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海之上，十来艘灰色战舰缓缓前行，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芒，在底下云层上留下巨大的影子。
“前方二百公里有无法探测的云层。”
“驱散。”
“是。”
一声刺耳的轰鸣，导弹呼啸着掠过长空，在云中爆裂开来，把四周的云彩吹成飞散的烟尘。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久？”身穿厚实军大衣，肩膀上扛着两颗星的中年将领伫立在巨大的指挥台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透过全息屏幕映照出来的万里云海，表情肃穆。
“还有三个钟头。运输部队还有一个钟头就能抵达了。司令。”
“印度洋舰队那边怎么样了？”将军缓缓低下头，问道。
他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从左边眼角处一直到脸颊。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留下的印记却是触目惊心，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对他所参与过的战斗无限意想——那该是什么样的九死一生。
要知道，第一城市与西方各宗族或者东方的战争，要么不受伤，受伤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
这一切都是第一城市本身的战斗方式决定的。
他们依靠着先进的武器进行远程狙击，无论是战机被击毁，还是战舰被击破，都意味着里面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让敌人近身的步兵更是如此。
所以，第一城市的军人不同于其他种族或者东方的修士，他们的身上一般不会有任何的伤疤。
“印度洋舰队派出的支援部队还有二十分钟就能进入预定空域了。”
“让他们尽快加入到空中走廊的巡逻中去，这可是我们的生命线。”
“菲思莫司令。”一个同样身穿军大衣，肩膀扛着一颗星的高挑将领走到他的身后，问道：“空中走廊的长度已经大到必须借助印度洋舰队的力量了，半个印度洋舰队都要调了过来。开辟这么长的空中走廊，恐怕损耗会极大吧，也不太坚实。这样做，很危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菲思莫无奈地笑了一笑：“这一战，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没有后勤是我军的大忌。到敌人的包围圈中作战，我们已经没有了纵深，如果再没有后勤，必死无疑。”
“可是，就算把整个第一城市的舰队都调集了，恐怕也无法长期维持一条直插周帝国中心地带的运输线吧，高空对我们有利，可是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况且，这样做简直就是在燃烧彼此的国力。”
菲思莫没有开口接话。
菲思莫已经年近五十，身任第一城市太平洋舰队司令员，是第一城市现存将领中首屈一指的高位将领。
太平洋舰队在第一城市的机动部队里虽然规模并不算大，但论战斗力，却是仅次于大不列颠舰队的机动舰队。
不同于印度洋舰队那样的守护舰队，它是真正的正面作战部队。
这次的任务，无论是从实力上来说，还是从地理上来说，都是交给他们最合理。
“听说……他们甚至承诺了如果李建平能完成守护任务，就让他当东方战区的元帅。”
菲思莫一下子笑了出来：“东方战区元帅……这东西有意义吗？话说，这个职位已经空了很多年了吧。”
“司令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夏娃、最高元老院的那些元老，都一样。为了眼前的利益就信口胡诌。这种话，听听就好了。”
“也许他们是认真的。听说，这次营救的人是亚当。如果确实是亚当的话，那夏娃为他开出这么高的价码，也不奇怪。”
说着，那位身材高挑的一星将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副悬浮的全息图像上。上面的，正是已经不成人样的亚当。
菲思莫却只是淡淡瞟了一眼，轻轻叹道：“亚当……这些神话时代的人，为什么还要出来折腾呢？因为他的出现，我们整个大不列颠舰队覆灭了，莫斯科的军事工业受到巨大的损伤，中东的土地完全丢失。就是作为我们资源来源的西伯利亚，也已经有大量的矿产被东方占据。
这个世界，其实不需要神明，不管最开始创造这个世界的是不是他们，但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应该像东方的盘古那样成为一段历史，而不是继续高高在上！”
