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异变的传说
蜕！
我听说过蛇蜕蝉蜕，也知道雏鸟蜕毛昆虫蜕壳，但是这人蜕却是头一次听说。
而且当李魅儿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冰寒，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起来实在是叫人瘆的慌，尤其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更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单纯从字面上来看，蜕所表示的就是一种换皮的过程，在长出新皮的同时，老皮完全从身上脱落下来，最后剩下一个保留着本来模样的空壳。
可是活到这么大，我从来就没听说过人也会有这样的生理状态，难道说老院阁楼上的那张空心人皮，就是从小张身上所蜕下来的？
如果说魅术这一类的东西我还能够理解，毕竟从某些学术的观点上来看，似乎还能够站得住脚，可是这人蜕似乎就有点玄乎了，如果人真的能像蛇那样蜕下死皮，然后重新恢复到年轻状态的话，那些满电视打广告的皮肤病医院，不就都得喝西北风了？
想起那张空心人皮，我似乎又感觉到右手掌心所传来的那种异样感，如果不是因为整条胳膊都被李魅儿紧紧抱在怀中，恐怕我当时就直接将手掌在前面的矮桌上磨起来了。
如果人蜕这个东西真的存在，而那张空心人皮确实是小张的，那么就单从人皮上的那些血丝和尚未完全干涸的莫名粘液来看，这个蜕皮的过程也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情。
试想一下，要是自己身上的皮肤被生生的扯掉了一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绝对不会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承受的吧，更何况还是全身的皮肤，整个的完全被撕开。
光是想起那副场景，我这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象着一整块皮被拉扯着，牵连着皮下的组织和血肉，生生从体表被撕下来，然后再长出新生的皮肤，或许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估计也能算得上是一副奇观了。
如果人蜕是真的，那么或许就解释了，为什么小张脸上那些晒斑都消失不见，整个皮肤也变得跟婴儿一样细嫩光滑，可是那个纳西族的快递小伙，为什么会有这样离奇的经历呢？
似乎察觉到我脸上的抽搐，李魅儿将按在我鼻头上的手指慢慢放下，然后手掌轻轻移到了我的胸口，最后停在了我不断加剧的心跳位置。
“传说在很远很远的古时候，人和蛇本来是一家，而且那个时候蛇还不会蜕皮，只有人类才需要每三十年蜕皮一次，并且这是上天赠予人类的长生之法……”
等到我的心跳，顺着那只手掌在胸口轻轻的摩挲，终于慢慢的恢复正常时，却被这女人的话语，勾起了心中的记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魅儿所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来自于一个关于纳西族的古老传说，而我也是第一次来到丽江的时候，从一位纳西老汉的嘴里所听到的。
只是在这传说的最后，人类因为忍受不了蜕皮时那剧烈的痛楚，将这长生之法传给了蛇，而人类也因此没有了永恒的生命。
可是如果这传说中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既然人类已经将这蜕皮之法完全传给了蛇，按理来说也就不会存在这人蜕一说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再次看向身边的李魅儿，可是这女人尽管知道我心里的好奇又开始作祟，这一次却并没有说出任何的答案，看来关于这些东西，她并没打算对我知无不言。
虽然有些索然，但毕竟这些东西也不是我所关心的，说到底无论是那张隔层里的人蜕，还是最后不见了踪影的小张，这些于我来说都并无太大的关系。
现在我总算是搞清楚了那张相框的来历，也知道了相机里出现的诡异影像，确实是人为制造的，而且这一切都跟身边的李魅儿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装神弄鬼，费尽心思的制造了这一切？
“因为……你在不该的时间出现在了不该的地方……”
仿佛这女人的眼睛，永远可以看见我内心之中的想法，然而她的这一句回答，却让我觉得似懂非懂。
“不该的时间出现在了不该的地方”
反复咀嚼着李魅儿的话，脑海里再次浮现起离开老康巴家之后，次仁说过的那些，反复这两个人的话语中，有着什么隐藏的关联。
再次想起次仁所说的那些话，强调的最多的似乎就是“神明”这个词，老康巴一家当时是说我冒犯了神明，而李魅儿现在却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可是除了在那被称为“白圣池”的白水台子拍了些照片，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啊。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究竟是什么……
“魅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偷偷见朋友，也没看到叫我一块出来喝点酒呢？”
随着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炸，仿佛整个人都在这声音之中懵了神，全身的皮肤如同被电流击过，一阵一阵的发麻。
