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选
褐色的小道上绿意点点，偶尔也会穿过一两只兔子或者蛇。随手拾起一块闪着亮光的小石头，谢均仔细看看，便发现这很像他原来那个世界母亲手上经常带着的东西。
过密林间的小道，又涉水过一条不算大的河，再翻过两座山，就能看见一座散开金光万丈的大山了。现在是早晨，太阳刚好从那里升起，把两个东西做比较，就更像天上有两个大太阳，分不清高低。在大山的上面，还有一座漏斗模样的小山，那是宗内新进弟子的修炼之所。
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上去。
“咳！小兄弟，你也是来参加这次大选的？”好像有人在叫他。
回过头，谢均就看见路边突兀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衣衫破烂。左手拄着拐，右手搭在一垂髫幼童的肩上。他又看看那幼童，精神有些衰弱，身上穿的也比身旁老人好不到哪儿去，不细望的话就感觉那是根比较粗的枯木。
“是啊，老人家您也是来参加这次大选的吗？”
金元宗是五大宗派唯一一个选择弟子不限制年龄的，这就使得很多很多的老人不辞辛苦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只为了搏一搏成为金元宗弟子的资格。虽然大多的人都没有通过测验。
“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力气爬山了。”老人微微喘口气，又望望看似不远的金元宗主峰。
“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我可能还会去，但是现在都老了，快走不动了，就像没谁会在意自己的棺材上有没有金子，那不再是我们能期盼的。”顿了顿，他将身下的小孩从手里托出。
“小老儿在这里等了很久，路过不少人，但没有人愿意理我。现在终于有一个你停下了，我希望你能带我的孙子上山，如果他能侥幸通过大选，那么以后你尽管向他索取报答。如果不能，那么希望你能收他当你的仆役，这个孩子能吃苦，长大后肯定能帮上你一些忙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也全然不管谢均接受是否。说完，这老人颤巍巍的后退两步，而后重重的跪在谢均的身前，身子缓缓向前倾，准备朝他叩头。
“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
谢均九岁前被父母老师教育，礼智信孝。九岁后被师傅和师兄教导，仁义恕忠悌。对这个世界开始有自己的思想，自然不能让一老者真的在他面前下跪，那样他就是失了礼义。于是立即上前，扶住老人的两臂，不使他的身子前倾，然后才慢慢扶起。
“我在这等了很久了，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他们都说我是老不死，好一点的还能可怜我这老不死与我孙子二人，给点碎饼，干粮；坏一点的就是直接一脚把我这老不死踹开，嫌我挡了他们的大道。我也曾跪在路边求过不少人，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帮我。”
老人讲到痛处，两行浊泪滚滚流下，挣开谢均托起的手，竟然又准备下跪。
“别，老人家，我帮您这个忙，您就别跪下了。”
待在山里六年，却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答应吧？那就答应。谢均把先前被老人推到他身前的小童拉了过来，对视着，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外表并没什么出奇。倒是瘦弱的身子有些温热，而且这个小家伙非常适应安静，能静下心，应该能修行——谢均也不太懂。
“小家伙，你跟你爷爷在这里待多久了啊？”
抬起手，想把小家伙脸上一块黑痕擦下，却忘记自己前面也是从山林中出来，并不比小家伙身上干净，这样一抹，反倒出现一块更大的黑色痕迹，配上小家伙一双明亮的眸子，让人忍俊不禁要笑出声来。
“六。六天了。。”稚嫩的声音，一如当初的谢均，应该也是九岁吧？他这样想。
“老人家，为什么你不等二十年后再让他过来呢？”话一出口，谢均就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小老儿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睁着眼都能看到冥间，还谈什么二十年后。”
