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入道
潺潺的月光之下，天光照亮四野，微风荡漾，翻滚的云海如海潮一般渐长渐退。
萧灵子手拿酒杯坐在石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月亮。对面的小锋则远眺着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萧灵子才回过神，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轻声说道“今日刚好满三十日，为师便领你入道。”
小锋被萧灵子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转正头愣愣的望着萧灵子，仿佛刚才神游天外，没听到萧灵子的话一般，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把萧灵子逗得淡淡一笑。
“徒儿”萧灵子神秘一笑道“你知道为师刚才在干什么吗？”
“发呆？”
“哈哈哈哈…”萧灵子被小锋逗得大乐，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一仰头喝了个空杯继续说道“为师是在悟道。”
“看月亮也是修道？”
小锋问完，拿起酒壶就给萧灵子又满上了杯。香气四溢，酒香把小锋的酒虫也勾了出来，索性回屋拿了一个小碗，可谁成想手一抖酒壶“哐当”一声倒落在桌子上，一壶酒洒了个满桌。
小锋慌慌忙忙的一时也找不到抹布，刚想用自己的袖子去沾酒却见萧灵子大袖一挥，桌上的酒液顿时不见了踪影。小锋一阵欣喜，连忙晃了晃酒壶，只听见咕嘟咕嘟声乱响，显然那些酒液又都进了酒壶。
“师傅，这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萧灵子大笑道“世间万物皆为道。月光是道；酒是道；石桌是道；石凳也是道；山山水水皆是道。猴儿是道；鸟儿是道；你是道我也是道。”
萧灵子说完，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小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可转眼大袖一挥，不只自己的杯子里装满了酒，小锋的碗里也装满了酒。
小锋端起碗抿了几口。顿时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而下，整个胃是都暖暖的。一股说不出的香甜从舌根传到舌尖，两股连绵不绝的酒香顿时就冲出鼻孔却久久不消散。
端着酒碗，小锋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神奇。无论是踏剑飞行还是露珍挥手之间就能生出一条水龙，再加上今晚萧灵子举手投足见都好似无所不能，都让小锋觉得心中一阵悸动，他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召唤，来自心灵深处的召唤。这也是他第一次对看不见摸不着得道产生了兴趣。
“哈哈哈哈”萧灵子从小锋的眼神中看到了火，他明白往日的小锋只是为了报仇而被迫修道，可今日，小锋是真的对道产生了兴趣。萧灵子欣慰的笑道“所谓的道，既是用自身之力引动天地之力。自身之力有限，而天地之力无限。”
“师傅，那自身之力又如何能引动天地之力呢？”
萧灵子神秘一笑，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扬，杯中的酒顿时好似水花一般被撒上了天空。小锋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酒花一滴滴的浮在空中，被月光一照竟如夜明珠一般晶莹剔透。
“这是？”
小锋不自觉的望向酒珠，顿时觉得天地一转，眼前一只蟋蟀在树顶冲着月亮鸣叫，突然间树冠一抖，一只大雀叼起蟋蟀就飞上了天空。
月轮好似一个硕大的银盘挂在天际，大雀如同王者一般翱翔其中，口中的蟋蟀早已没了动静，可这大雀却好似高处不胜寒，愈发孤独。突然间一声鹰鸣，转眼间大雀也成了口中之餐。
“这…这感觉是…”小锋回忆起了往事，在小萱家门口、在大漠之上自己都有过这种千里之外如在目前的感觉，好似自己就成了这一方天地俯视着万物生机，“这…这就是道吗？”
小锋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突然周身一暖，好似回到了母亲的体内，耳边响起一阵脉动。脉动声越来越强，震得耳朵都隐隐发疼。小锋强忍着耳膜的疼痛仔细临听，自己的心也随着这股脉动时起时伏。
突然间，脉动声消失，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小锋只感觉头顶一股暖意，好似连绵不绝的温水浇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萧灵子眼睛一挑，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推，一股巨力托起小锋，轻轻地落到了石桌前的草地上。也不知小锋是有意还是无意，极其配合的闭上眼睛盘膝而坐。
“这凌悟子…”
萧灵子感觉周围的天地灵气微微荡漾。显然小锋已经踏入了引气期。萧灵子思绪万千。他刚才只是想将小锋引入幻境，体验融入天地的感觉，以便能更快的入道。可没成想自己就如同给小锋推开了一扇门，小锋仅仅迈了一步就入了道。却是比其他入门弟子快了不知几百倍。
可萧灵子也明白，他收小锋为徒就是因为在大漠中看见小锋无意之间就能引入天地灵气。一个没修道的人都能这样，如今的小锋被他这个师傅教导，自然入道更快。
想到这里，萧灵子释怀一笑，徒弟是天才他这个师傅也倍张面子不是？深怕打扰了小锋，大袖一挥，轻手轻脚的就回了屋。只留下小锋独自一人在月光下感悟天地至理。
