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刘永好：最喜欢吃麻婆豆腐和回锅肉 (2)

刘永好：他最后一段时间病倒在床上，我们经常去看他。那是在20世纪70年代后半期的事。他跟我们说，要相信公道，要相信正义，这是他经常讲的。另外他还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他病得非常重的时候，还在学数学和英文。这点我做得不好。到现在我英文都还不会，这点辜负了他的愿望。他确实给了我们很好的教诲，很多的帮助。

蒋昌健：所以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想到，今天的刘永好，会成为一个农工商结合的企业家？

刘永好：没有。他只是认为我们几兄弟都会很有出息的。而且他对国家的前景是充满希望的。

跑新疆还是跳岷江

陈 蓉：您前面说有一回差点就想跳岷江，那是为什么？

刘永好：那可能是我创业初期最艰难的一件事吧。那时候我们刚开始创业，搞了一个养鸡场。我们没有钱，全是向亲朋好友借的。银行当然不给了，一是没有抵押，二是当时政策也不容许。我们好不容易把鸡孵出来了，有一个专业户来买我们的雏鸡，他一订订了10万只，说三天之内钱一定到。我们兴奋得不得了，这10万只我们可以赚上万块，一下就是万元户了啊。那时候的万元户可不得了！那时候的社会风气也比较好，诈骗什么的不是特别多，于是我们就等了。三天过去了，没来。四天过去了，没来。五天过去了，没来。我们急得不得了。母鸡每天都在孵小鸡，小鸡越来越多，每天都要花更多的钱，钱却一直没过来。

刘永好：我们跑过去看，一到那个地方，全傻了。我们这位朋友把鸡拿回去以后，因为养鸡要保温，他就点煤油灯来加热，上面盖稻草。一不小心，稻草烧着了，把他的鸡全烧死了不说，所有的茅草房全没了。我们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片灰烬。他在那里哭。我就说你这样做可不对啊。他说是的是的，他说他没良心，害了我，也害了自己。他说钱今后一定一定还给我们。

刘永好：这下还能怎么样呢？没办法了。更重要的是马上年关来了。我们必须要还钱了。我们兄弟几个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那座桥头上商量来商量去。有的兄弟说，干脆跑掉算了。我们四川呢，那几年困难的时候，曾经有一部分人欠钱还不出就跑到新疆，换个名、改个姓，什么问题都没了，这是一种办法。第二个办法更简单，干脆从桥上一跳跳下去，一了百了。

刘永好：但是我想不对，我们还犯不着那样，我们应该坚持下去。后来为了还清债务，我就骑着自行车去卖鸡蛋。有一次，下着很大的雨，天很黑，路很滑，我摔了一跤，鸡蛋摔破了，我也摔得像泥猴一样。在城里的农贸市场，初来乍到，人家不让我摆摊儿。我得想办法跟人家去商量，最终得了一小块儿地方，才把这些鸡蛋卖出去了。晚上也没地方睡觉。我就向一位好心的看门大爷借了一条板凳，在那儿坐了一宿。就这样，我们最终坚持下来了。这就是当时的情形。

1000万元：不愁吃饱饭的标准

蒋昌健：您前面还讲，小时候特别穷，吃顿饱饭都特别开心。那什么时候您开始觉得，不必担心下一顿的饭能不能吃饱了？

刘永好：大概挣到1000万元的时候吧，大约在创业六年以后。（曹启泰：1000万元才没问题了？原来我们大家都还该担心下一顿饭。我好担心，现在我突然好饿。）（蒋昌健：而且那是20年以前的1000万元。）（陈蓉：听到这个回答我也觉得太诧异。20年前要1000万元才觉得下一顿有着落？）不能这样简单地讲。要是为了正常的生活、吃饭、穿衣，在20年前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也绝对没一点问题。但是作为一个企业家，一个创业者，那时候银行又不给贷款，很多的政策还不够到位，企业要发展，经常是机会来了却没钱。所以那1000万元是很基本的一个生存数字。

刘永好：确切地说，我们是通过养鹌鹑挣到了第一个1000万元。在有了1000万元之后，我们开始真正考虑未来的发展问题。（金岩石：在那之后才开始进入饲料业？）是的。当时，正大集团进入中国。（陈蓉：正大综艺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对，他们的饲料卖得非常好。我当时正好出差到广州，看见那里的农民排着长队买正大的颗粒饲料。我们就想，为什么中国人生产不出自己的优质饲料？于是，我们把养鹌鹑赚到的1000万元全部投入到饲料的研发中，后来就有了中国第一个自主知识产权的饲料配方，这就是希望牌饲料。

刘永好：我常常想，我是非常幸运的，因为赶上了这个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是改革开放，给我们提供了发展的机会。而在这个时代里，我恰好正年轻。

陈 蓉：所以能做首富和做不成首富的两种人是非常明显的。胃口有多大，就吃多少饭。口袋有多大，就能装多少钱。我们口袋小，就装不了那么多钱。（刘永好：其实我口袋也不大。）

