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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19世纪初期文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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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破仑占领德国的时期,德国人民民族意识觉醒,爱国情绪高涨,涌现出爱国歌手如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1769年-1860年)、台奥多尔-克尔纳尔(1791年-1813年)等,他们抵抗法国侵略,号召人民起来行动,尽管他们的思想中含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成分。时势所趋,一些较晚的浪漫主义者在他们创作辞藻华丽、充满怀古情调的作品的同时,也不能不考虑到祖国的前途和民族的命运。他们中间,有人写出爱国诗歌,有人挖掘中古时代的文学遗产,有人搜集和整理民间童话和民歌。也有个别作家在反对市侩习气、揭露社会不合理现象的作品中显示出现实主义的因素。此外,浪漫主义者在翻译介绍外国文学方面也有过卓越的成绩。这可以说是德国浪漫主义派对德国文学作出的带有积极性的贡献。

维也纳会议以后,德国封建势力非常猖獗,浪漫主义文学内容更为空虚,不少浪漫主义者美化封建贵族和天主教教会,给腐朽的封建制度穿上妖冶的服装,成为反动统治者的文化助手。这期间老年的歌德却密切注意欧洲先进国家的进步事物,继续进行创作。他反对文学中一切神秘的、宗教的、蒙昧主义的倾向,不断地谴责浪漫主义脱离现实和敌视人生。他说,“古典的是健康的,浪漫的是病态的。”但他晚年的作品,无论是内容和形式都不能说纯粹是“古典”主义的,其中含有不少积极浪漫主义的成分。与此同时,青年海涅已经写出清新生动的抒睛诗和尖锐地讽刺德国落后现象的散文,预示德国文学中一个新时代将要来临。他的创作本是在浪漫主义的影响下开始的,但他后来却“用鞭笞答谢了老师”。

歌德

歌德在1775年接受萨克森·魏玛公爵卡尔·奥古斯特的邀请,到魏玛任枢密顾问,担任军事、交通、财务等行政工作。意大利旅行(1786年-1788年)归来后,他摆脱了行政事务,从事文艺创作和科学研究,并领导魏玛宫廷剧院27年之久(1791年-1817年)。除少数几次旅行外,他长期居住魏玛,1832年逝世。

歌德初到魏玛的十年,是从狂飙突进运动转入“古典”主义的过渡时期。他到了萨克森·魏玛公国,本来抱着一套改良主义的想法,企图在政治上、经济上实行改革,但是没有成功。这时期他的主要创作是一些抒情诗和叙事谣曲,如儆月词》、《浪游人的夜歌》、《迷娘》、《魔王》、《渔夫》等。这些诗是青年歌德诗歌的继续,但是已经失去《普罗米修斯》那种反抗的精神,而代之以更多的抒情因素。到了80年代初期,他的诗中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内容越来越多,他笼统地赞颂人的“高贵”、“友爱”、“善良”(如《神性》)。同时,他的某些具体工作如视察矿山等使他渐渐对自然界发生兴趣,他研究了地质学、生物学、解剖学,这对于他思想中的唯物主义成分和进化论观点起过相当大的促进作用。

