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欧贝斯
一片静寂。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
在广阔的沙漠上，四万名德罗斯士兵排列成整齐的八个方阵。每一个士兵都挺立如标枪。尽管天气已经开始进入盛夏，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流满汗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一动。即便是阿甘左和卢克西，都能感到那种肃杀之气的压力。相对来说，贝尔玛公国的两万五千名士兵所组成的两个方阵就差劲得多。尽管长官极力约束，但是士兵们还是交头接耳，不安地蹭脚，卷起袖子擦汗，甚至撩开衣襟扇风。
“时机尚未成熟。”卢克西看着远方的诺斯玛尔。不祥的气息暗云般笼罩在破败的废墟之上，在正午的阳光下若隐若现。
“是的。”阿甘左说：“但是德罗斯的皇帝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阿甘左是昨天中午回到军营的。而在两天前，使者终于带来了皇帝下令扫荡诺斯马尔地区的命令。出于安全考虑，卢克西叫宇送艾尔索拉和伤势略微好转的凯丽回到赫顿玛尔修养。那里的医疗条件要比军营好很多。所以阿甘左还没有机会把西岚的事情和宇讲。
“德罗斯帝国军容鼎盛，纪律严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阿甘左回过头，看到一名身穿紫色长衣的黑发少年正微笑着向自己这边走来。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女子。一名身穿红衣，肤色白皙，乌黑的长发直垂背后。另一名则穿着闪亮的板甲，背着一把巨大的银质十字架。黑发少年的双眼清澈如水，态度稳重而有礼，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华贵。
“数百年来，德罗斯一直以这样的军队作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辛江走到阿甘左身边，自顾自地说道：“然而，如果以人类以外的力量作为对手，这样一支常胜之师，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他看着阿甘左，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阿甘左先生，我听说您曾经去过那里，您有答案吗？”
“我没有深入诺斯玛尔的腹地，只是去带了一具尸体回来。”阿甘左说。
“我们看过那尸体了。”辛江说：“情况不乐观啊。”
方阵开始移动。数万人同时发出的脚步声如同从地底传来的雷鸣般震撼人心。
“动身了。”阿甘左向辛江笑了笑：“我们能不能战胜那里的东西，我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有了。”
“伟大的天上之父与您同在。”辛江说，然后迈步走向前方。
皇帝并没有要求阿甘左和卢克西做些什么，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大军分为五路，从不同的方向进入。阿甘左和卢克西一起跟着第二批部队进入诺斯玛尔地区，辛江和欧贝斯也跟他们一起。沿途道路两侧除去荒芜再无它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臭，进入市区后，尸臭味更加浓烈。欧贝斯用手帕掩着鼻子，眉头紧皱。大街两侧的房屋静静矗立，门扇洞开，玻璃破碎。担任斥候的士兵一座房子接着一座房子的搜索，寻找任何变异的痕迹。
“真臭。”欧贝斯闷声闷气地说。
袭击的开始非常突然，几乎没有任何的预兆。欧贝斯只看到周围的士兵忽然纷纷倒下去，然后听到辛江大声叫喊的声音。她四下环顾，但是却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耳中传来痛苦呻吟的声音和金属摩擦的声响，沙漠地区炎热的阳光亮晃晃地照在大地上，倒地挣扎的人体挥起阵阵烟尘。殷红的血液流出，又被沙子吸收……
敌人在哪里？
然后，一股强风在身前掠过，黯沉的光华闪过眼前，两片亮晶晶的金属短刃被击落在地。她耳中听到阿甘左的声音。
“机灵点，小姑娘！”
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侧有寒光一闪，欧贝斯身子一侧，一枚锐利的刀片撞在她坚固厚实的板甲护肩上，只在亮闪闪的金属上留下一道白印。卢克西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直冲过去，鲜血从一片暗影中飞溅而出……
这和训练时不一样。敌人不会大大方方的走到你面前，向你行礼，然后一对一的公平战斗。欧贝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判断战场的形势。很明显，这是还算成功的偷袭，敌人躲在暗处，以飞刀作为偷袭的开端。
天上之父与我同在。欧贝斯在心中默念，圣力从身体中扩展开来。又一名士兵惊叫着倒下，大腿上血流如注。欧贝斯在这一瞬间判明了攻击的方向，她微微一顿，然后向那个方向发起了冲锋。那是间破烂的二层楼，临街的墙壁坍塌了一半。当欧贝斯冲到离那里还有大约十步远的距离时，土墙后人影一闪，两道寒光迎面飞来。
天上之父与我同在。
飞刀被环绕在欧贝斯身体周围的无形圣力壁垒弹开，与此同时，欧贝斯拉开架势，戴着装甲护臂和铁手套的拳头狠狠砸在那堵墙上。尘烟翻滚中，墙壁轰然坍塌，墙后的是一名肤色深暗的年轻女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皮甲，双眼中充满了乖戾与恶毒的神情。她两手中各握着一把一尺长短的短刀，锐利的刀锋几乎可以拿来刮胡子。年轻的女人向后轻轻一跃避开瓯欧贝斯的拳锋，然后灵巧地跳上前来，挥刀割向欧贝斯的喉咙。刀锋再一次被圣力壁垒弹开，女人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欧贝斯左拳从下向上痛击她裸露的腹部，，这一次她没能躲开。包裹在坚硬金属手套中的拳头深深陷进她柔软的肚子里，女人发出一声窒闷的呻吟，被这一击的力量打得双脚离地飞了起来。欧贝斯的另一只手向前伸出，抓住她的衣领，借助冲锋的惯性，两人一起撞进房间中。欧贝斯抓着对手穿过整个房间，直到把她压在对面的墙壁上。当欧贝斯放开手时，那女人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她脚下，双眼上翻，口中吐出白沫。
这是一间卧室，床铺和木头地板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墙纸被撕成一条一条，她击垮墙壁时也撞翻了床头柜。卧室的门几乎是轻轻一推就从门框上倒下去。欧贝斯转过一条墙皮剥落的走廊，找到临街的大门，一脚踢开，重新回到阳光下。战斗还在继续，德罗斯的士兵们从最初的突袭中反应过来，开始竖起盾牌，用十字弓和短弓对敌人展开反击。
她迈出门槛不到五步，猛然听到头顶传来的风声。另一名神色疯狂的女子手握短刀从二楼的楼顶向她跳下来，欧贝斯被一下子撞倒在地上。她用一只手紧紧揪住那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的前臂横架在她的喉咙上。那女人双眼血红，牙齿乱磨，嘴巴里喷出唾沫和热烘烘的气息。她狂乱地用短刀在欧贝斯身上乱刺，但却无法突破圣力壁垒的阻拦。刀锋一次又一次地划开空气，从欧贝斯的脖子边掠过，欧贝斯躺在地上，冲那张狰狞的脸笑了笑，屈起左腿，一脚把她踹开。当她翻身站起来时，那女人也站了起来，尖叫着挥舞短刀向她扑过来。欧贝斯将圣力凝聚在双臂上，两手交叉在胸前，然后挥出。圣力随着手臂的挥动，凝结为肉眼可见的两道白光，十字形向前射出。疯狂的女人迎头撞上这股圣力，身子猛地一顿，皮肤上被白光触及之处皮开肉绽。欧贝斯迎上去，一拳将她打倒。
“天上之父与我同在。”她说着摘下背后沉重的十字架：“但愿他老人家也与你同在。”
十字架落下，惨呼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