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瑶反手便朝那个毛手毛脚的祁正脸上扇了一巴掌，红桃吓得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捂着嘴不敢叫。
祁正自觉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是知府家的三公子吧，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竟然也敢动手打他？立时也怒了起来，指着宋瑶大声嚷道：“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谁让你刚才动手动脚的？！”宋瑶一想起刚才这只咸猪爪子在她手上揉了一把，真是恶心得要命。
祁凤辉是想要讨好郡主，可是见着自家儿子吃了亏，也不能不吭声，走上前去，朝红桃说道：“郡主，刚才您可看清了是怎么回事？”
红桃哪里注意到了，可是宋瑶既然生气发怒，想来定是这三公子不规矩的。
于是指着祁正说道：“是他不好。”
“我……”祁正捂着脸，刚才那一巴掌可真是扇得他火辣辣得疼痛呀！
“郡主，刚才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这姑娘的手，小人原是不知郡主家的丫鬟竟这样娇贵的，无意中碰一下也是不能的。”
红桃看着宋瑶仍怒气未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头，只能又无奈又茫然地摇摇头，望了望司马浮云，希望他能来救场吧。
司马浮云刚才一直淡然坐着，这时候见闹了起来，站起身走到祁凤辉跟前，说道：“祁大人，今晚本是您设宴宴请郡主千岁，想来您也不想闹得不欢而散吧。”
“那是，那是……”祁凤辉讪讪说道。
“三公子，刚才从一开始你便一直盯着这位红桃姑娘，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宋瑶心中一怔，他竟都看到了？可是，他不是好好地在吃酒吗，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登徒子一直在看着自己呢？
祁正愣了愣，没想到司马浮云会这么问，捂着脸指了指宋瑶回道：“她……她生得好看。”
“好看？”司马浮云一脸淡然笑意，追问了一句。
祁正又抬眼瞧了瞧宋瑶，他从小便生在雍城，从没见过出落得如宋瑶一般的女子。
钟灵毓秀，三分机敏、三分娇俏，那一旁的郡主可大大不如她，生生便被比了下去。
祁正点了点头，堂堂大男人，竟然也害羞地低了低头。
司马浮云呵呵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红桃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人，三公子还是庄重些好。”
“是，是，是我……唐突佳人了。”
“红桃姑娘，三公子既是‘无意’碰了你的手，他也道了歉，不如小事化了，就这么算了吧。”司马这朵浮云果然是个好说客，想来雍城和北疆和谈，他定是也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立下了功劳吧。
宋瑶现在毕竟只是个丫鬟的身份，既然教训也教训过了，再闹下去便是太不给祁凤辉脸面了，由此便顺着司马浮云给的台阶下了，站在红桃身边，不忿地瞪了祁正一眼。
这一场晚宴到底还是闹得有些不愉快，晚上回府之后，宋瑶躺在床上仍是心里膈应得厉害。
红桃捂着小心肝儿长长吁了一口气：“小姐，刚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那个什么三公子也真是忒胆大了，改明儿小姐定要回了太后，好好教训他一番。”
“还好意思说呢，刚才你支支吾吾，一点郡主的样子都没有，差点就露了马脚呢！”
红桃垂了垂眸，低声说道：“人家本来就不是郡主嘛。”
也罢也罢，不过就是被个登徒子摸了一下手，事情过了宋瑶便也就当是被猪蹄摸过算了。
这晚睡在床榻上，宋瑶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不知怎么了，脑海中老是浮现出司马浮云嫣然浅笑的样子，想起他柔若和煦春风的语声，心里边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在京城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各种类型的都有。
有喜欢男扮女装，成日价挥个折扇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玉阳小侯爷；有长得雄赳赳气昂昂，肱二头肌很发达可看到蟑螂都会一蹦三尺高，吓得直往树上窜的李将军家二公子；还有那个整天“子曾经曰过”，“圣人云”的书呆子曹丞相家宝贝公子……
总之，京城之大，无奇不有，世家公子里的奇葩更是层出不穷，还美其名曰：特色教育！