随着一个身穿蓝底金丝边唐装的男人，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身边的李魅儿瞬间将双手松开，把我的胳膊往边上一扔，整个人完全坐直了在长椅上，甚至身体也故意坐得离我远了一些。
“乔……乔老爷……”
这个在我和李魅儿对面的长椅上，缓缓坐下的中年男子，正是昨天晚上在院子里跟那老头对峙的——乔晋生！
当李魅儿口中的这位乔老爷，终于安安稳稳的坐到我们对面的长椅上，从内心深处，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如山般的压力袭来，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转脸看了一眼酒吧内，这时我才发现无论是仅有的那几个客人，还是刚才一直在弹唱的男人，此刻都已经全然不见了踪影，等到我将目光落回到身边的李魅儿身上，心里更是大吃了一惊。
原本突然变得正襟危坐的女人，此刻整个身体都不停的抖动着，这抖动的幅度很小，但是频率却特别高，而从她极其不自然的脸色中，我看出了深深的恐惧。
显然她这恐惧的来源，就是坐在我们对面，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乔老爷，而后者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眼前的这对男女，只是面带一抹淡淡的微笑，自顾自的从矮桌上拎起一支啤酒。
啵~！
随着那瓶盖被起开，只见乔老爷将瓶嘴送到了口边，然后狠狠灌了一大口，最后抬起左手，将嘴边残余的一丝啤酒沫擦去。
“魅儿……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啊？”
听见他这么一问，我脑子里一糊，还想着说一句“咱们昨天晚上才见过的啊”，可是话还没说，身边却传来一丝异动，仿佛连我坐着的长椅都明显震动了一下。
当我转脸看去，才发现李魅儿的身体已经不再抖动，而是整个人完全变得僵直在了长椅上，从她细长的眉毛之上，我清楚看到了几颗汗珠，顺着那月牙般的侧脸滑落。
而她的眼神也彻彻底底变成了惊恐，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前方，眼睛瞪得如同乒乓球一般大小，仿佛此刻她的眼前，出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
此刻在我们面前的，除了又灌了一口啤酒的乔老爷，也就只有那面刷成了酒红色的木墙了，可是在我看来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完全也不存在什么可怕的地方啊。
然而，等到乔老爷将那支啤酒完全喝光，最后把空酒瓶竖在了矮桌上，整个人完全压低了身子，探着上半身完全凝视着我俩的时候，从他嘴角的那一抹弧度里，我仿佛又感觉到了一种跟之前全然不同的东西。
“魅儿……从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我想有些东西你应该就很清楚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选择的，即使心里再如何不愿……但也只能按照命令行事……”
望着乔老爷的双眼，我这是才发现，从那双眼睛里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焦点，你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目光究竟落在哪里，尤其是那眼眸之中的深邃，更让人无法揣测到他心中的任何想法。
乔老爷的话，首先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看着身边女人的反应，又想到刚才她那种有苦难言的神情，以及昨天晚上的种种，原本被堵在心头的一些东西，逐渐被一点一点疏通了起来。
“方缪……如果还能有机会再见的话……说不定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但是现在……是时候让你从这场梦里清醒过来了……”
李魅儿已经完全被这个男人所震住，等到我的名字从乔老爷的嘴里念出来的时候，体内的神经似乎被人死死揪住，四肢瞬间变得无力，直到我看见那只宽厚的手掌，在我眼中不断的放大，脑海中又想起昨晚这个男人跟院子里那老头交手时的情景。
当我的视野在那手掌的覆盖中慢慢变得黑暗，突然却感到有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随着我整个身体完全从座位上飞起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李魅儿声嘶力竭的哭吼声——走！
因为酒吧的门面，都是用木质框架配上玻璃所搭建的，当我整个身体完全倒飞出去的时候，只听见一阵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有突然站起了身的李魅儿，还有一脸无奈和失望的乔老爷。
两个人隔着那张矮桌对视着，只是从那女人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丝晶莹。
当整个人完全飞出了酒吧，对于那角落中的情况我也就看不清楚了，然而没有如想象中的感觉到身体与大石板路面发生的接触，而是在我飞出酒吧的一瞬间，有一只手臂将我整个人完全带住。
那个人带着我在原地旋转了几圈，等到惯性的力量终于减少之后，脚踏实地的我才看清楚了身边站着的是谁。
“小……怎么是你？”
看到那张冷峻的面孔时，“小白脸”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没把后面两个音节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