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提雷吉
“看来，就是这里了。”
巨大的金字塔型建筑物呈铁灰色，突兀地矗立在草原上。这座庞大的建筑足有贝尔玛皇宫主塔的两倍那么高，绕着它走一圈大概要一个小时。建筑的表面粗糙敝旧，显得十分古老，与周围的美丽景致十分不协调。奇怪的是，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依然感觉不到在外界感觉到的令人窒息的邪气。
金字塔的入口看上去就像一个丑陋的破洞，从入口向里面看去，一片深邃漆黑。
“如果我说，让你留在这里等我，你一定不会答应。”阿甘左轻握着卢克西的手掌：“一起进去做客吗？”
“我绝不要再离开你了。”卢克西的手温暖而柔软：“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一起去面对吧。”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黑暗之中。
在他们踏进金字塔几秒钟之后，入口无声地消失了。金字塔周围的美丽世界闪烁了两下，慢慢黑暗下来。
金字塔中并非绝对的黑暗，一团暗紫色的光芒在前方隐约跳动。因为看不到其它参照物，所以无法判断那光有多远，于是阿甘左和卢克西就一直向前走。周围似乎很空旷，两侧触摸不到墙壁，脚下的地面十分平整。
没有声音，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觉到彼此的温度。然而这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却有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忽然听到一个低哑深沉的声音。
“可以了。”
阿甘左和卢克西一起站住。
“走到这里，就可以了。”那个声音说。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口音，语气平缓而温和。阿甘左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们要来消灭的那个东西。”暗紫色的光芒逐渐变亮，周围的事物缓缓浮出黑暗。这的确是一个相当空阔的地方，无论向上还是向四周都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他们周围，到处是高大的圆柱。但是这些圆柱是透明中空的，里面充满了浅黄色的液体。每个圆柱中都悬浮着一团小小的肉块。卢克西不自在地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活着的。不时有气泡从那些肉块中冒出来，有些肉块还时不时地搏动一下。
而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一人高的金属高台，高台上横放着一个透明的中空圆柱，其中充满了暗紫色翻腾不定的物质。
“如你们所见。这是我的真实形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们的名字，阿甘左，卢克西，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将我消灭，终止这场灾难。”
“你究竟是什么玩意？”阿甘左忍不住问道。那个声音沉寂了片刻，而后道：“你可以叫我提雷吉，这是我的创造者为我取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阿甘左大声说。提雷吉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道：“我的故事很漫长，在你们动手毁灭我之前，可以坐下来慢慢听。”
他的语气始终平稳舒缓，叫人难以提起敌意。而他讲述的故事，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来自遥远宇宙的深处，来自古老的时代。在距离阿拉德无限遥远的地方，在距离现今世界无限遥远的过去。
我诞生的地方是一个宇宙中很普通的星球，一个叫‘俄斯’的星球。在俄斯行星上，生活着智慧的生物。这些生物十分聪明，但是残忍而好战。尽管他们全都宣称自己爱好和平，然而自从文明诞生以来，俄斯行星上的战争几乎从未停止过。在茹毛饮血的时代，俄斯人就用石块和木棒相互砍杀。当他们建立起城邦和村镇时，武器也变成了青铜和黑铁。随着时间的推移，俄斯人发明了威力越来越大的武器。喷吐着火舌的枪械，披着厚重铠甲的战车，能够在天空中飞翔、在海底潜行的飞船和潜艇。他们发明了威力如同太阳的炸弹，一次可以杀死上百万的生命。然而他们始终不满足。文明的火种的在战争中奄奄一息，最后，随着武器威力越来越大，俄斯人终于意识到，一旦他们将自己立足的行星毁灭掉，那么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但是杀戮是俄斯人的天性，他们不愿意放弃战争。于是更加可怕的武器被创造了出来。这种武器具有高度的智慧，它只以俄斯人为目标，但是并不破坏环境。为了更有效率地杀伤对手，这种武器被赋予了自我意识。这种武器是一种生物机械，它采集俄斯人的基因，散播出专门针对某些种族俄斯人的致命病毒，到处散播瘟疫。那些被打击的族群也创造出了类似的战争机械。为了相互抗衡，这些瘟疫散布者也被植入了互相杀戮摧毁的指令。于是在俄斯行星上，人类越来越少，而瘟疫散布者也彼此杀戮，胜利者夺取失败者的基因库和病毒繁衍指令。这是一场漫长而毁灭性的战争。最后，只有一个瘟疫散布者存留了下来。
是的，那就是我，代号提雷吉。我拥有全部俄斯人的族群基因，并且创造出了足以令他们全部灭亡的病毒。
然后，我将这些病毒散布在空气中，散布在土壤中，散布在大海和江河之中。
不到一百年之后，俄斯人灭绝了。然而我的使命并未终结。
你看，我其实是很有理智的，并不疯狂。我也热爱生命，厌恶杀戮。我无法理解俄斯人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彼此毁灭。但是寻找俄斯人并且散布瘟疫的指令深植在我的底层程序中，那是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是我无法反抗的本能。在杀戮俄斯人的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些资料。这些资料表明，远在我被创造出来之前，曾经有一部分俄斯人向宇宙中发射了巨大的飞船，去宇宙的深处寻找生存之地。我的本能命令我寻找他们，并且彻底消灭。
那已经是接近十万年以前的事情了。我用俄斯人留下的资源建造了这艘飞船，然后开始在茫茫宇宙中寻找俄斯人散播的火种。十万年中，在茫茫宇宙里，凭借最初的航行计划资料，我找到了四个俄斯人在宇宙中的殖民地，毁灭了那些星球上的俄斯文明。
之后，不久之前，我发现了第五个俄斯人殖民地。阿拉德。
你看，我厌倦杀戮，热爱生命，我憎恨自己的使命。但是我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