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张家有娃名张杞
夜色临城，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幺娃便带着他娘亲一路问到了肃边侯府。
侯爷还在休息，下人们见着了是个穷小子在叫门后也是懒得理睬。小幺娃被激起了犟脾气，侯府下人关门，他敲门。开门，他还是敲门。
侯爷御下极严，门房也不敢对个十来岁的孩子动手。几人一商量，把这事就报给了管家徐其。徐其问清楚缘由后知晓了情况，便出门将幺娃与他娘亲领进了府内。
徐岭醒了之后听说昨日那个张家小孩已经到了府上，便让徐其立刻去将徐太医请来。侯爷出身军旅，又久不在朝为官，身上难免就多了些江湖气。昨日在仁永堂见着了为母求医的幺娃后就甚是喜欢，今天又和他年迈的母亲聊了几句才知晓这孩子的不容易。
幺娃的父亲本是边军的一位什长，前年回村时正巧赶上匈奴人袭边。边军和匈奴有个彼此心照不宣的规矩，匈奴袭边只抢粮不掳人，边军基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边关村镇也就习惯了这类似赋税的袭边。幺娃的父亲当时气不过，与匈奴骑兵动起了手。可无奈寡不敌众，被一刀砍成重伤，没多久便去了。
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幺娃大些后便撑下了这个相对无言的家。
边军对匈奴一味的忍让也是无奈之举。虽说燕梁联军曾重创匈奴骑兵，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联军退兵后，两国渐生间隙，北燕也将兵力逐渐移向了南方。
十多年前，徐岭奉命肃边。当年漠上大寒，牛羊冻死无数，老上单于命右贤王呼稚揭领万人袭边。三关百姓久未遇此大劫，男女老幼被掳近五千人。徐岭得知后立即率兵追击，三万人马全部轻装上阵，只求在老上单于的援兵接应前追上呼稚揭。
三万人不休不息，一日一夜终于在旅凉滩追上了呼稚揭的右路军。
呼稚揭此前已让兀屠带着三千人将粮草送往王庭，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驱赶三关百姓留在后方。右贤王见燕军气势正盛，立刻下令丢弃所有边关百姓，迅速撤离。
旅凉滩距离单于王庭不足三日路程，徐岭也不敢托大冒进，让当时还是自己副将的楚渭带着一万人护送百姓回城，自己则负责断后。
徐岭本就生于将门，又因旅凉滩于三关百姓有再生之功，此战之后得封肃边侯。但匈奴龟缩多年，此消彼长，燕军对其也再无优势可言。若不是老上单于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三关估计早已不是北燕所有。
楚渭当年提的计策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看来也是功败垂成。一字坡大败只是一个开始，开春之后，匈奴骑兵就极有可能大举南下。十多万边军根本经不起几场大战的挥霍，边关着实危矣。
徐岭想着想着就有些黯然，北燕开国至今始终未曾真正的安定过。前门拒虎，后门迎狼，雍冀两州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本想趁着燕梁和亲的机会于朝堂上大展拳脚的侯爷如今又不得不为边关防务多加上心。
思绪之间，徐其便将徐太医给请了回来。徐岭与太医寒暄了几句，便让他为张母诊治。徐太医仔细看了幺娃母亲的眼睛，然后与侯爷说道。
“张夫人眼疾乃积劳忧心所致，不算大碍。每日三针，一副药。药后三针，再闭目休息一个时辰，半月之后即可痊愈。”
“那就有劳徐太医了。”
徐岭说道。
徐太医连忙应道。
“不敢当，不敢当。既是侯爷所请，徐某定当全力而为。”
侯爷又与徐太医客气了几句便让徐其送其下去休息，顺便将所需药材开方抓回来。
小幺娃在边上看了半天，太医说他娘的病半个月就能治好后也很是高兴，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与徐太医和徐侯爷分别叩首，以示感激。
徐岭知晓他是边军遗孤，又多了几分同情之心。侯爷无子，唯一的女儿已嫁入宫中，为三皇子正妃。于是他与张夫人商量，想收幺娃为义子。幺娃一听，看着他的娘亲，默默的摇了摇头。侯爷见状连忙说道。
“那就做我的徒儿如何？我教你刀法，日后你若有所成，再调你入肃边军，到时候你就有机会替你父亲报仇。”
幺娃想了会儿，又看了看他的娘亲，然后很认真的点头答应。幺娃一直就有两个愿望，一是治好娘的眼睛，让她过上好日子。还有一个就是替爹报仇。如今娘亲治愈有望，自己又有机会学武，还能进入爹爹时常提起的肃边军，心里对徐侯爷也大有改观，不再如原先那样忽冷忽热。
徐岭虽说没认成义子，但收了这么个品性甚佳的徒弟也很是高兴。他又想起昨日听幺娃说自己还没有名字，便与张母商量了起来。
幺娃娘亲知晓侯爷收了自己的儿子做了徒弟后也很欣慰，心想总算是熬出头了。听闻侯爷要为幺娃取名字，连忙说道。
“侯爷见谅，取名这事还请侯爷多多费心。”
徐岭想了一会，然后说道。
“叫张杞如何。张杞，木己杞。这名倒没什么讲究，就图个自己喜欢。”
“侯爷喜欢就行，我们孤儿寡母的能蒙侯爷如此照应已是大恩难言谢，日后幺娃还请侯爷多多鞭策，能为侯爷尽份力也好。”
张母欢喜道。
徐岭笑道。
“张夫人勿要妄自菲薄。幺娃父亲乃我边军什长，算起来也算是我的旧部。军中士卒若有战死，互相照应家眷乃是常有的事，我与幺娃有缘，照应你们母子两更是份内之事。明日我便让徐其在侯府边上寻一私宅，你们安心住下即可。”
徐岭也是聪明人，他知晓幺娃定不适应侯府内的生活，也不希望有人服侍他们母子两，所以让徐其寻私宅让他们母子居住，只是平日里多送些必备的衣食，这样既不唐突，也不生分。
徐其与幺娃说道。
“日后若再有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张杞，木己杞。”
幺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