1786年,歌德到意大利旅行。他在意大利停留将及两年,研究古希腊、罗马艺术,接受了温克尔曼的艺术观点,形成了他的“古典”主义文艺思想。在意大利,他完成了1775年就已开始的悲剧(锿格蒙特》(1788年),把1779年写的《伊菲革涅亚在陶里斯》散文稿改为无韵诗体(1787年),回到魏玛后,又写出80年代初所计划的《托夸多,塔索》(1790年)。这三部剧本,第一部标志着从狂飙突进到“古典”主义的过渡,后两部则是歌德“古典”主义初期的代表作。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后,歌德认识它的历史意义,却又否定它的暴力手段,并对革命中的群众力量缺乏理解。他写了一些蔑视群众、嘲讽革命的诗歌,如《威尼斯格言诗》(1796年)中的一部分,以及戏剧如《市民将军》(1793年)、《激动的人们》(1794年)等。歌德主张政府须顺应时势进行改革,来对付革命。他在不少作品里都表达了改良主义的思想,这充分反映出德国资产阶级的懦弱和它的反动性。被称为“市民牧歌”的《赫尔曼与窦绿台》(1797年)是一部用古希腊六步格诗体写成的叙事诗,叙述法兰西共和国的军队占领莱茵河以西地区后,德国人大批向莱茵河东逃亡时在半天内发生的一段故事:金狮饭店店主的儿子赫尔曼和逃亡人群中一个女子窦绿台的爱情。歌德在这里主要歌颂了德国小市民安分守己、害怕革命的保守思想,歌德自己曾说:“我试图把一个德国小城生活中的纯洁的人性,在叙事诗的坩埚里从矿渣中分化出来,并想把世界舞台上巨大的运动和变迁,用这面小镜子来予以反映。”这里所谓的纯洁的人性,无非是对于小市民的庸俗安定生活的美化。

1794年以后,歌德和席勒日渐接近,彼此密切合作,直到1805年席勒逝世,十多年内两人都写了许多重要作品。歌德在这时期内完成了长篇小说《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1795年-1796年)、《浮士德》第一部(1808出版)。歌德晚年致力于《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1821年-1829年)和《浮士德》第二部(1832年)的写作,这两部作品都是在歌德逝世前不久脱稿的。

《浮士德》是歌德的创作顶峰。歌德写作《浮士德》,从狂飙突进的1772年起到1831年全部完成,将及60年之久。从1806年第一部脱稿到晚年集中力量写第二部,中间也有20年的距离,但是和《威廉·迈斯特》相反,第一部和第二部首尾是比较一贯的。《浮士德》悲剧取材于16世纪关于浮土德的传说,描述浮土德一生发展的过程,他如何摆脱中古时期的蒙昧状况,探寻新的道路,跟一切困难和障碍搏斗,克服了内在的和外在的矛盾,终于得到了“智慧的最后的断案。”歌德描述浮协经历了五个阶段的悲剧:第一部主要是知识悲剧和爱情悲剧;第二部则包含了政治悲剧、美的悲剧和事业悲剧。

在第一阶段知识悲剧里,浮土德年已半百,过的是脱离现实的书斋生活,他探索各种学术领域,得到的却是烦琐的、僵死的知识,越学越感到知识贫乏,对于包罗万象的自然和丰富的人生,既不能认识,也不能享受。他求死未果,求生不能,陷入苦闷的深渊。当他绝望地诅咒世间的一切时,魔鬼靡非斯托非勒斯乘隙,说可以陪着他到“小世界”(爱情)和“大世界”(政治)去享受生活。于是他和魔鬼订下契约,离开狭窄的书斋。这里反映了死的知识同活的、与生活相结合的知识的矛盾,作者借用魔鬼的口,对德国18世纪僵死的学术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在艺术结构方面,第一部紧凑而自然,第二部由于内容过于丰富广泛,有的地方显得庞杂,有的地方艰深不易理解。悲剧的每个阶段,在时间和地点上往往相隔很远,作者运用了与之相适应的各种不同的诗体。语言风格也是变化多端,严肃和诙喈、壮丽和轻松、明朗和隐晦,互相轮替,和内容同样丰富多彩。这部悲剧既不是“古典”主义的,也不是浪漫主义的,而是“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

歌德不仅是德国的、而且是欧洲的资产阶级上升时期一个具有代表性的诗人。他一生的著作,反映了他那时代资产阶级的精神面貌以及对于将来社会远景的设想同时歌德却经常感到,这些设想和德国社会的鄙陋状态有着很大的距离,他在矛盾之中有时战斗,有时妥协,这两种态度都表现在他的著作里。

