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夕阳余晖下的颜宅,如今也只有孤雁在唱着惋惜的歌儿。站立在夕阳的这端,脚步似被羁绊在这里踟蹰不走,此时的颜文博心里如刀割般的疼痛,疼痛得似有滴血的泪珠溅出。有谁此刻知道,原来没有一个人的时空会是这样无助,这样凄凉。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正望着一幅画静静的发呆,画里是童话般的小木屋,她说小屋里装着她的童话,可是她害怕大灰狼,大灰狼来了,她的小木屋留不住了。那时的他不明白,那种无助的神情是不该在那张充满童真的脸上出现的。他告诉她,他长大了要做一个猎人,在夜晚的星光下看守她小小的木屋。可是他做到了吗?为什么她的猎户不是他?她去了何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认他?他不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忘了他?他只知道,当他们一起学骑马时,当他从马上摔下来,她的小手拖着他的小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已跟她行走在那草原的翠绿里了。而如今草地空空如也,伊人也渐行渐远,他不知道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明朗。对,后天就是她父母的忌日,她一定会出现,那时的她还会不认他吗?就算她不认他,她不可能连自己的姑姑也不认吧?想到这,他的心又燃起了满满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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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寒,今天的报纸看了吗?”段煜东急急忙忙的拿着一份报纸进来。
“没有,怎么了?”
“你看,头版,飞机坠毁。”说着把报纸递给段煜寒。
只见报纸大标题赫然写着“飞机坠毁;伤亡人数:14人;事故原因:初步猜测为机械故障。”
“煜寒,已证实死亡人数中包含颜氏国际银行的董事长颜琛之妹颜丽卿,据悉过两天是颜琛夫妇的死亡纪念日,她是回国哀悼的。”段煜东说到这里,着实不忍,想着之前的风光无限到如今的萧条,不知道颜氏是遭了什么孽,一家大小落得如此下场。
“大哥,你怎么看这件事?”此时的段煜寒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不会又怀疑……这不太可能吧,这可是十几条任命啊!”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段煜寒的脊梁骨莫名的感到一阵阴寒。
“段总,不好了,季小姐……季小姐晕倒了!”秘书陈丽丽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打断了两兄弟的对话!
消毒药水的气味钻在每个角落里,似乎连尘埃都散发着它的味道,缓缓睁开眼睛,惺忪中,抬起手臂看了看,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洒在白皙的皮肤上,能把微微突起的血管看的很清楚,插在手背上的针管倒流出血液,于是她把手放下。
“醒了?”病床边的人似乎是随着她的醒来而苏醒,声音有点疲倦,又有种毛茸茸的磁性,像是被阳光笼罩的轮廓起的毛边。
病房里一致的白色显得很安静,季倩言的醒来终于使得气氛不再死气沉沉,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她静静地看着同样也是静静地在看着她的段煜寒,他的脸部是那样的柔和,可是却是明显的消受憔悴。
“你睡了五天。”段煜寒自然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把她脸上的几根头发撩到耳后。
“五天?”她只是觉得没有力气,身体忽冷忽热,仿佛有弥漫的雾气充满在她的身体,又仿佛有灼热的火焰焚烧着她,好像全身的生命都在那里燃烧,甚至她希望就这样的燃烧殆尽……只是……她似乎还有什么放不下……
“晕倒后的这几天里,你发了高烧,一直不退。”段煜寒的眸色有些暗淡,这几天里,季倩言似乎总在梦魇中,高烧让她不时地辗转反侧,嘴里模糊地呓语着一些话语,脸上满是泪水。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困绕着她,他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抱着她。医生说她受到很大的刺激才会突然晕厥,而且长期处于忧思、恐惧之中,这种状况至少有两年之久。他不明白什么叫做长期忧思,恐惧又是什么,他突然地力不从心,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她。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她浑身无力,仍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那个笑容闪着泪光,却从唇角一直透入眼底。
“我们结婚吧。”他握着那瘦骨嶙峋的手,下定了决心,不管她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他发誓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呵护着她!
而在另一边,颜文博就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崩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医院的。
他只记得,他在颜宅前,他正筹划着母亲归来,就带她去见望夏,告诉她他找到望夏了,接着他接了一个电话,一个让他在顷刻间混乱崩溃的电话!
他还记得,他浑浑噩噩地跑着跑着,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远,似乎白天变成了夜晚,雨渐渐停了,又渐渐开始下,他的身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体一阵阵火烫又一阵阵冰凉,耳膜持续地轰轰作响。脚步由灌了铅一般渐渐又变得虚飘起来,无从着力,就如踩在棉花团里,白茫茫,空荡荡。
飞机坠毁,尸骨无存……
疼他,爱他的母亲……
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忽然。
他打了一个寒颤。
凌乱的飘散撕扯的思绪渐渐一丝一丝地被拽回来,他颤抖着深深地呼吸,不,他不可以软弱,他不可以倒下!他还要寻回望夏,这是母亲的希望,也是他唯一的支撑了,就算是魔鬼已经将他的每一分灵魂和肉体都绞痛撕碎地吞下,他也不能够现在就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