像司马浮云这样的人，宋瑶是没有见过的。
她没有见过一个男人是可以这般气定神闲，温雅风流，没有见过一个男人是可以谈笑风生之间悠然解决这么多事情，也没有见过这般自信、沉稳，眼睛还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
天啊，她的脸怎么又烧了起来，热得简直是可以烧火炉了。她翻身起来，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些许下去，才算好了一些。红桃睡在一旁的罗汉榻上，被宋瑶的动静惊醒了，也赶忙起身。
“小姐，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口渴，身上热的很……”
“小姐觉得热啊？”其实晚上的雍城还是挺凉快的，红桃开了一丝窗户缝，夜风从外面透进来，清新凉爽，宋瑶也睡不着，红桃便拿了小绸扇在边上一下一下给她扇着风。
以红桃这些年伺候宋瑶的经验来看，今晚上宋瑶同往常很不一样，似乎有点……春心萌动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一杯又一杯的凉白开灌下了肚去。
喝到最后，连水都带上了醉意，宋瑶慢慢地趴在了桌上便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原以为那个祁知府的事情该算是了了，可没想到没过几日，某一个中午，红桃刚用完午膳没多久，梅娘便差了人来相请，说是祁知府带了三公子要见郡主和小丫鬟红桃。
红桃心中一跳，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回头看了看宋瑶，她倒是一脸淡定，想是这祁知府那夜回去好生管教了儿子一通，今儿便带上了门来负荆请罪的吧。
唔，一定是这样的！
祁凤辉见了“郡主”仍是那一脸赔笑的德性，倒是那祁正看起来收敛了几分，见了宋瑶，只是眼中放了两道光出来，倒没敢再像那晚上那样死命地盯着她看了。
司马浮云也一同来了，说话仍是温和平淡，客客气气。
“祁大人今日特意到将军府上，不知是有何事？”
“军师大人，”祁凤辉干笑了两声说道，“那晚雍湖之上，小儿冒犯唐突了郡主千岁身边的丫鬟，今日是特意备了礼前来谢罪的。”
果然，这祁凤辉当真带了不少的东西来。
只是这东西怎么都用红纸包上了，一件件一堆堆，看起来倒有点像是……
宋瑶暗暗戳了戳红桃，小红桃会意，清了清嗓子学足了模样回道：“知府大人客气了，不过是小事，还劳得您亲自上门，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了。”
“咳咳，郡主千岁，其实下官今日前来也不光是为了赔礼谢罪的。”
“哦？那还有什么？”
“咳咳，正儿，你自己来说。”祁凤辉朝祁正撇了撇嘴。
祁正刚才还拘在一边，听父亲喊到自己名字便上前了一步，一个长揖作到了地上。
“郡主千岁，那晚在雍湖之上，小人唐突冒犯了红桃姑娘。可是那日自打一见了红桃姑娘，小人心中便想着了魔障似的，日日夜夜脑海里便全是姑娘的身影。这才恳请爹爹备了这些聘礼，想要……想要上门来提亲的。”
提亲？？！！他的意思是想要娶宋瑶？！
“不行！”
三张嘴里蹦出同一句话来。
一个是宋瑶，一个是红桃，还有一个，是司马浮云。
宋瑶心中忿忿，好个雍城知府，那天的事情没有算账便就罢了，如今倒是得寸进尺了，你那儿子竟想要娶我过门？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红桃又快急哭了，这可叫个什么事儿啊，郡主那可是皇上下旨要嫁给萧大将军的，她李代桃僵了不算，现在还要唱这一出？哎呀呀，她是有几个脑袋呀？可真是再想不出辄来了！
至于司马浮云为什么也要喊那一声“不行”，却是无人知晓，就是宋瑶也诧异地望向他。
那朵浮云眼中闪着温润星辉，若有似无地看了宋瑶一眼，起身朝祁凤辉道：“祁知府，红桃姑娘是郡主的贴身丫鬟。郡主初来乍到，生活上还有许多的不适应，离不了她，提亲之事还是暂缓，等以后再说不迟。”
祁凤辉想想也有道理，再加上刚才“郡主”已经十分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不好再强求。
只是那祁正，没能许下这门亲事，心中怅然的紧，临行临别还不忘依依不舍看了宋瑶两眼，那矫情心酸的眼神，着实令宋瑶胸口翻腾，连胃酸都要呕了出来。
事后，宋瑶私下悄悄问了司马浮云，那日提亲，为何他这般疾言厉色也说了一个“不行！”？
那朵浮云云淡风清淡笑道：“不是都说了嘛，还要再重复一次？”
宋瑶手里扯着小黄花，只是不信。
夏日天气多雨，不知何时那日头钻进了云层，滴滴答答竟落下了雨珠下来。
那朵浮云举起宽大的衣袖护着宋瑶一起躲到了小月池旁的亭中。
雨势来得甚快，宋瑶身上湿了一片，正站在亭中整饬着衣裳，却听那朵浮云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若我说是不舍你嫁，你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