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
打 劫
我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的车票。好吧。我承认这张票与我要去的地方不符。或者说这张票不能到要去的地方。而这车却能。
也许或者肯定。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某一分秒。正和司机调情的女售票员会查票。她肯定会发现我不堪的逃票行为。然后指责我。唾弃我。我甚至准备好一张报纸。揉搓到柔软。准备随时擦拭我脸上那口來自于女售票员的粘痰。抑或是擦拭被司机打得失禁的屁股。
算了。我还是继续我的忐忑吧。就跟此时17寸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的二人转一样。混乱并忐忑着。
但让我万万沒想到。我的救星來了。他是在一声高喊着打劫的外乡口音中出现的。虽然他沒有踩着祥云。但依旧触动我的神经。那个黑黢黢光着膀子的小个子劫匪。手里操着一把生锈的匕首。叫嚣着从车尾跑到车头。身后卷來一串乘客歇斯底里的叫喊和求救。此刻人们的恐惧。就连二人转里传來的脏话。都显得亲切无比。
司机已经吓得面色土黄。当然我想他还是比较冷静的。因为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甚至还记得刹车的同时把裤子与裤衩提起。
劫匪用匕首抵住女售票员的肚皮。命令她脱掉性感的黑丝袜。女售票员泪光中泛起一阵无奈与哀怨。她趴在方向盘上。递上一个套子。恳请劫匪不要让她得病。而劫匪却不耐烦的甩给女售票员一个脆亮的耳光。仅是说了一句。快点脱下來。别耽误我套上丝袜抢劫。
下面的乘客传來一阵轻微的唏嘘。甚至窜脚气的大婶恶狠狠地骂女售票员下贱。
勉强带上丝袜的劫匪。要求乘客以及司机把所有的财物交出來。放到那个蛇皮袋子里。从來不知道什么是纪律的乘客。此时都变成了良善守规人士。纷纷掏出钱物放进那个深不见底的蛇皮袋子。甚至有个乘客把已经走过去的劫匪叫回來。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戒指沒有摘下來。而另一个乘客举报他身边的妇女。他看到妇女把手机和钱包塞进她自己靴子里。
未等他说完。劫匪狠狠地在举报者的胳膊上戳了一个洞。骂了一句我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在那举报者的哀号中。劫匪博得在场乘客的一阵叫好和鼓掌。被举报的女乘客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和钱包放进劫匪的蛇皮袋子。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
终于还是轮到我了。劫匪抖了抖半袋子的货物。示意我把钱物放到里面。我愁眉苦脸的哀求。我真的一无所有。如果愿意我甚至可以脱下全身的衣服送给你。因为我的一无所有。乘客们叫嚷着、抱怨着。为什么他一无所有就可以不守规则。这不公平不道德。
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乘客。把我拉起來。扒光我。在我身上认真的翻了一遍。哪怕是鞋垫下面也沒放过。在确认真的什么也沒有的情况下。男乘客各自甩了我两个脆响的耳光。并对劫匪汇报。他真的一无所有。劫匪同情的看了看我。从蛇皮袋子里找出一百元塞到我手里。这一举动再次博得在场乘客以及趴在方向盘上的女售票员的鼓掌喝彩。
最后一名乘客从内裤的拉锁里取出皱巴巴的伍佰元后。打劫活动在热情洋溢以及振奋人心的鼓掌声中缓缓拉上大幕。满载的劫匪掏出一百元给司机说。师傅。受累您再往前开一点。左转一公里后停下。因为不是站点。我给您点钱。让您为难了。
司机颤抖着借过钱。眼泪扑簌簌的流下來。从來还沒有一个人这样瞧得起他。以前谁要是半路停车。拒绝只会换來乘客机关枪般的耳光。
半个小时后。结束了欢送劫匪仪式的车上一切都趋于平淡。早已经不趴在方向盘上的女售票员。要求乘客挨个出示车票。一路查來。女售票员查过的半车人。竟然沒有一个人的票是对的。女售票员辱骂着这群蹭车的蠢货。还给我前排的那个汗脚男人一个脆亮的耳光。
你的票呢。女售票员的目光终于看到了我。
我的票被劫匪抢走了。我准备了这么久的谎言。在我出色的演技下不温不火地变成了实话。女售票员沒有怀疑。只回了一句。哦。好像是这样的。也不知道那个劫匪到家了沒有。有点儿想他了。刚才被打的汗脚男人。也揉着脸说。其实。说句老实话。我也想他了。
旁边一直窜脚气的大婶。则妒忌的狠狠白了一眼女售票员。贱人。又想汉子了。人家还能瞧得上你这破鞋。哼。
汽车依旧颠簸着前进。旁边的丑陋肥婆几次三番的勾引我。只要我肯把一百元分给她一半。要她怎么样都可以。但我拒绝了。因为我想做一个好人。就像那个塞给我一百元的劫匪一样。
所以我并不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
我补了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