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里花落

慕容颜手中的长剑倏地掉落，只听见“碰”的一声，慕容颜随着长剑一起缓缓坠落，纤瘦的身躯被任寒一揽入怀，躺在他怀中的伊人静闭着双眸，安宁出尘的容颜宛若天上遥不可及的仙女，一触碰便会消逝隐没。

慕容颜倒下的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封尘，看见了她十二岁那年。

淡淡的梨花香气扑鼻而来，清香却不甜腻。

“封尘哥哥……”慕容颜突兀的喃喃开口，嘴角弯起俏皮的弧度。

慕容颜盈盈伫立，低首浅笑，四周忽隐忽现的梨花香蔓延又消褪，好似烟花般绚烂而永恒，刹那芳华。

“颜儿不曾转身，怎知是我呢？”封尘的嗓音好似微风，轻轻拂过满是梨花的树梢，拂过温软的心坎。

慕容颜唇绽桃花般，双手抚过衣裙放在身后，徐徐转过身子，“自然是闻到了封尘哥哥身上的梨花味呢……”她话未说完，便停顿了。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她……

慕容颜打量着封尘身边的女子，宛如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

一身淡绿长裙点缀着独树一帜的荷花，纤细的腰肢弱柳扶风，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面容上的细眉像两缕轻烟似的泛着淡淡的青色，与似樱桃的朱唇形成鲜明对比。

蓦然慕容颜心中升起一缕淡淡的惆怅，泛起一丝淡淡的涟漪。

如此娇弱惹人怜爱的女子，待及笄之年定能倾国倾城罢。

女子对慕容颜嫣然一笑，微微颔首，“民女慕容颜见过公主。”

听闻钟离颜微微诧异，放在身后的双手不由的紧握起来，明明不认识眼前的她，明明从未接触过她，那为甚……如此不想待见她？

难道只为同名颜字？

这时，封尘开了口，“颜儿，这是瑾国慕容丞相的长女——慕容颜，日后与你做伴可好？”封尘颀长的身子伫立在原地，月牙色的袍子随风飘起，如谪仙般只能敬仰不可靠近。

那一瞬，钟离颜失神了……

钟离颜从梦中遽然一醒，吃力的微微睁开眼脸，苍白的容颜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半醒半朦胧，思绪霎时又无力控制，眼眸失去焦距再次陷入冗长的梦境中。

梦里依旧是十二岁那年。

钟离颜倚靠着床沿，白色的帐幔随风轻摇，一边垂下的帐幔被侍女用流苏绳扎起，窗外一片旖旎之景，钟离颜却专注于手中翻阅的手札。

手札上的字，清丽秀润，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第一页。

陵国，明是陪伴公主钟离颜，暗却是囚禁。虽不知其中原委，但仍心有余悸，望安好。

第二页。

近日观察，公主仅金钗之年已深不可测。初见竟不动声色打量，着实不可小觑。

第三页。

陵国似乎正在计谋着什么，处处透露着诡异。封尘如月色般神秘，多日不见踪影。

看到这里，钟离颜的手指微微一颤，合起手札放在床边，起身袅袅婷婷走到古筝旁，修长灵动的十指轻轻撩拨着琴弦，流泻出宛转动人且略带忧伤的丝竹之乐。

冰雪肌肤香韵细，

月明独倚阑干。

游丝萦惹宿烟环。

东风吹不散，

应为护轻寒。

素质不宜添彩色，

定知造物非悭。

杏花才思又凋残。

玉容春寂寞，

休向雨中看。

一曲终了，钟离颜好似早已分不清虚与实，宛如迷失流离在梦境中泥足深陷而不可自拔。

“表妹，何时清醒啊？”站在床边的慕容舜似是喃喃自语，似是在低声询问躺在床榻之人。

他白皙的俊脸上泛着淡淡愁容，微蹙着浓眉俯身坐下，霎时心跳的声音好似整个内室都听得见，平稳且有力，仿佛砸在钟离颜的心里，击击致命。

慕容舜握起她如柔荑的手，墨黑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手腕处裹着的纱布，目光好似看着受伤的手腕，又好似目光又飘向甚远的地方，深而悠远摸不着看不见。

须臾，慕容舜缓缓靠近她，薄薄略带性感的嘴唇紧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何以昏睡不醒？”眼眸中不禁流露出疏离冷淡的神情。

慕容舜离开之后，钟离颜徐徐睁开眼帘，略带混沌的双眸却暗藏一丝清明。

钟离颜心里微微一叹，想这慕容舜道是有情却无情罢……

她轻轻抚上手腕的纱布，暗红如鬼魅嗜血般的血迹从里到外渗透蔓延出来，又似乎黯淡到几乎看不出是干涸的血迹。

罢了罢了，花开花落皆有定数，只愿来时花铺满路，去时勿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