整个指挥室里的气氛忽然沉了下去，这种话题，其实并不是太适合讨论。
第一城市拥有高超的科技，伴生的，是进步的思想。可是这种思想却一直被压抑，因为他们的头上有神，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挑战的神。
面对这样的神明，他们只能是沿着神明的道路去前行，至于他们的所谓思想，不过是一种奢侈罢了。
也许，从亚当将这种思想带给他们的时候，一切便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现在探讨这种问题，只会让人沮丧罢了。
而且，夏娃现在的方针明显是倾向于介入这种神明之间的对抗。军人妄论政治，这本身就是违反军纪的行为。
许久，菲思莫打破了沉默，笑道：“不想那么多，不想了。我们只是军人，他们能给我一个合法的政府，我服从命令就是了。管她要救的是谁，呵呵呵呵。”
……
云雾缭绕的山峰上，数十名修士手持各种法器迎风远眺。
一个修士单膝跪在苏青的面前：“将军，他们派遣了大规模的空中舰队，正在朝这里过来。”
“大规模的空中舰队？多少战舰？”
“有十来艘战舰。”
“哦？那是家底都拿出来了。看来，这‘僵尸’的吸引力还真是不小啊。明知道我在围点打援，还来？”苏青淡淡笑了笑，忽然一脸严肃地问道：“还有多久到？”
“两个时辰左右。”
苏青抿了抿嘴，似在沉思，半响，他缓缓呼了口气，道：“知会同瑞陛下，请他通令诸侯国派遣精锐过来支援。这场战，如果没有后续援军的话，恐怕会损失比较惨重。让诸侯来分担一部分损失也好。”
“诺！”修士转身离去。
苏青微微晃悠了下脑袋，头也不回地说：“进攻吧，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想等他们都到达了再来啃这块硬骨头。就算要围点打援，最起码也要在大部到达之前把他们的牙齿给我拔了。”
“诺。”
凌烈的风中，苏青的神情就好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秋猎，而不是战争似的。
……
浩瀚宇宙之中，银河朝着地球急速涌去。
无数全副武装的天使，手中握着武器，面具遮住了脸。
这阵仗，与天界地狱千年一战的规模也相去不远了。
忽然间，在他们的眼前，空间中凭空起了涟漪。
“这是……”加百列象征性的鼓动六片羽翼，身姿停了下来。
在他的身后，涌动的银河也一并停滞。
“加百列，你要去哪里？”一个声音直接穿透了所有天使的脑海。
“女娲？”加百列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回答加百列的，是宇宙无尽的沉寂。
“我们要去救亚当！”加百列对着满天的星斗呼喊。
“带着大军？”
“当然！”
“是谁允许你的天使大军踏入地球的？”女娲问道。
在天使们身前，空间中的涟漪更盛了，地球的景象都为之扭曲。
加百列知道，在他们身前的，是一个结界。虽然看不到，却是普通天使无法穿越的。
就算是加百列和拉斐尔这样的炽天使，强行突破的话也会受一定的损伤。
当然，真正产生威胁的并不是这个结界，可以说，那不过是个形式，它代表了女娲的态度。
“我们只是遵循约定。主与你的约定。”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只要地狱违规，我们有权在任何时候进入地球制止他们的恶行，这是两千年你与我主定下的约定！难道你想反悔？”
“当然不会反悔。我承诺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只是，地狱违规了吗？”女娲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笑意。
“龙王在地球袭击亚当，他们已经违反了千年之约！”
“龙王正在袭击亚当？”
“这……”
“龙王曾经袭击过亚当，而不是正在袭击。如果你要报复他们，我不反对。但在我的地球动手，似乎不太合适吧？”
“可是亚当现在……”
拉斐尔拍了拍加百列的肩，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难道你看不出，女娲在袒护龙王们吗？”他轻描淡写地说。
“难道我们就放任不管？”加百列反问道。
“她说的并没有错。制止罪行？如果罪行已经结束，那么就无所谓制止。如果我们现在去救亚当，就变成了我们干预人类的事情。说起来，反而是我们违反了与地狱的千年之约。而且，女娲也完全有权禁止我们进入地球。”
“但她却让龙王们自由行走！”
“我说了，她在袒护他们。”拉斐尔无奈地耸肩：“她的地盘，她愿意受害，我们能说什么？”
加百列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所以我们就应该撤离？”
“这件事，只有主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