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的决定

四十 三 启明的决定

下定决心就火速执行，张启明在生意上的成功多半源于果断执行。但这样的勇往直前，在感情上还是头一次。一个月以前，雨晴温柔的眼神还印在他脑里，随和，平静，深情款款。仿若就站在他面前，她伸出柔软的小手，去接他的大手。

心无旁骛，坚定不移，不要因担忧而过分运用理智，跟随感觉中的潜意识，一条正确的路被描绘出来，启明颤颤巍巍地踏出去一步，准备去接她的手。

雨滴有节奏地打在办公室紧闭的玻璃窗上。

张启明站在窗边，既紧张，又激动。他私底下悄悄办理着手续，一切顺利，就像应对繁重的工作那样得心应手且效率高得出奇，哪怕放弃财富也要带着雨晴离开的勇气慢慢升腾，给了他这辈子从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成为支撑他持续前行的动力，而这动力，在妻子死后又被彻底消磨干净，就在一瞬间，仿佛刚想要出门办件大事，不巧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不得不折回原地，怎知雨停了，决定也给冲走了。

硕大的雨滴打在坑坑洼洼的湿地上，溅起小小的水泡，树叶被洗涮得干净闪亮，友好汇聚在一起的雨水最后结伴同行流向低处的水沟里。

雨后会见到彩虹，他好多年，没见过天空挂起过彩虹，这雨让雨晴离他又近了一点，雨散云收，即将进入另一个空旷的新世界，他陶醉在无限美妙中，完全听不到桌上的移动电话的响声。

“你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启明接受雨晴时主动的一吻说道。

“怎么不一样？”她把想关上的门再次打开。

“现在……，就是不一样。”

“现在没有以前单纯？”她问道。

“不是。”

“你也不一样了。”雨晴把手背在背后，往墙上靠去，风情地说：

“你结婚了。知道女人的性情了。”

“是老了而已。”

“我是不是耶老了。”雨晴问。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18岁。”

“不是16吗？”她轻佻地扬起嘴，启明把她搂了去，手搭在她肩上：“我们60岁的时候在一起，好吗？”

她轻轻推开他，他听话地沿着楼梯缓缓地走下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如帷帐一般挂在眼前的雨帘，遮蔽的幕布倏忽拉开，呈现出一场牵动人心的剧目。启明原本有那么多话要对她说，看到她一脸的泪还没干透就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来机场送谁，他一边猜测，一边注视着。雨晴不惊不喜的乖巧相和初识的时候一摸一样，他莫名的喜欢这种忧伤下包含情感的容颜，看她一眼，喜悦之情就一拥而上全然聚集在心中。现在，这个身影如愿以偿向他靠近了。还说，要和他结婚。

结婚..........

他打开门，冲到雨中，成了主角。

电流雷击般从他身上穿梭，他着了魔似的，冲出大门，雨水肆意地浇在他身上，积水被踏得溅起水泡。他一路跑去，声影越来越小，然后消失在雨中。

街角的金铺里，气派辉煌的金银早在热情地迎接他，他湿淋淋地走进去，饰物的光芒闪现出他内心的求婚对白，一句普通的对他来说蹩脚的：“我们结婚吧。”

启明一边脱掉手上的戒指，一边大步走向对他着微笑的女店员，她个头很高，笑容僵硬做作，满脸雀斑。

“能帮我把这戒指打成女款的吗？”启明捏着戒指伸出去，连头也没抬。

“可以的。”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店里几年前的旧款式，盯着戒指，充满兴趣地研究起来。

“要打复杂的款就比较难……”女店员说。

“要简单的。”他等不及让她把尾音拖完。

“请这边坐，尺寸您得记一下。”她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

张启明却直直伸出左手的小指示意对方测量。她不再微笑，脑子想起最近打劫金铺的新闻来，特别是这种不太知名的店面，最受盗贼光顾了。她望着偌大的店面只有她和另外一个新来的员工，警惕起来。

填好资料后，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走出去，连他自己都为此感到惊讶，启明的字典里，原本不会有“谢谢”“对不起”这种拉近彼此距离的字眼。

门外，雨还在下，却浇不启明熄心中熊熊燃烧的爱意。他不能再欺骗蒋晓云了，这个叫他疲惫又恐惧的女人，该得到属于自己的权利。他要告诉她真相，谁都有权利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