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乱雨倾迷雾重【第一幕】 霾晦（4）

这突如其来的破坏终于让他这莫名糟糕的心情舒坦了一丁点，却将沉思的扎莫伊斯卡女子爵惊吓得跳了起来。她倏然回眸，但见那现已变成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实则先祖遗产的名贵古董，竟恰似一头贪婪的野兽正咧着犀利牙齿，【舔】【舐】猎物所残留的淋漓血迹，不住回味血腥屠杀的快感。

回想起那些被押入施图特霍夫集中营，饱受折磨而相继死去的原波兰政府高层，她猛然发觉面前这每每在上流社会展露翩翩风度的德国男人，骨子里是一只嗜杀的凶兽！

“安迪……我的罗密欧……”她踌躇再三，终于启开双唇轻唤对安德鲁的昵称。

安德鲁侧首眄视她，挑起漫不经心的轻笑。

她咬了咬唇，朝他靠近几步后，将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额头抵住那突起的坚硬喉结，语声低微几近缥缈：“如果我们将所有选票都投给你一人，你……你可不可以放过那些人？算是……算是……”她在脑海中不断斟酌词汇，试图说出无懈可击的语句。

“算是给整个波兰带来仁慈与希望，是不是？”安德鲁直视那残破的古董，将波兰女爵的心思径直抖出。他低低笑了声，一双冰蓝色眸子里却无半点暖意，“是啊，卡里古拉【218】也是这么想呢……”

忽而连续五次紧促而清脆的敲门声传来——这是行动组组员传递重大情报的暗号，他忙敛容穿衣，大步走出这混合了脂粉、烟草与汗液的旖旎温柔乡，与组员互使眼色后，迎着余晖一路穿过被破坏且烧毁的屋舍、饥饿而悲伤的游民直至野战机场，以便赶赴克拉科夫-瓦维尔堡应对最新战局——

10月2日，面对德军严密的火力封锁与弹尽粮绝的窘境，位于波罗的海格但斯克湾的港口城市格丁尼亚，不得不放弃了自上月27日首都华沙沦陷以来，孤立无援却仍苦守一周的属于波兰的最后抵抗。据统计，此次德波之战中，德军伤亡4.36万人，失踪3400人；波军伤亡20万人，被俘40万余人。

至此，波兰人民的反法西斯、反侵略斗争宣告彻底失败。原波兰领土将面临被纳粹德国、苏联、斯洛伐克与立陶宛瓜分的厄运——这是它第四次被瓜分了，数百万波兰裔犹太人从此成了俎上鱼肉。至于该国的政府首脑与统帅部则毫不顾念人民的疾苦存活，居然早已于上月16日清晨，仓皇地越过国界线逃往罗马尼亚边境的一座村庄了。

波军的一败涂地与当局的腐朽无能，让以希特勒为首的纳粹德国加快了蚕食波兰。他不仅迫不及待地把但泽与波兰走廊并入版图，也再次敦促“日耳曼民族整顿专员”希姆莱尽快对波兰人口进行“根本手术”——迫使波兰西部的波兰人移居波兰中部，由波兰中部（华沙，拉多姆，卢布林和克拉科夫等地）的“普通政府”（即新政府）负责管辖，使其成为第三帝国工业的廉价劳动力储备所。

注释：

【218】古罗马帝国的暴君之一。他推翻提比略的昏庸统治后大赦天下，烧毁卷宗以安抚告密者与证人，以此一度欺骗了古罗马民众和元老院，但统治越发残暴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