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标准
“这里，看这里！”
烈炎当空，乾元山广场上一道士模样的人正站在数百弟子前，手持一钝刀，身后一巨石。他拿着刀，朝身后巨石指指点点。
巨石约有两丈高，呈不平状，借天上的阳光散着灰色，还算漂亮。
“这块石头，是我刚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也是给你们用的。”
“师叔，这块大石头有什么用呢？”
说话的是站在谢均身旁的廖煌，不过，他好像忘记一些说话前应该做的事情了。谢均十分僵硬地转过头，不忍看他接下来的惨样。
“砰！邦邦。”
一条木凳砸到廖师弟的身上，那股酝酿其中的力气偏偏不外泄，完全击打在廖师弟体内，使他不偏不倒，直到承受完木凳带出的力量。也不知道师叔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凳子，谢均嘀咕着，再回过头看看身边的廖师弟，他已经痛成了一只鱼钩，弯弯的，逗笑身后一片人。
“我说过几次了！说话前得先举手，等到我同意才能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廖煌，谢均，站前面来！给你们长长记性！”
“啊？我？我没有乱说话，抓我干嘛？！”
“现在不是说了？”
呼的一下，同样一条木凳砸在谢均的胸膛，不是很痛，但令谢均火冒三丈。
我这错还不是你使阴谋让我故意犯的！长得尖嘴猴腮，果然也是个记仇的人，古人诚不我欺！
气恼！拉一把还痛得不行的廖煌，率先拿起凳子，站到近千弟子前，下蹲马步，两手平举凳子。
“呵，还犯脾气了！来来，师叔知道你身强力壮，所以这次师叔特意为你准备了两条凳子，一只手一条。”
两条就两条！谢均看向他，又是那猥琐的笑容！再看向他身后，近千弟子无论男女老少，尽皆捂着嘴巴偷笑。
这群该死的小人，平日间师兄师弟叫得那般亲热，吃饭时更是恨不得把自己那份都给我，但一到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就没一个敢站出来为我求个情了！
“咦？有人在笑？”
阴险的道士师叔像是察觉到什么动静，忽然转过脑袋，身后弟子立即以无比严肃的面目回应，就像是在说：怎么可能！
廖师弟终于扭捏着出来，揉揉被凳子砸到的胸口，另一手拿起凳子，走到谢均身边，一脸嫉恶如仇的表情如谢均一样，下蹲、两手平行，平举木凳。
“没有就好。你们都是很聪明的人，当然其中也有个例，我就不多说了，大家清楚。”
说话时，眼神不断瞟向谢均这边，这分明是在含沙射影。万恶的卑鄙的家伙，这家伙怎么配当师叔！熊熊烈火几乎要把谢均手上两条木凳烧成黑炭。
“至于这块石头，你们新弟子不知道，那边老弟子知道。易文！对对，你来与大家说说，这块石头是干什么用的。”
“是！”
四处围观人群中，一个与谢均差不多高，比较纤细身材的青年男子跑了出来，朝道士师叔一鞠躬，而后回转身体，面向近千新老弟子。
“宗内修行有三步，练体，学法，求术。其中练体就是指我们现在的训练，当我们达到一定程度，自认为肉身已经达到令自己满意的程度，想前去学习修炼之法。就可以向师叔申请出师，而这块石头，就是给练体这一步的弟子出师用的。
这块石头的外表毫不出奇，甚至有些丑陋，实则大有妙处。它的妙处在于它能记录下一个物体在它身上作用的力度与数量、时间，比如说我往上面打上两拳。”
说完话，他又一回身，浑身橙色光芒闪烁，右手抬起，朝巨石迅速击去，
“啪啪啪。”
分不清有多少声音，谢均就站在巨石旁，本能清楚望见他出拳的次数，但他在那时望过去，望见的却只是一道道略微显现的影像。这时，巨石上方，一个平整空白的地方，忽然显出几行红字。
“一瞬，三石，十八点。”
“呵呵，想必诸位新进师弟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一瞬，指的是时间，大概等于你们快速的眨上三次眼。至于三石，指的是我击出去的力量，大约等于三百六十斤，后面的十八点，指的就是我的次数了，所以整个意思就是说，刚刚我在你们三次眨眼的时间内，用三百六十斤的力量，往这块石头上打了十八次。你们懂了吧？”
呼——
可是没有人说话，包括那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混在新进弟子中的老弟子。天上阳光开始飘飘荡荡，四处回旋而不知走向。它再也刺不进下方弟子们的身体里，因为一股莫名的寒意已经把所有热感驱除。这一拳，要是砸在自己的身上——
连谢均自己也在冒冷汗了。
“呵呵，诸位师弟不要害怕，以后你们也会拥有这一种力量，现在我只是在为大家做示范而已。示范做完了，也该为大家讲解一下我做这些动作的意义。”
“这块石头，是测试我们是否达到出师条件的一个标准，而若想达到这个标准，需要一些东西。那就是拿一把并不快的钝刀，从你第一刀落在石块上开始计时。需要你在一瞬的时间内，以每刀不少于一石的力量左右连续劈上十二大刀，这样才能算你们达到这个标准。”
说完，他又朝道士师叔拱手鞠躬，而后回到围观人群中。道士师叔由石边走到石前，也不管下方这些新进弟子的震惊，开始发令：