夜静如水，缠绵着天地都赖了床。不知不觉月已西沉，朝阳偷偷的探了探脑袋，一阵阵的微风也将小锋一头晶莹剔透的露珠吹干了。
小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却被一个紧贴着脸的物体吓了一跳，一颗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儿，身子往后一仰，连忙往后挪了几步。
“师…师傅！”小锋定睛下来看清原来是萧灵子，奇怪道“师傅你这么早就出来了？”
萧灵子皱着眉头也不说话，盯盯得望着小锋半天才问了一句“昨夜的修炼觉得怎样？”
“很舒服，虽然没睡觉，但是感觉比睡觉还舒服。”
“舒服？你入道比别人快了许多，可一夜以来你周身的天地灵气却少有波动，丹田内可有真气沉淀了？”
“丹田？”小锋被萧灵子的话问的不明所以，连忙问道“什么丹田？师傅你昨夜没跟我讲啊？”
萧灵子的脸沉的老黑，抓着小锋的肩膀就提了起来，把小锋疼的龇牙咧嘴。
“师傅…”
小锋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觉得体内凭空生出一股真气在不断激荡，可转眼间这股真气却又如同石沉大海不见了踪影。
萧灵子轻疑一声便放下了小锋。望着小锋的眼睛问道“你原先可曾跟别人修炼过？或者有什么离奇的遭遇？”
“别人？”小锋心知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了，连忙摇头“我从没跟别人修炼过。”
“这就奇怪了！”
小锋思绪了半天，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突然想起在华山下的经历，连忙说道“师傅，我曾经在华山下死掉，有一位高人用一个什么王芝把我救活了。”
“王芝？”萧灵子的眼睛瞪得老大，吃惊道“你是说七叶彩王芝？”
“对！”
“那可是绝世灵药，就算你粉身碎骨也能把你救回来，那位高人可真舍得！”萧灵子嘀嘀咕咕，可随即又陷入了苦思，“可也没听说过七叶彩王芝会导致你的身体发生异变啊！”
萧灵子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锋。把小锋看的都发了毛，心中也是疑云丛生“师傅，我到底是怎么了？”
“你等在这里！”
萧灵子说完大袖一挥就化为一道流光朝灵崖峰飞去。不一会儿又见两道流光从灵崖峰飞来。
“师祖！”
小锋恭敬地朝空灵真人稽首，可空灵真人也不搭理小锋，上前一步就跟萧灵子一样抓住了小锋的肩膀。顿时几道真元又在小锋体内凭空而生。但与萧灵子不同，这股真元并没有胡乱激荡，而是如同水流一般顺着肌肉的纹理流走。可不一会这股真元又不见了踪影。
“诶？”空灵真人愁眉紧锁，看了看小锋又看了看萧灵子说道“凌悟子的全身没有经脉！”
“没经脉？”
萧灵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他刚才就已经感觉小锋没有经脉，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经脉？只有石头树木才没有经脉啊，所以他才找来了空灵真人。
空灵真人也是纳闷，可这种完全不符合逻辑的事却真实地发生了。小锋也看出了自己的不寻常，一颗忐忑的心时上时下，显然也慌了神。
“按照常理，没有经脉是无法修炼我道家典籍。”空灵真人一顿，自从一个月前见到小锋，他也时常了解小锋的一切，逐渐也喜欢上了这个“娃娃”。此时见小锋不知所措，心中怜惜，话锋一转道“无法修炼我道家典籍也可以修炼别的。正所谓万物皆为道。即便真是石头也能得道。我早年间就得几本典籍。至于你身体的原因，只有日后再慢慢琢磨了。”
听到空灵真人这么说，小锋也安定了不少。虽然无法修炼道家典籍，但自己的目的是报仇，退而求其次，好歹也有一丝希望。
可萧灵子苦着一张脸却不乐意了。踌躇半天问道“师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凌悟子是我的弟子，不修道的话…”
“有！”
空灵真人早就明白萧灵子的疑虑。其他方法毕竟是旁门左道，让徒弟修炼旁门左道，他这个师傅也太不称职了些。抚了抚快要垂到胸前的白须话锋一转“我记得青丹录里记载了昆仑山脉的九品冰莲可重塑筋骨。你若找到了就可以让凌悟子踏上修道之途！”
“好！”萧灵子望向小锋的眼神里隐隐带着慈爱和心痛，“徒儿，你既然叫我师傅，你就是我的徒儿！我会找到那味灵药的，有朝一日会让你踏入道门的！”
萧灵子说完，一扭头就化为一道流光朝西飞去。小锋看得真切，流光来不及带走的那滴泪水竟悄悄地落入了土里。
“这萧灵子太冲动了。九品冰莲乃是上古灵药，哪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还在人家昆仑派的门口！”空灵真人说到这里回头瞥了一眼小锋叹道“炼体不可废，无论是否找到九品冰莲，炼体都有莫大的用处！”
话音一落，空灵真人也回了灵崖峰，只留下小锋呆若木鸡，缓缓的坐到了石桌旁望着远处发呆，心中的不甘推着泪水偷偷的流出眼眶。他心中恨，恨自己为何那么没用，为何连最后的希望都抓不住！报仇？路在何方？
“凌悟子？凌悟子？你怎么了？”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锋才想起来已过了出发的时间。擦了擦眼泪，爬起来才看到青云子站在藤桥口正关切的望着自己。
“没…没什么，走吧。”
小锋说完几个跨步就上了藤桥。他不是有意隐瞒，但他明白，在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之前，告诉大家这些只会让自己变成异类。他不是不相信这些师兄师姐，而是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痛，有种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