席勒

和歌德的《哀格蒙特》相似,席勒的剧本《堂卡洛斯》(1787年)标志着作者从狂飙突进到“古典”主义的过渡。剧本也是以尼德兰独立斗争时期为背景,但地点是在西班牙菲利普二世宫廷的周围。剧中的主要人物是储君堂卡洛斯的朋友波萨侯爵。波萨具有资产阶级的进步思想,希望人类自由和社会正义早日实现,他从尼德兰回到西班牙,不满于西班牙统治者对尼德兰人民的奴役,向国王菲利普二世要求思想自由,并劝说具有自由思想的堂卡洛斯争取被派往尼德兰去,帮助那里的人民获得解放。国王却决定派残暴的阿尔巴将军去镇压尼德兰人。堂卡洛斯和他的继母伊丽莎白王后相爱,由于阿尔巴和御前牧师多明吉的阴谋陷害,这两个代表进步力量的朋友先后遭到杀戮。这部剧本体现了自由和、人权和奴役、启蒙思想和封建教会反动势力之间的斗争。作者通过波萨的言词和行为,宣扬了当时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想。马克思所说的“席勒式地把个人变成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这部剧本最能作为代表。但是作者自己意识到,这些理想还不可能实现,波萨说,“这个世纪对于我的理想是不成熟的。”《堂卡洛斯》虽然有一定的反封建的倾向,但席勒通过波萨这个人物把人民自由解放的希望寄托于统治者,比起《阴谋与爱情》来,反封建的现实意义已大为减退了。这时期,在阶级剥削十分残酷的德国社会中,席勒却脱离实际,写了一系列人道主义的长篇颂歌。在《欢乐颂》(1786年)里他歌唱友谊和爱情能包罗万有,号召全世界的人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进行和解。《艺术家们》(1789年)初步阐述了后来在《审美教育书简》中形成的美学思想,并认为“人类的尊严”要靠艺术家们来维护。从1787至1792年,席勒研究尼德兰独立战争和德国三十战争的历史,1789年任耶拿大学历史教授。1792年,法兰西共和国政府授予《强盗》作者以法国名誉公民的荣衔,但是席勒后来对于法国国王被杀和雅各宾党专政持反对态度。席勒在1792至1796年研究康德哲学,写了些论美学的著作,其中最重要的是《审美教育书简》(1795年)和《论朴素的诗和感伤的诗》(1796年)。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里批判了封建统治的腐败,也不满资产阶级革命的“粗暴”。他从唯心主义出发,主张通过美育实现所谓“自由王国”。他认为,人只有在审美的艺术活动中,也就是在游戏活动中,感性和理性、主体和客体、个人和社会、本能要求和伦理要求这些对立物才能得到统一,达到真正的自由。这自由意味着精神的解放和所谓人格的完美,它将为政治、经济上的自由准备条件。席勒在畏惧革命,而又感到哲学上道德上的理想同政治、社会的实际之间存在着极大矛盾的情况下,提出了这种空洞的教育计划。《朴素的诗和感伤的诗》对诗歌作了历史的观察和分析,探讨了文艺创作中某些根本性的问题。作者指出诗人有两种类型:一种诗人和自然现实是协调统一的,他的酌诗是朴素的;另一种诗人和自然现实相对立,而又追求和自然现实的协调统一,他们的诗是感伤的。前者多半是古人,后者多半是近代的人;但古人中也有后者,如贺拉斯;近代人中也有前者,如莎士比亚和歌德。前者是现实主义的,直接反映现实;后者是理想主义的,反映由现实提升的理想。他又说,这两种创作方法可以互相结合:“有一种更高的概念可以统摄这两种方式。”现实主义者要防止对事物表面现象的自然主义描述;理想主义者要防止不切实际的幻想。值得注意的是,在文学理论上,席勒最早运用了“现实主义”、“自然主义”这两个名词。

