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区的秋天
有时候，你身边很美的东西很多，但由于你的疏忽和大意，你往往发现不了她。
在山区工作了十年，每天忙忙碌碌，没怎么在意身边的景色。偶尔镇长的一段话，让我才知道：山区的秋天 是天下最美的秋天。
十一月初的一天中午，镇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见了我，对我说：“老葛，你不去看看，楼景洞周围的景色 太美了。我刚陪临沂市的一个著名画家从那里回来。”
楼景洞是朱田镇的一个名洞，我每年都要去几次，那里的风景我很熟悉，没什么呀。于是我说：“楼景洞？ 那里有什么好景啊。”
“你没去看看，你不清楚，”镇长说：“今天，临沂市的一个著名画家来了，我领着他去楼景洞，我看到周 围风景很好，就吩咐随行的小高说：‘小高，我看这里的风景不错，你拿来相机拍下来。’可小高拍了半天，我 看了都不满意。那画家这时候说话了，他说：‘这里的风景，你们用相机拍是拍不出好的效果的，这是一副难得 的风景画，你们应该找个擅画山水的画家来，画一幅画。’我就说：‘画家？您不就是画家吗？要不你给画一幅 ？’他说：‘我不行。我是画鱼虫的，我画不了。我要是能画就好了，画下来，一定是世界最好的风景画。’你 想想老葛，画家都说是最好的风景画，你说那里的风景好不好？”听了镇长的一席话，我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 立即跑去看看。可由于事情太多，一直没能成行。
过了几天，机会来了，县妇联的领导要来山区调研，领导要我全程作陪，我想，和她们下村的时候，一定去 楼景洞看看。
县妇联的领导很认真，看场所，找人座谈，整整忙了一头午，也没有空下去看风景。吃过中午饭，我于是建 议说：“我说领导们，你们忙了一上午了，也没能喘口气。下午你们就不要这么忙了，我领着你们去看几处风景 吧，来山区一次不容易，干工作的同时，也得看看山区的大好河山啊。我们正创建旅游强镇，你们给提提建议。 ”县领导同意了我的恳求，于是说：“那也行。我听说明石塘不错，我已经很久没去了，要不去看看？也顺便了 解一下那里的妇女对妇联工作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行啊。”虽然没去我想去的楼景洞，但去明石塘也不错， 那里是正在创建的生态旅游示范点，也想去看看旅游点的秋色怎么样，我就愉快地答应了。
车走在路上，我们都被那一闪而过的风景惊呆了，大家都指着自己发现的美丽景色大声议论着。这个说：“ 哎呀，你们看啊，那里有一片杨树，那一片片的叶子，简直就像用金片制作的，风一吹，一闪一闪的，多壮观啊 。”那个说：“你们别光看杨树了，你们看那片山楂吧。你看那暗红的叶子，远远看去，活像一片云霞。高低错 落，跌宕起伏，更迷人。”“今年山区的秋天那么美，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有人提出了疑问。“什么原因？” 我说，“这是山区人民注重环境保护的成果。这几年，镇党委政府狠抓环境治理，关停了所有污染企业，村村进 行了垃圾和污水处理；第二方面，大搞荒山绿化，栽植了两万亩核桃、一万八千多亩金银花、三万多亩柏树；第 三方面，大搞水源治理，对一座中型水库，三座小一型水库和六十多座小水库塘坝进行除险加固，并且对河道进 行综合治理。另外呢，今年秋季雨水充足，植物都生长得很好，没有大风，霜来得也晚。花草树木的叶子都是自 然成熟自然坠落。就像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花草树木的叶子临坠落也把最美的一瞬留给了我们。以前还没 等他们熟透，一场风或一场霜就把他们的叶子打掉了。综合人为和自然的原因，山区今年的卫生环境和生态环境 体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美丽。山区真正成了观光旅游和生态宜居的好地方。”
快到明石塘的时候，发现前方有一片亮光，像是一大块镜子镶嵌在山坡上。来人问：“哎，前面是什么啊， 那么亮，像是一块大镜子？”我止住了侃侃而谈，抬眼看了看说：“噢，那就是明石，明石塘村就依那块明石而 得名。据说，明石反射的太阳光，在几十公里的地方都能看见。”走到跟前才发现，那闪闪发光的明石，实际上 就是石英石，经过常年的雨水冲刷，形成了光滑的表面，下午太阳直射在上面的时候，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很远 都能看见。
