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十里长亭杀指玄(上)
荆州城城外十里,有一长亭,取名十里亭。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唐辉已然置身于十里长亭之,浑身灵力流转不休,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羊皮裘老头倒骑犟驴,悠哉悠哉的晃晃悠悠出城,破天荒地的羊皮裘老头没有抠脚挖鼻,而是拍了拍犟驴的屁股,说道:“老伙计,老夫原以为垂暮之年的收官一战会交给北海武帝城的那只老王八,今天这一战,有点玄乎。”
那头犟驴微微回头,露出人性化的笑容,咧开整齐的两排雪白牙齿说道:“老头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挑战那位化形大妖,看来我要替你收尸了。”
妖修大致分四种,开窍通灵,通法小妖,化形大妖,结丹妖王。
这头犟驴既然能开口说话,语言流利,至少都是通法之境数十年道行不浅的妖怪,至于一眼能看出唐辉便是化形大妖,就不知有何神通或者妖法了。
“呵呵。”羊皮裘老头不甚在意的说道:“别忘了每年清明重阳,给老夫带一瓶黄酒上坟,老夫就好那一口。”
犟驴瘪了瘪嘴,说道:“黄酒不要钱啊,好歹你也是天下武榜第二的剑魔,总该留点金条啊、银票啊、银锭子之类的,等我修炼到化形大妖,我就给你上坟去。”
羊皮裘老头拍了拍背上的剑匣,缓缓说道:“老夫的身家都在这里了,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便是死了,何处都是葬身之地。”
“哎哎哎。”犟驴不乐意了,说道:“就那几柄破铜烂铁能换几个铜板,又能换几瓶黄酒,你还是打起精神,三五两剑解决了他,咱们喝黄酒去。”
羊皮裘老头不再说话,一拍犟驴的屁股弹身落地,面容古肃,开始蓄势,极慢极慢的挪动脚步。
第一步,还不足寻常普通人一步的一半。
第二步,步子稍快,与常人无异。
第三步,已是寻常百姓的两步距离。
……
以此类推。
天地之间,一道奔雷,轰然冲向十里亭。
从城外驿道到十里长亭,足足还剩下五、六里距离,那道背影不知道撞断了多少参天大树,眨眼即逝,右手五指如钩,左手一掌推出。
唐辉尽显高手风范,下盘纹丝不动,以爪对爪,以掌对掌,与奔雷而至的羊皮裘老头硬拼了一记,没有风云变色,没有飞沙走石,这时唐辉上半身纹丝不动,下盘却深陷地板之。
羊皮裘老头倒飞而回,落在地面上,连退三个大步,这才止住身形,大笑一声,“好,好,好,快哉,快哉。”
羊皮裘老头一拍背后的黄梨木剑匣,一柄三尺长剑自动飞出,羊皮裘老头双足一点,单手握住飞上天际的三尺长剑,抚摸着三尺长剑的剑身犹如抚摸情人的脸颊,温醇道:“老夫毕其一生,痴情于剑,此剑长三尺三寸,寒铁所铸,剑重六十公斤,取名杀冬,是老夫收集的第一把名剑。”
羊皮裘老头手持杀冬,对着十里长亭唐辉的方向,轻轻划出一个半弧。
唐辉猛然拔出深陷地板之的双腿,高高跃起,单手握住十里长亭的房梁,这一抹半弧形的剑气瞬间割裂十里长亭左侧的红漆圆柱,割裂红色圆柱之后仍直冲云霄十余丈,才慢慢消散,好看的小说:。
半栋十里长亭斜斜滑坠,一些瓦片碎木都在唐辉身外数尺弹开。
唐辉当然不会跟随坍塌长亭一起下坠,脚踩虚空一步踏出垮塌的十里长亭,眉心之五尺龙泉剑已然在手,第一次实打实的握住龙泉剑,灵力滔滔不绝的输送进后天灵宝龙泉剑之,龙泉剑上纹路九爪金龙活灵活现,喷薄欲出。
再者羊皮裘老头儿第一剑,问礼意味多过厮杀,颇有剑道大家迎客向来先礼后兵的味道,跻身指玄之后,对气机的掌控比起金刚境要高出一大截。羊皮裘老头一剑过后,只要对手硬拼,当然不是就可以准确推断出敌手境界深浅,而是可以清晰知道对手大致在什么修为之上,那么之后递出第二剑第三剑,就必定不会在此之下,更有益于他的剑心通明。
可惜唐辉只是闪躲,并没有硬接。
羊皮裘老头离手驭剑二十丈,剑气比起第一剑大涨几分,剑尖微抬,斜着掠向唐辉。
唐辉灵台意识海精神力大开,猛然锁定斜掠而来的杀冬,杀冬飞掠的度稍微凝滞,唐辉伸出一手握住杀冬剑柄,长剑颤鸣不止,满是哀鸣。
羊皮裘老头再次手拍黄花梨木剑匣,第二柄剑飞向唐辉,非但没有因为第一把杀冬被唐辉抓住而慌张,反而会心一笑。此剑名白首,世人白首难逃相离命,剑与剑气出匣时便已分离,只破其一都无关大局。
羊皮裘老头这第二剑,剑尖本身所指是唐辉咽喉,但剑气却是牵引向唐辉的心脏,而且白首相离心不分,只要唐辉仓促出手,对白首施加任何击打和气机,都可以转嫁到剑气上,这才是白首一剑的精妙所在。若是率先察觉到剑气的存在,对剑气展开阻挡,也是同理。