席勒和歌德订交后,在歌德的影响下,逐渐脱离哲学,又恢复了文艺创作,到1805年逝世为止,是他创作最丰富的时期。在创作方法上也有一定的变化。

《华伦斯坦》三部曲(1799年)描绘了德国17世纪30年战争时代的图像,刻画出剧中主人公华伦斯坦复杂矛盾的性格,是席勒历史剧中一部代表作。华伦斯坦是信仰旧教的皇帝斐迪南二世的军队统帅,他骁勇善战,深得部下拥护,但是有个人野心。他希望尽早停止互相残杀的内战,统一德国。但他迷信星象,遇事迟疑不决;而个人野心竟驱使他和敌人瑞典勾结,最后众叛亲离,被原来最爱戴他的一个部下杀死。全剧分三部分:《华伦斯坦的阵营》、《皮柯乐米尼父子》、《华伦斯坦之死》。

《华伦斯坦的阵营》是德国第一部有群众场面的戏剧,里边出现了农民、市民、随军女商贩、各种各样的士兵。作者描述了人民怎样被士兵蹂躏,德国的社会秩序怎样被破坏,并且写出不同民族的士兵对统帅华伦斯坦的崇拜。从士兵们的谈话中已经透露出华伦斯坦和皇帝之间的矛盾。

在《皮柯乐米尼父子》里,奥克它佛·皮柯乐米尼中将受钦差大臣奎士登普诱劝,阴谋放逐华伦斯坦公爵,中将的儿子麦克司·皮柯乐米尼上校对华伦斯坦却无限忠诚,并热爱他的女儿特克拉。这时华伦斯坦已经和瑞典军队暗通消息,但他不打算和皇帝立即决裂,因为他夜观星象,认为当前星宿的位置对他不利。同时奥克它佛劝他的儿子和华伦斯坦分开,麦克司不相信华伦斯坦会叛变。这一部主耍是叙述奥克它佛和华伦斯坦之间的勾心斗角。

在《华伦斯坦之死》里,华伦斯坦居于首要地位。事态的发展迫使华伦斯坦采取行动。他不能长此在幻想和迷信的支配下摇摆不定。或者和皇帝决裂,或者和瑞典人决裂,必须作出决定。奥克它佛使将官们越来越多地背离统帅。华伦斯坦不得不转移驻地。麦克司对于统帅的尊敬趋于幻灭,和瑞典人作战身亡。一天夜间,华伦斯坦正焦躁不安地期待着胜利的瑞典军队到来,被一个骑兵旅长杀死。

拿破仑的入侵使德国的民族危机日益严重,在这形势下席勒写出爱国主义戏剧《奥尔良姑娘》(1801年)和《威廉·退尔》(1804年)。这两部戏剧都取材于中古时期,但他不是像反动浪漫主义者那样寻求过去的梦幻,美化教会和贵族,而是描述被外族侵略或统治的人民同心协力反抗外族的压迫,显示出人民的力量。

霍夫曼

维也纳会议以后,德国封建势力猖狂一时,消极浪漫主义者如史雷格尔兄弟、阿尔尼姆等或则死心塌地为它服务,或则充当它的代言人。这时一个重要的德国浪漫主义后期作家是恩斯特·台奥多尔·阿马德乌斯·霍夫曼(1776年一1822年)。他是普鲁士政府的法官,发表过大量的小说,通过荒诞离奇的故事,~方面反映官吏、市侩、小市民的庸俗丑恶的生活,另一方面又描绘诗人和艺术家的幻想世界。他的小说经常把拟人化的动物、精神病患者、魔术师、艺术家等作为主人公,描写自然和人生中所谓“夜的方面”,充满阴暗神秘的气氛。但他对待这“夜的方面”和诺瓦利斯不同,他并不把夜和死加以美化,而是使人感到,那些引起悚惧的事物来源于庸俗生活,许多鬼怪的现实丑恶的比喻和夸张。霍夫曼的作品虽有现实主义因素,佃归根到底,他和诺瓦利斯都是病态的,因此海涅说:“评判他们的著作不是批评家的事.而是医生的事。诺瓦利斯诗中的玫瑰光彩不是健康的,而是患肺病的颜色,霍夫曼幻想故事中火红的炽热不是天才的,而是发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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