，。明天的婚礼呢，算 是在老家里办的，请请邻居百舍的乡亲。等我爸给我们在县城买的房子装修完，你爸爸妈妈不出去的时候，我们 再举办个热热闹闹的正式婚礼。到时候，有婚纱，有车队，有亲朋好友。”
“我爸爸妈妈说了，听你们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在大城市里长大，单纯得一张白纸似的果果满不 在乎地说。她这个好玩的孩子，好像对结婚是什么并没有多明确的概念，好像电视电影上的靓男俊女一样，在大 海边跑着跑着，就抱在了一起，然后男的说：“亲爱的，你嫁给我吧。”女孩用力地点头，然后深情的相吻。接 着，女人披上了婚纱，又接着，孩子呱呱坠地。果果脑子里的结婚就这么简单。
“你爸妈真也太随便了吧，”火火说，“也太不把嫁女儿当回事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简单吧。”果果 没说什么，继续玩她的手机游戏。
火火父母听到亲家这么办，显然是生他们的气了。“生气就生气吧，”他们想，“只要儿子能早点结婚，自 己能早抱孙子，婚礼简单点就简单点吧，反正是在村子里，人口少，只要将来在县城再搞个隆重的就行了。到那 时，你们想省都省不了。”
“但我们不能简单。”火火父亲说，“他们省，我们不能省。虽然明天就来，但还来得及。一会我就去镇里 ，买张新床，买几床被子，找人送来其他的东西，简单的买点，等以后他们在县城买的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再给 他们买。但迎亲的队伍要气派，场面要热烈，要请吹鼓手。杀一头猪，请本村的老少爷们吃顿饭，远处的亲戚， 等在家举行完了婚礼，我们去县里请。”
果果也是小孩子心理，考虑问题很简单，妈妈和火火这么一说，她也感觉这样就好了。于是，去自己卧室里 收拾了一箱子衣服，就睡觉了。
二
第二天一早，爸妈就把她喊起来吃早饭，还给弟弟打了电话，让他早饭后来送果果去山区。
果果迷迷糊糊、磨磨蹭蹭的起来床，爸妈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临出门，爸爸说：“在火火家要听话啊，不 能像在家里一样，也不准到处乱窜，在山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随地有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果果本来对爸妈经常对她不管不问、痴迷登山的行为就不满，爸 爸还唠唠叨叨没完，烦烦的说。
爸爸妈妈不再说什么了，各自背上背包走了。
爸爸妈妈走了，她突然想起了结婚的事来，虽然没见过结婚的场景，但电视上还是见过的。新娘子穿着婚纱 ，在红地毯上缓缓地走着，新郎还跪下来求婚什么的。可又一想，哦，对了，那些都是男方要准备的。于是，她 洗完脸，洗了头，换上了一件她没穿过的新衣服，把箱子拉出来，等着叔叔来。
九点多钟，叔叔来了，不情愿地说：“又上哪去？我看来，你也随你爸爸妈妈，在家里呆一天就急死了。假 期里想睡个懒觉都不能。”
“你把我送山上火火家去，我今天结婚。”
“什么？”叔叔的眼睛瞪得像牛蛋。
“我今天结婚。”果果又重复一遍。
“开什么玩笑？”叔叔说。
“火火家里说了，今天就在家里举行个仪式，真正的仪式等县里的楼房装修好了再举行。”果果说。
“那，你爸爸妈妈怎么说呢，就这么一个女儿，结婚就这么草率？”
“我爸爸妈妈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们急着和驴友去登山了。他们说了，火火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爸妈同意你结婚？”
“同意。”
“同意？”叔叔说，“也太不靠谱了吧，开玩笑吗？噢，你结婚，他们不给你准备陪嫁的东西，不跟车队， 不跟送亲的人，就连他们当父母的也不在场，说结婚就结婚了？我才不信呢，我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你打吧，真的是他们同意的。”果果很认真地说，她长这么大，叔叔都没看见她有过这么认真的表情。
“真是天下奇闻。”叔叔还是不相信。他于是拨通了哥哥嫂子的电话，可都关机。怎么办呢？是相信呢，还 是不相信呢？没办法，叔叔只好开车送果果，去山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
汽车在路上高速行驶，路两旁的树木像闪电一样的向身后跑去。叔叔无心眷恋风景，倒是果果，兴高采烈的 趴在车窗上，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无拘无束。
走上了盘山路，车速慢了下来。就在这时候，只听着噗的一声，车胎爆了。叔叔下车换轮胎，边换边唠叨： “我就觉着不靠谱。”
山势很陡，山坡上栽满了桃树。虽然五一了，山上的桃花已经盛开，但花瓣还没落光，远远地望去像一片彩 霞。果果坐在车上，望着满山的桃花，淘气的好奇心上来了，她下了车，对叔叔说：“还多长时间换完？用我帮 忙吗？”
