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阿斯卡

“就是说，德罗斯开始调动兵力了？”阿斯卡将手里的羊皮纸卷起来放在桌子上，两道细长的眉毛皱起来。里昂才去世不久，德罗斯不但国力疲敝，而且政局也尚未稳定，希丽亚甚至还没有正式即位成为女皇，居然就开始着手准备发动战争，这位年轻公主的做法是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或许，因为她和我一样的疯狂？阿斯卡轻轻叹了口气，对跪在面前的密探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密探行了一个礼，站起来，躬着身倒退出去。阿斯卡将那张羊皮卷轴展开，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如果希丽亚真的打算和虚祖刀兵相见，那么情况就会变得非常不利，除非能够在德罗斯的军队进入贝尔玛国境之前攻下赫顿玛尔。然而现在阿斯卡却不敢贸然下达进攻的命令。

并不是所有人都意识看到这场战争对于虚祖的意义，很多下级士官，甚至高级军官都对她的做法不满。如果没有卡伊的命令，就算下令进攻，他们也不会全力以赴的。阿斯卡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帐篷外。

写给卡伊要求下达进军指令的信已经发出一段时间了，算起来，卡伊的回信也应该在这两天到达吧。虽然身为虚祖之王，然而卡伊一直是一个非常温和软弱的人，没什么主见。阿斯卡知道只要自己说了，他就会站在自己这边。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从还是王子的时候就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现在也一定是这样。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两名卫兵带着一队人走过来。阿斯卡整了整衣衫，迎上去。

“公主殿下。”为首的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留着浅褐色的短须，穿着虚祖禁卫军高级将领的军服。阿斯卡略一回忆，叫出了他的名字。

“德明。”阿斯卡向他伸出手：“你从素喃来？”

“是的，公主殿下。”德明向阿斯卡鞠躬行礼：“我带来了王的旨意。”

阿斯卡的眼中流出笑意。

将德明和他的十名随从带进帐篷里之后，德明再次向阿斯卡行礼，阿斯卡还礼后，德明从身后一位随从手中接过宝蓝色镶有纯金花纹的圆筒，拔掉塞子，取出写有卡伊旨意的卷轴，展开。

阿斯卡跪下。

卡伊的旨意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到此为止，带兵回国。”

阿斯卡眼中的笑意熄灭了。她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直到德明将卷轴卷好，塞回圆筒中，再将圆筒递到她面前。

“公主殿下。”

阿斯卡抬起头，然后慢慢站起来。她用手轻轻拍去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沙哑地道：“陛下叫我回去？”

“您如果没有听清，我可以再念一次，”德明回答。

“不，我听得很清楚。”阿斯卡用轻得异乎寻常的声音说。

我是为了虚祖才这么做的。无论我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名声，我都不会后悔。

德明的手上还托着装有宪安王旨意的圆筒，阿斯卡慢慢抬起手，在指尖触到那圆筒的瞬间，她忽然向前一步，手肘一样，指尖如闪电般点上德明的咽喉。德明的身子一抖，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阿斯卡的身影风一般一旋，一片夺目的白色光焰将德明的十个随从裹在其中。

翡翠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最后，阿斯卡回过头，道：“翡翠。”

“殿下。”翡翠低下头，轻声道：“您这样做真的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吗？”

“把尸体清理掉。”阿斯卡的手指间还有细小的电火劈啪作响，她握紧拳头，电火熄灭了。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条路，只能一直走下去。

然后她转过身，从尸体上跨过去，走出帐篷。

“集合所有尉以上军官。”她面无表情地吩咐卫兵：“开会。”

赫顿玛尔城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战略意义，周围的一片开阔荒漠，既不利于防守也不利于进攻。然而由于贝尔玛公国并没有太多的大城市，所以只要打下赫顿玛尔，基本上就算完成了对它的侵略。因此在政治意义上，攻占赫顿玛尔势在必行。

要像德罗斯那样全面包围赫顿玛尔是不现实的，虚祖军只有六万人，而且几乎可以肯定不可能再从国内得到任何支援或者补给，因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赫顿玛尔城。帐篷里的尸体已经被翡翠清理干净，军官们围着铺有战略地图的矮桌，一言不发地看着阿斯卡。他们尚不知道宪安王的旨意和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阿斯卡知道她必须尽快让军队投入战斗中。

一旦战火燃起，他们就无法脱身了。

“明天清晨出发，全军分三部分陆续在赫顿玛尔城西侧集结，我们只带三天的辎重，务必在三天内攻克这座城。”阿斯卡用僵硬刻板的语气说。她只能用这种语气讲话，否则就会流露出自己内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我并未完全准备好。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殿下。”一名五十多岁，头顶半秃的军官谨慎地说道：“恕我直言，现在发起进攻时机尚未成熟，我们的兵力不够，再说……”

“别高估了贝尔玛军人的战斗力。”阿斯卡说：“他们历来都是一触即溃的。”

“再说陛下那边的态度也并不明朗……”

“无需等陛下的旨意。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阿斯卡冷冰冰地打断他：“陛下不在前线，判断由我来做就可以了。”

“是。”那名军官低下头。

“很好，事情就这么定了。”阿斯卡轻轻一拍矮几：“大家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