“小孩的父母呢？”谢均感觉自己又蠢了一些。
“。。他们都在一次火灾里丧生了，就留下在老家交给我照顾的孙子和我。”老人吃力的在道路一边草地上坐了下去，他的孙子赶紧挣脱谢均的手跑到了他身边，轻轻挨着老人。
“哦，老人家应该还没吃东西吧？等等我！”
谢均摸摸身上各个能装东西的地方，才发现早上师傅将他从山上丢出去的时候一点东西都没给他，他自己也还没吃呢。还好这是山中，也许会怕迷路，但不会怕找不到东西填饱肚子。于是不多时，谢均便提着一只蓝色大兔子跑了回来，这是一种会吐冰的兔子，不知道名字，不过烤着很好吃。
可回到原点，却发现老人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那个小孩还在原地站着，谢均带着些疑惑地走过去，才发现这个小孩上下牙齿咬着，在哭。
“怎么了？你爷爷呢？”
他拨弄起还算干净的衣袖，替这个小孩擦了擦了眼泪。小孩不说话，只是不住的摇着头，表明他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黄。黄明。”
“这不就是我家小黄。咳咳。好名字。”谢均拉过小家伙的手，把另一只手上的蓝色兔子挂到他的面前。
“你现在饿不饿？”谢均提着兔子，又把兔子在他面前甩两下，兔子还是活的，只不过嘴巴被他用藤蔓绑了两圈，防止它吐出冰棱。
“不饿，大哥哥你能把这只兔子给我吗？”小家伙显然被他爷爷照顾的很好。
谢均随手把兔子扔给他。然后四处找了找，却再也找不到他爷爷的身影。只好把那位老人当成一位修道人士，来无影去无踪。世间大多出奇，如果一个个去需找答案怕是穷此生也无法办到。顺其自然，于是谢均摇摇头，回到小孩身边。
“走，你哥带你去修道。”
太阳快上正午，小家伙抱着快有自己半个身子大的兔子，跟谢均慢慢走在去金元宗主峰的路上。
到后来人就渐渐多了，道路越来越宽，待又过一小山包，突现一平地，便见得形形色色的人。有一地富商，头戴饰有南方盛产黑玉的帽子，腰配金丝勾成的香囊，手拄沉香长杖。也有一方诸侯，百千护卫围绕四周，中间一华丽座轿，甚至有数人手捧冰块，然后一人手持薄扇，轻轻将冷风吹进轿子里头。还有更多的凡人，大多佝偻身子，身边多是有一或二三名青年小童帮忙扶着。
也还有一些师兄跟我说过的，漂洋过海来此处求道的求道者。
他们神情各异，但精神都十分好，大多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逼得旁人不敢轻易接近。也几乎没有一人穿着一身完整衣服，更甚者身披兽皮，全部破破烂烂，像是被野兽撕咬。谢均甚至在一人身上看到一条还在淌血的带鱼，被那人扯着用作腰带——
前方是一座穿天大山，看不见峰，偶有一片落叶下来也不知道这落叶在天空飘荡了多久，以至于到谢均脚下时已然泛黄。这是无尽峰，一般不显现于人间，偶尔出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上去。山有门，而这道门，就是他们即将面临的考验。也是唯一一道上山考验。
过去，你将成为金元宗弟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过不去，这道门会自行将你传送出来，并打上一道道纹，以后永不能再参加大选。
谢均抬头不细数，粗望去，此次来的怕是有万余人，而且后来者络绎不绝。
“父亲，这次我们都要过去。”
“爷爷，放心吧，等我成了金元宗弟子，我就回去帮族内处理这次事情。”
“大哥，我们这次一定要有一个人进去，不然。。”
各种各样的话，各种各样的梦。做梦容易，能实现的梦却总是寥寥。我们总是看着身边都有人成功，可谁知道失败者都是不会言语，他们都躲入阴暗中，让人看不见。没准哪天我也会成为阴暗角落的一人。
这样想着，谢均牵着小家伙，静静站在一角。他因为心境受了六年磨练，在这蒸肉的日光和嘈杂的环境轻松自在，倒是小家伙，怀抱一只冰凉的兔子，加上他本来就安静的性格，此时居然与谢均一样，轻松自在，静静与他站着。
许久，日头终于到了蓝天中央。
“咚！”
长远一声鼓鸣。
“进来吧！”
平地前突现一光门，大开。霎时间人流如潮，携巨大气势涌进。这只是试练，只有它！过了就能长生，过了就能富贵！
“父亲，我去了！”
“大哥，我们一起走吧！”
“小家伙，走！可别让他人抢了先！”谢均仗着自己锻炼强悍的身体，抱上小家伙，小家伙身上那一只兔子早被他丢掉。像破城锤一般，直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