“不用。”叔叔冷冷地说。
果果向远处看了看，似乎看见了火火的家了，还看见了许多人。就对叔叔说：“我看火火家就在前边不远了 ，要不我抄近路先过去？”
“我又没来过，我知道怎么走啊。”
“你看，你向前走，右转弯就到了，他们家就在庄头上。”
叔叔站起来，顺着果果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的确见有户人家院子里集聚了很多人，好像还有花花绿绿的东西 ，像是办喜事的样子，知道果果说的是真事了。于是说：“好，我知道了，你要不先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果果顺着山沟向山上走。实际上，在山上走路，往往容易被误导，站在山下看上去很短的距离，真要走过去 ，却要走很长时间。果果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头上是落英缤纷的桃林，身旁是流水潺潺的小溪，柔柔的风扑 面而来，啾啾的鸟鸣从耳旁飘过，似乎到了仙境一般，特别看到小溪中自由自在遨游的小鱼，骨子里的好玩的天 性涌现了出来，她按捺不住诱惑，忘记了自己的角色，脱下鞋捉起鱼来。
五月，天气渐渐热了，在山区，还十分的凉爽。特别是小溪水，更是有些透心的凉。果果全然不顾，双脚泡 在冰冷的溪水里，像一个孩子似的，快乐的和小鱼嬉戏。
四
桃花山村人口不多，听说火火找了个城里来的漂亮的大学生媳妇，都想看个新鲜，村里人几乎倾巢而出，全 都涌到了火火家的小院子里。小院子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笙歌曼舞，一片欢乐景象。人们都议论着，兴奋着 ，盼望着城里来的漂亮媳妇。可是，快中午十二点了，还不见新娘子的身影，所有人都焦急起来，特别是火火和 他父母，他们怕有什么意外出现，果果爸妈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他们结婚，就有些不可思议。
“别中间变卦不来了吧。”火火父亲担心的对妻子说，“要真不来了，不是耍我们吗？什么都准备好了。再 说了，全村人可都在这里呢，新娘子来不了，我们丢人可真丢大了。”妻子也抱怨说：“我也觉着不可能，哪有 嫁闺女这么随随便便的？你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孩子之间打了个电话，你就当真了，屁颠屁颠的去买东买西， 还把全村人都惊动了，要真不来了，我看你老脸朝哪里搁。”
于是，两口子去问火火。可火火坚定地说：“不可能，怎么会假呢？果果再不懂事，结婚这么大的事不会马 虎的。”
父亲有些放心了，还是疑惑地说：“就是啊，我也估摸着不可能是开玩笑。可快十二点了，新娘子怎么还没 来呢？”
在农村，新娘子过门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否则，不吉利。新娘子要真到了中午十二点还不见面的话，婚礼 只好取消了。
正在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辆轿车由远及近驶了过来，人群一阵骚动。
“来了，终于来了，快准备。”火火一看是果果家的车，知道果果来了，赶紧招呼大家做好迎亲的准备，他 也赶紧戴上了一朵大红花，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可等车走近了，发现是一场虚惊。车停下了，果果没在上边，下来一个男的，车里也没有其他人。等大家都 莫名其妙的时候，那男的说话了。
“这是田火火家吗？我是唐果果的叔叔。”
“啊，是，是，快家里请。”迎亲的以为叔叔是送亲的客人，忙招呼进家。
“叔叔好，我就是果果的对象火火。”火火也连忙上前打招呼。
叔叔进了火火家古朴简陋的山区小院。看到人忙来忙去，还贴上了大红喜字，知道不是儿戏，是真的要结婚 了，不由得埋怨起哥哥和嫂子来：这么大的事，人一生就这一次啊，却办得这么草率，连我这个当叔的都不事先 告诉一声。他坐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无论如何，也得给侄女点礼钱啊。可掏遍了全身，只掏出了两千块 钱。他想亲自交给侄女。
他走到门口，看到大门外的人还在哪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一个人进来给他倒水，他问：“火火在哪里？”
“在大门外等新娘子的。”那人回答。
“等新娘子的？”叔叔更疑惑了，问，“新娘子还没来吗？”
“没有。”
“坏了。”叔叔说，“快，你快把火火叫进来。”
火火进来了，叔叔问：“果果一直没来吗？”
“没有啊。”
叔叔于是把爆胎和果果走近路先来的事说了。
“肯定是迷路了。”叔叔说，“快去组织人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