我的兄弟姐妹

陈 蓉：据我了解您妈妈是1993年去世的，但你们几位兄弟是1995年第一次分家的。如果母亲还健在的话，会同意你们兄弟们分家吗？

刘永好：你说的分家这个词，好像太传统了一点。应该叫规范产权制度，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因为我们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世界上也有很多家族企业。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产权不清，到时候会很麻烦。我们这代还好，大家都是亲兄弟，怎么都好办，再下一代怎么办呢？我们兄弟四个一块创业，都很有能耐，都是很优秀的企业家。在他们身上我学了很多东西。可是四个人都优秀，问题就来了。好在我们可以设一个董事会主席，又设一个董事长，又设一个总裁，又设一个总经理。但假设再来一个的话，我就不知道用什么名了。

刘永好：所以说这意味着什么问题呢？一个企业有多个中心是不妥的，不是现代企业制度。我们觉得必须走现代企业制度，必须建立在董事会领导下的授权、分权制度体系。所以我们进行了调整，这不是分家。这个调整一晚上就定了下来，很简单。（金岩石：最初是你提的，还是刘永行？）最初是永行提的，当时我觉得还稍微早了一点。

刘永好：实际上我们几个兄弟各有所长。老二永行是个管理的好手，管理很严谨，很认真。老大永言是科研的能手，他的头特别大，可能脑细胞特别多，一般的帽子他戴不下。关于化学的问题，很多教授也难不倒他。他英文也很好，还写诗，出去旅游一趟回来就能写很厚一本诗集。并且他也是发明家，有几百个专利。老三永美也是一个非常细腻的管理家，对人很好，也非常有管理的天赋。

刘永好：我呢，相对可能要外向一点，对外销售是我的长项。有一段时间我们四川的电视台曾被人称作是猪电视台，因为上面天天打猪的广告。最早还没钱在电视台打广告的时候，是贴墙头广告的。那时候用油印机自己刻，然后上门给人家贴上去。人家不高兴了，说乱七八糟的。好，我们就画门神，再贴上去人家一看就高兴了。现在这帮贴广告的人呢，不好，他们慢慢把广告缩小了，缩那么大个豆腐块，往厕所里贴，根本没学像。

刘永好：墙头广告我们做了很多，词都是我发明的。“吃一斤长一斤，希望牌奶猪饲料就是精。”“比一比算一算，希望牌奶猪饲料最合算。”“养猪希望富，希望来帮助。”到现在为止，都仍然是琅琅上口的广告语。有人说我走错行了，不应该去做农产品，应该去做广告公司。要是我做广告公司的话，你们什么上海电视台、央视的广告公司就难说了。

刘永好之新希望集团战略解析

曹启泰：在我们探究刘永好先生的企业发展的问题之前，我想先来考一道题。陈蓉，请问一下，一只猪几个奶头？（陈蓉：两个还是四个？我想总是双数吧。）双数肯定是双数，因为正常来说，它分两边。（蒋昌健：猪是不是只有两个？）（金岩石：牛是四个，猪应该比牛多。）（陈蓉：那么，六个？）陈蓉，现在千万不要转过头来问他们二位，教授和博士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其实我们的生活里，有很多跟农牧业相关的东西，但在我们现在的常识里，都不见了。我们还是请刘董来给我们正确的答案。

家猪乳头数的奥妙

曹启泰：您和王石先生是好朋友。我听说王石先生曾经在一次被访问时，说您就像豹子头林冲，林冲是80万禁军教头，而您是80万乳头的总教头。这是指什么动物？

刘永好：是啊，我听说这事后一时也没弄明白。后来我问他，什么乳头总教头？他说你有不少的乳业企业，里面40万头牛肯定是有的吧，那么就是80万乳头。（曹启泰：不会吧，牛是几个乳头？不过有可能他是对的，因为他常登珠峰，我们都没去过，说不定那边是长俩。）喜玛拉雅山顶上是不是两个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中国各个省份的牛都是四个乳头。他说错的还不止这个，因为把所有的家畜算在内，我们是掌管了大概1亿个乳头啊。其中我们主养的家畜是猪，我们的饲料大概养2000万头猪，其中有1000万头是有乳头的。（曹启泰：等一下，刘董，您意思是说，另外一种猪是没乳头的？）有，要小一点。（曹启泰：吓我一跳，我以为公的就没有。那我——，不对，我不是。）

刘永好：现在中国提倡现代农业，要让猪既长得快，又要产瘦肉，还要少吃粮食。靠什么？靠它的基因。基因是什么意思呢？比如有的人喝白水都要长胖，为什么？因为他祖传就是胖子，他就是这样的基因。但有的人就是吃什么都长不胖，这也是基因的关系。我们经过研究，最后发现加拿大的一种猪叫海波尔猪，是全球最好的。

刘永好：中国每年要花大量的外汇从国外进口良种猪。花钱还是小事，猪特别受罪，它从加拿大、美国运到这里，要关三个月的禁闭完成检疫，再加上一个月的船运，没病都要出病。所以我们跟他达成一个协议。由我在中国各地选了两个最好的地方，一个在山东海边，一个在四川的江油大山里。这两个地方以猪场为圆心，周边三公里以内不能够有人居住，不能有任何家养的动物，做到绝对无病菌感染。我们出钱去买地，去建房，去把所有设备做好。我们让你占75％的股权，我们只占25％。有人说我很傻，你看你什么都做完了，你才占25％。实际上我觉得我们不傻。今后他把猪的基因库弄到这儿来了，中国就不用再到加拿大、美国去买猪，而变成在中国繁育的猪，再卖给全世界。这是根本的变化。

金岩石：不过我们还没搞清楚猪到底多少个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