“二十年前进宗，如今仍在练体阶段的弟子出列。”
“唰唰唰，”
一片人出来，大约百人，老者居多。其中少数比较兴奋，眼露决然，大多数都是低沉着脑袋，神色黯然。入宗二十年，二十年都没有过这个标准，想来今天也不会好运。
忽然有些明了为什么谢均刚来之时有许多老弟子还跟我们这些新弟子一起训练，原来他们是二十年没有通过这个标准，也难为他们了，能坚持二十年。
“谁先来？”
道士师叔拿在手中的那把钝刀如今双手平托在半空，等着有人来取。然而上百老弟子左右张望，就是没有一人敢先迈一步，出去接过那把钝刀。
“二十年的练体也练不出一个强壮的心吗？！”
忽然觉得这一刻道士师叔才像个男人，那种带着鄙夷而又霸气十足的风范，似乎在调侃但不失威严的话语，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极度激动！
“我，我来。”
终于来了！
第一个尝试的人，是一名瘦弱书生，二十年的时间好像没有使他容貌变化多少，他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来岁。脚如铅注，他缓缓上前，从道士师叔手中接过钝刀。
静静抬头望石，却一言不发。
“祝弟！努力啊！”
转过头，那是围观人群中的一个人。二十年前，他们可能还是完全平等的师兄弟，都没有修为，都能笑着吃喝，谈天论地。然而如今，见了面却又不得不恭敬地弯腰喊一声：师兄。再没有以前那种温暖，这该是何等的悲哀！
可如今他还没有忘掉这个他当初认的弟弟！想到着，谢均似乎能看见这位瘦弱书生模样的人眼角隐泛泪花。
“花式！斩！”
花式是宗内简单刀法的一种，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运动手腕、刀刃，使挥刀的速度大大加快，谢均在训练时见过，但没有人教他。
“喀喀喀。”
“一瞬，一石，九点。”
呵，有个轻声，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这个瘦弱书生在轻呵。他没有望石上的字，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丢下刀，忽然跑向广场的一角。他似乎是想往下跳，然而在这一瞬间跑过去一个身穿弟子服的人，正是前面叫他努力的那个，他们狠狠争执起来，瘦弱书生被一拳打在地上，忽而抱住另一人大哭。
“人不自醒，终究是命。唉，还有谁来！”
“我，我吧。”
“一瞬，一石，七点。”
“一瞬，半石，四点。”
“一瞬，一石，十一点。”
。。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仿佛只是一转眼，日头就已经到达天空正中央。
“好了，人都测完了吧。这次共有九十八人，其中只有三人通过。其余的，想下山宗内可以给你黄金二百两，让你回到老家过完余生。不想下山的，可以留在宗里，为宗里做点零碎的事情。每过一年可以给你们一次听道的资格。
决定吧，留下的到左边来，下山的去右边。”
呵！
大家都在大口喘着粗气，又好像有些人笑了起来。
百来人在慢慢走动，渐渐分成两团，留下的占多数，有八十七人，毕竟二十年都挺过来了，也不介意把余生都交代在这片自己流过泪，洒过汗的土地上。下山的也有，有八个，其中有三个女人，两个老人，和三个看上去病怏怏的男人。
“好吧，就这样了。留下的去金堂事务处，会有人给你们找事情。下山的稍等一下，我随后就安排。还有通过的，你们三个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就可以不住在那个地方了。”
道士师叔笑眯眯的对最后三人说完话，看到那三人抱在一起，哭着笑起来，而后面对这一次的新进弟子。
“今天，就给你们休息半天。这块石头我现在准备拿回去，不过，你们有想试下的吗？”
“我！！！”
没错，就是我，谢均！既然受够了这个人的管教，不如趁早脱离他的魔爪。
“哦？你有兴趣？那你来吧。”
道士师叔依旧笑呵呵的，一脸装作的淡然。
他将眼睛看向谢均，并抽起插在地上的钝刀丢到谢均手中。谢均直起酸麻的腿，晃晃脑袋。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拍拍摇摇欲坠的廖师弟的身子，使他终于扑通倒地。
刀有些重量，约莫三十来斤，而谢均，要用这把刀，在石头上用每刀不少于一百二十斤的力量劈上去。
多说无益，何不一展身手！
“啊！！！”
一瞬间！
一石！！
——一刀
刀太钝，回转的时候没能回过来。
“哈哈哈哈！”
霎那间耳边全变成笑声。在场所有人都傻了，而后笑了，包括面前这个阴险的师叔，他也不制止别人的笑，还一边拿手指着我。
“佩服，佩服啊！”
说罢，道士师叔一招手，将谢均手中的刀收去，可还在继续笑！
“哈哈，谢均，告诉你，你今年的测试资格用完了，想要再次尝试你得明年了！”
“草啊！！！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说了吗？”
“哈哈哈哈！”
全场大笑，包括前面被谢均故意拍倒的廖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