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刘武瞪了张氏一眼：“你少说一句！”
离玉上前扶起疯娘，语气不轻也不重，甚至还带着软软的稚嫩。“放心，我会还你们的！”
张氏轻轻一哼，收拾着兔子：“这家过不下去了，一个野种都敢在这里说三说四的，公公，婆婆，我要分家！分家！”
“你给我闭嘴！”刘老太公气得捶了捶胸！
刘老夫人见此，赶紧去扶自家的老头，朝张氏就劈头骂下：“就你挑拨，挽娘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分家，让我们二老跟着你们，还是另外自起炉灶？”
张氏一听，哝哝地说道：“你们二老当然跟着我们，她嘛，叫鲁家的人接她回去呀！老是赖在娘家算什么事儿？”
离玉听着这一切，这些天来也明白了不少，原来这个疯娘也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清茶淡饭的日子过得还很好，只是突然一天，那个男人娶了城里的一个富家女，撇了一对妻女，继承了富家女家的财产，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城里的一方富甲。疯娘本来还好，不过在女儿得了天花之后无药可冶之后，瞬间就疯了！
屋外的雪渐渐消融，已经半个月了，离玉种的那些黄豆已经开花结上了豆荚，离玉用棉布将四周包裹的很好，刘家的人也不会跑到屋后去看，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那是些什么，他们只在意今天疯娘和她又吃掉了多少粮食，这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粮食来养闲人？
今天刘家的大郎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离玉手里的豆荚，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说道：“小疯子，你看见没，开春我就有书读了，到时候我就去考秀才。”
离玉拿过大郎手里的书翻了翻，淡淡道：“三字经。”
“你识字？”大郎意外，将书拿了回来吃惊地看着离玉。
离玉缓缓地开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小儿科的东西，在她那变态的爹地妈咪眼里，一岁之前就刻在她脑子里了。
大郎吃惊地看着她，“好像……好像林夫子也是这么教的，嗨！你真识字？”
张氏正好从屋里出来，把大郎揪进去了，骂骂咧咧：“老娘那十个铜钱还是从娘家拿来给你读书的，你跑那小疯子面前得瑟个什么，小心她发疯把你书本撕了！”
大郎哎哟地叫着，目光望向离玉的时候，更加的意味深长。
刘武背着半筐番薯回来，将手里的弓放下，说道：“今天只挖到些番薯，没打到猎物，连只冻死的山雀都没捡到，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离玉上前接过刘武的筐，说道：“舅舅，这里离县城远不远？”
刘武拍了拍离玉的脑袋：“牛车两个时辰的路，怎么啦？”
离玉小小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你去县城的时候带上我好吗？”
疯娘突然从屋里出来，喃喃自语：“去县城，去县城……”
张氏靠在门口呸了一口水，阴阳怪气道：“去县城好啊，过几天村长家的牛车会去县城拉货，让他带上你们，把你们带到鲁家，就别回来了祸害我们了！”
刘武又瞠了张氏一眼，拍了拍身上的雪水，“饭做好了没？还有空在这里唠叨？”
“这不是等你那粮下锅嘛。”张氏抢过离玉手里的筐，朝她轻轻一哼。
离玉这些日子一直听到鲁家这个词，那个抛弃了疯娘的男人正是姓鲁，也好，去看看那男人到底是一副怎么样势利的嘴脸也不错。
渣毛这些日子苦得不行，没吃的，没吃就算了，连睡的地方都是漏风的，渣毛没事就喜欢瞎叫，在村里四处走动，叫塌了人家不少的房子。
离玉将罐子里剩下的那些豆子用清水泡好，后山有很多石膏，正好可以利用，将石膏烘培好，敲碎，然后磨豆子，煮浆水的时候，张氏一直旁边看着，心里正纳闷，这么多的黄豆，这小疯子是从哪里弄来的，终于发现疯娘藏在里屋稻草里的罐子，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离玉将豆浆滤了出来，用干净的罐子装好，她只是试试，以前也没做过，如果真成了豆腐，应该能卖钱。
张氏拉着刘武走出了门，指了指屋里的离玉，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看那小疯子，不知道干嘛？我看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带上疯子和小疯子，送到鲁府的门口，你们就悄悄的回来，鲁家总不会不管吧，家里已经没粮了。”
刘武沉道：“怕是爹娘知道了会说我的。”
张氏掐了刘武一把，沉道：“你傻吧，婆婆早就想把这疯子赶出门了，只是公公一直没有松口，要真是把这一大一小疯子赶出去，婆婆还会很高兴呢，你想想，家里就你能干活，一个人干活支撑着八个人吃饭呢，再说了大郎和二郎也得上私塾吧，我们总不能让他们也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大字不识一个！”
刘武被张氏说得似乎心思动了动，没有说话。
第二天离玉还在屋里，就被张氏给叫了出来，张氏笑呵呵地替疯娘梳了头发，拉着疯娘上了牛车。
离玉微微扬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氏的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抱着手里装豆腐的罐子上了牛车。
路上的冰雪刚刚融化，黄泥巴的小路一深一浅，颠簸了两个时辰才到县城。
疯娘坐在车上，偶尔傻笑两声，看到县城繁华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品更是瞪直了眼睛。
刘武的眼光动了动，对疯娘说道：“挽娘，我要去前面的大街卖点白面，你和玉儿先下车在这里等我一下行吗？”
离玉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眼睛很明亮，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她的目光望向刘武的时候，更加让刘武觉得好像被这女孩看穿了心思一般，赶紧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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