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阿斯卡（二）
阿斯卡是在凌晨时分赶到赫顿玛尔的。当时城门还没有开启，她展开念气的力场，直接撞碎了城门上的小门门板，像一阵凶猛的风掠过惊慌失措的守卫，直奔大圣堂的方向。乘马车也要一整天的路程她用不到五个小时就赶完，而且还抱着已经昏迷的帕丽丝。当她冲进大圣堂的大门后，整个人几乎完全虚脱。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布万加就在这里。但是她毫不在乎。
只要能救帕丽丝。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只要能救帕丽丝。
她看到几名圣职者朝自己走过来，眼前就开始一阵阵发黑。冰龙斯卡萨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并不属于人类。这样几个小时连续催发，那股邪恶寒冷的力量已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她咬紧牙站着不倒下，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她感到一双手扶住自己。阿斯卡定了定神，看到布万加那张带着惊异表情的脸。
“阿斯卡？”
“她伤的很重，救救她。”阿斯卡用最后的力量说道。布万加从她手中接过帕丽丝的身体，转身交给跟在身后的歌兰蒂斯，然后扶着她走到最近的一张长椅边，扶着她慢慢坐下。
“你胆子可真不小，刚派人来杀我，就敢亲自来这里。”布万加的声音仿佛极为遥远。阿斯卡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寒冷从四肢的末端开始蔓延，指尖和趾尖，手腕和脚踝，手肘和膝盖……她没有回答布万加的话，而是尽力集中意志去对抗斯卡萨的邪寒，但是力量消耗得太多，她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邪寒的侵蚀。布万加也看出她的情况不妙，将一袋马奶酒递到阿斯卡嘴边。
“喝一口。”
阿斯卡刚要把嘴巴凑上去，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布万加的手腕。
鬼手。
布万加一激灵，抬头看着吉格。吉格的神色凛然，道：“你还真是个记仇的人，这一口下去就可以要她的命。”
吉格放开布万加，抓住阿斯卡的衣领，手一抖，将她摔倒在地上，然后在她身边蹲下，将鬼手按在她头顶。
“她是被超自然的邪寒所侵蚀。”吉格慢慢解释：“正在用自己的意志力与之对抗。你拿酒给她喝，虽然能然身体暂时暖和一些，但是意志力却会被酒精削弱。”
布万加哦了一声，自己灌了一大口，将袋子塞好挂回腰带上。吉格鬼手的爪尖几乎陷入阿斯卡的皮肤之中，阿斯卡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呼吸却慢慢平缓下来。几分钟后吉格放开手，将她拉起来，她居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
“多谢。”阿斯卡低着头。她从未如此虚弱狼狈过。
“你现在想给她喝点什么就喝点什么吧。”吉格对布万加道。布万加扫了一眼阿斯卡，道：“我现在只想揍她一顿。”
阿斯卡咬着下嘴唇，道：“你太客气了，我对你做的事情，你杀了我也是应该的。”
“我真的应该杀了你。也许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布万加阴沉地看着阿斯卡：“但是，这里是大圣堂，我不在这种地方杀人。”
歌兰蒂斯接过帕丽丝之后，将她平放在另一张长椅上为她疗伤，直到这时，她才抬起头，对吉格道：“吉格先生……”
“怎么？”
“帕丽丝的情况有点不妙。”歌兰蒂斯的双手按在帕丽丝的身上，语气少有的焦虑。吉格大步走过去，用鬼手抓住帕丽丝的手腕，然后他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是被什么弄伤的？”
“卢克西打伤了她。”阿斯卡说道：“好像是奇怪的火焰，我用冰龙的气息暂时封住了伤口，但是……”
吉格疑惑地放开手。
“这是约翰的鬼焰。”
他想了一下，对歌兰蒂斯说道：“这样治疗是不行的。把她从椅子上拿弄下来，让她接触地面。”
歌兰蒂斯轻轻把帕丽丝的身体抱下来，让她平躺在地上，吉格伸出鬼手，轻轻念诵咒语。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低，冰蓝色发光的圆形法阵在帕丽丝身下浮现。阿斯卡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小声地问道：“布万加，这个人的名字叫……吉格？”
“他说他叫吉格，歌兰蒂斯也叫他吉格先生。我不认识他。”布万加回答。
“怎么可能呢……”阿斯卡自言自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布万加用力拍拍阿斯卡的肩膀：“昨天帕丽丝说要去找你，结果今天你直接把她这个样子带过来。你说是卢克西，卢克西不是被你……”
“我不知道。”阿斯卡嘴上回答，眼睛一直看着吉格和帕丽丝。吉格的咒语已经结束，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已经下降到了冰点。本来围在一边的圣职者们一个个脸色发青，不断瑟缩发抖，歌兰蒂斯的嘴唇也在哆嗦，只有吉格、阿斯卡和布万加三个人行若无事。地面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白色霜雾，在这片寒冷的雾气中，一个浅蓝色的半透明身影渐渐成型。阿斯卡只能勉强看得出那是个女人的影子，她伏在帕丽丝的身上，似乎正在吻她。
然后，那蓝色身影猛地昂起头，脸孔狰狞可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消失了。帕丽丝呻吟一声，开始咳嗽，胸前涌出血来。血迹迅速地扩大，很快洇湿了她的皮甲。
“好了，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吉格对歌兰蒂斯说。屋子里的空气温度渐渐回升，阿斯卡收回目光，站起来。
“布万加，走，咱们出去谈谈。”
布万加跟着阿斯卡一前一后地离开大圣堂，两个人沿着斯卡蒂大街走了几分钟，转过一个拐角。阿斯卡停下。
“刚才，你说你不在大圣堂里杀人？”
“我从前也是个圣职者，我不会让你这种人的血亵渎神圣的地方。”布万加板着脸说。
“现在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阿斯卡看着布万加：“你依然有权杀我。”
“你想死？”布万加歪着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虚祖的公主：“你的野心呢？你的抱负呢？如果你死在这里，你带来的那六万名虚祖士兵怎么办？你和我之间的协议又怎么办？”
阿斯卡笑了笑：“我不想死，我只是给你这个机会。如果我死了，一切就都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你现在不杀死我，我还是会继续我正在做的事情。”
“包括我们以前的协议？”
“包括我们以前的协议。”阿斯卡平静地回答：“我派人杀你，只因为我认为你对我有威胁。就算你死了，我和班图之间的协议依旧会履行。”
“如果你死了呢？”
“我们的协议依旧有效。这不是阿斯卡和布万加之间的结盟，是虚祖和班图之间的结盟。你和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不影响协议的履行。”阿斯卡回答。布万加笑笑，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以绝后患，免得过两天你又派人来对付我。”
他说着已经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刀。
他没有带武器，他的手也是武器。
手掌落下，带起一阵风声。阿斯卡没有动，目光平和地看着布万加。
布万加的手掌在离她脖子不足两寸远的地方停下，一缕黑蓝色的长发被这一击带起的气劲削断，缓缓从阿斯卡胸前飘落。
“咔嚓，你已经死了。”布万加笑笑，放下手。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阿斯卡也笑了：“刚才是你杀我的最后机会，以后你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没有躲，也没有抵抗。”布万加说：“如果刚才你动了，我就真的变成聪明人了。你虽然野心很大，又冷酷又残忍，但是至少你是一个守信誉的人。为了这个，也为了班图的未来，我放过你。”
“我以后还是可能会派人来杀你，说不定我会亲自来杀你。”阿斯卡说。
“啊哈，随便，人头在此，静候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