来的人边观风景边对明石和明石周围奇形怪状的石头指指点点，有看上去像乌龟的，有像牛羊的，有像老人 的，有像情侣的，还有像楼房的，青蛙的，正在这时候，走在最前边的司机惊呼起来：“哎呀，快来看啊，这是 什么水呀，那么清，都能看到水底呢？”我看了看砌好的水坝，想到：不可能吧，那水坝足有三十多米，能看到 水底？可等我们爬上山去，站在水边的时候，这才知道是真的。就看见那一泓碧水像一块翡翠镶嵌在那里，水底 的水草和石块清晰可见。三十多米深的水，看上去很浅。我于是对有点忘乎所以的司机说：“你赶紧离远一点， 可别滑水里去了，能有三十多米深呢？”他马上撤回岸边说：“啊，有那么深吗，我以为不过四五米深呢？多亏 没掉进去，真掉进去可真没命了。”
我们站在山顶，远看楼景洞，真是美极了。画家在近处看，只是局部，从远处看更为壮观。只见楼景洞前山 坡上有两片长着金色叶子的杨树林，一片云霞般的山楂林，好像还有几棵挂满灯笼的柿子树，有几棵像小山包似 的板栗树，其他的有青的有黄的有绿的什么植物，看不大清楚了。楼景洞山像一个卧佛，那是县领导看出来的， 她还说右边的山头像塔，左边的山头像一块砖，中间有个缺口。我于是给她们介绍说：“右边的山叫油篓山，仔 细看看，就像一个油篓立在那里，上边突出的石头，像是油篓的嘴。你别看山头不很大，可上面有一百多亩地呢 ？还有一股山泉，常年不干。原来有一户人家在那里住的，后来嫌交通不便，搬下山来了。至今还有他们住房的 石墙立在那里。西边的山叫云天崮，上边很窄，不过几亩地，很瘠薄，也不能耕种，整个山像个条石立在那里。 山中间有个山洞，能贯通，曾经有个要饭的上去下不来，在上边饿死了，后来成了干尸，于是就叫它为风干洞。 你们看到的中间缺口部分，据说是以前我们这地方还是大海的时候，行船用的。他们说，在那里有人还拾到过船 上的铁锚。”我又接着给她们向近处介绍：“你们看那山下，蓝荧荧的一片，那就是龙王口水库。它是我们县最 深的水库。因为水库底部是沙，那里的鱼非常鲜美，并且没有泥味。水库里经常有成群的野鸭和白鹭在嬉戏游玩 翩翩飞舞，还有鸳鸯。我们前方掩映在七彩秋色里的那些楼房，就是明石塘村了。明石塘村有十多个自然村，零 星分布于山坡上。村民几乎都住上了楼房。房子周围都栽满了桃树、苹果树、板栗树等各种果树，院墙边和坝头 上都是银花。春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包围在花海中。这里的村民都喝山泉水。山上的泉水四季不干涸，只要买 几米软管，一头放在泉水里，一头放在家里，泉水就会源源不断的流下来。看，对面山上绿绿的一片，就是我们 县绝无仅有的茶园。茶园不上化肥、不打农药，生产出来的茶叶，色泽碧绿，清香扑鼻，是难得的生态保健饮品 。光这个村的百岁老人就有多个，据说都是喝明石茶的缘故。”我正在介绍，有人突然惊呼起来说：“哎呀，你 看，树上那么多喜鹊窝啊。”说话的是司机，我对他的大惊小怪有些不屑，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呢？山区就是 个鸟的天堂。除了我刚才提到的白鹭、野鸭、鸳鸯，像麻雀、斑鸠、山鸡，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鸟，到处都是 。我们在镇里值班，每天都早早地被鸟叫声惊醒了。这里不光有鸟，动物也多，什么獾猪啦、野狸子啦、松鼠啦 、野兔啦、蛇啦等等，很多。你们看山头上那青雾般的树林，就是四季常青的马尾松林，那里不但是鸟兽的乐园 ，还是各种野菜、蘑菇的产地，并且还生长着很多珍贵的药材。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天天喝着山泉，吃着山珍， 沐着松风，观着风景，就像生活在仙境里。”听了我的介绍，看了四周的风景，同行的人都说：真的太美了。
下山的时候，我被一片云霞般的山楂林迷住了。我拿出照相机，一气拍了几十张照片，我真想把满山的秋色 都装进去。
我正拍得起劲的时候，一村妇背着一筐柴优哉游哉地过来了，问我：“你在干什么啊？”我说：“照几张照 片。”“这有什么照的。”她不屑地说。我对她不懂欣赏美景的行为有些愤怒了，但没发火，原谅她了，因为我 知道，她不懂艺术。于是冷冷地说：“你难道没发现，这一片长着红红叶子的山楂树林很美吗？”她淡淡地说： “有山楂的时候，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果子，那才叫美呢？这时候可差多了。”
我恍然大悟了：原来让画家，让我的客人，让我惊呼的美景还不是最美的啊。
我期待山区明年硕果累累的秋天了，那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景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