唐辉五指猛然一握,手掌鲜血淋漓,杀冬寸寸龟裂;与此同时手长剑对准飞驰而来的白首一剑猛然斩下,白首从折断哀鸣,圆满剑胎尽碎,精气神全失,不甘坠地。可他是手段凌厉了,对潜伏暗处的剑气无异于火上加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噗、噗、噗……”
数道剑气均击唐辉的心脏部位,唐辉呲牙咧嘴一笑,心脏的丹田大开,竟然将剑气尽数吸纳,然后绞杀于无形之。
羊皮裘老头瞳孔微微收缩,这人竟然将心脏锤炼成丹田,甚是剑走偏锋。
唐辉嘴角翘起一抹笑容,手龙泉剑剑气暴涨横生十余丈,粗如碗口,如彗星拖尾,气势凌人。
正是跟天下武榜第四的楚啸天对战之时,偷学来的招数。
对于化形境界精神力磅礴的唐辉来说,凡人的招式,基本上一看便知,触类旁通。
羊皮裘老头心头一震,猛然再拍黄花梨木剑匣,取出第三剑烽燧。
与此同时,手握长剑的唐辉松开剑柄,将龙泉剑和剑气一并丢向羊皮裘老头,其实更像是砸。
剑与剑气好像画师以大写意泼墨洒下。
剑气之盛,以至于羊皮裘老头第三剑烽燧还未建功,就已经碾作齑粉。羊皮裘老头不退反进,剑匣之飞出第四剑细腰阳春和无根天水。脚底离地不过几寸,碎碎前行一丈有余,停下身形后双脚脚尖一拧,那双草鞋在地面上滑带起一阵泥土,左手一剑负后,右手先是抱剑于胸前,然后朝下一点,剑尖再由向下变作撩起,这一撩剑抵在了那团剑气底部,羊皮裘老头手长剑逐渐弯曲,一点一点强硬转为崩剑式,剑尖高不过头,轻喝一声,竟是将这团凝聚成形的剑罡越过头顶往后挑落,落在驿道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而羊皮裘老头的那柄剑并未伸直,始终保持略微弯曲的崩剑姿态,松手弃剑,不等细腰阳春下坠,左手剑剑尖撞在悬停空的长剑段,铿锵作响,如同一记骤然响起的寺庙晨钟,悠扬洪亮,唐辉不急不缓前行,伸臂随手一挥,拦去剑剑相敲激射而来的一缕剑气,其他书友正在看:。
羊皮裘老头卿迅变直撞为横敲,第二声响如暮鼓,沉闷至极。朝来撞钟夜去击鼓,鼓声杀人钟摄魂,这两手剑,便是羊皮裘老头二十年前悄然踏足江湖,游历四方时借宿一座无名古寺,听闻晨钟暮鼓而悟。羊皮裘老头重复枯燥乏味的撞敲,不停歇,瞬间就是一百零八下。
唐辉始终径直前行,到后来连抬手都吝啬,在他身前传来不断的砰然炸裂声,所过之处,被钟鼓剑鸣毁坏得满目苍夷。原本寓意发鼓听声,当归,不得犯禁。
可唐辉六个丹田齐运,灵台意识海精神力全开,小小嘈杂钟鼓剑气声算得了什么?
羊皮裘老头双剑终于熬不住力达千钧的敲撞,双剑折断落地,羊皮裘老头没有再次从剑匣取剑,而是掐剑诀,手印剑诀似佛似道。驭剑出鞘,三柄长剑依次出鞘,从剑匣里纷纷跃起,如一挂长虹落在唐辉头顶。
羊皮裘老头须发皆张,身上羊皮裘剧烈飘荡,双脚陷入地面一尺。唐辉简直是目无人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双手负后,一脚踩下,踏碎青石板,碎石激扬,每当一剑迎面刺来,就在他数尺之外被一颗石子弹射偏移,唐辉三十步之间,三剑已经无功而返六十余次,剑尖早已崩断,他与羊皮裘老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十丈。
羊皮裘老头双手往下一按,三柄长度仅剩原本一半的利剑同时刺向唐辉,做那垂死挣扎,唐辉一手拂过,轻描淡写把强弩之末的三柄飞剑都握在手心,继续向前缓行,只是不同于被他当场捏碎剑胎的第一剑杀冬,三剑在他手心非但没有断绝生气,反而剑气犹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唐辉缓行时低头望去,即便察觉到手心蛇吞象的景象,也没有任何应对,三剑剑气他手掌发芽生根。
羊皮裘老头眯起眼,从剑匣取出一柄挂有剑穗的长剑,剑身清亮如明镜,故而命名照胆。当年携数百剑登楼北海武帝城,羊皮裘老头不过是初入江湖的剑林新秀,而武帝城那位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可羊皮裘老头却是何曾后退了半步?
手上照胆一剑,是羊皮裘老头闭关后亲自铸造的第一柄剑,每一名剑士都是铸剑师,都要自己在剑炉铸剑做佩剑,羊皮裘老头照胆在手,豪气横生,剑心愈发清澈。
唐辉步步前行,看上去不曾主动出手,是迫于形势,可羊皮裘老头心并不轻松,他的步步不停,走得越是闲庭信步,给羊皮裘老头造成的心境侵扰就越大,羊皮裘老头不取它剑,独独取下照胆,何尝不是对唐辉无声的重视。
羊皮裘老头蓄势之时,望向唐辉,先前当空挂虹三剑分别命名天时、地利、人和,是专门用作针对指玄甚至是天象境高手,可以强行汲取气机,遇强则强,愈挫愈勇。羊皮裘老头每悟一招便铸一剑,这些年铸剑养剑勤耕不懈,数千把剑,每一柄剑都倾注大量心血,辅以独创剑招,都是当之无愧新鲜出炉的“新剑”,真正可谓是前无古人,若是同境敌手掉以轻心,肯定要吃大亏。羊皮裘老头原本希望此生养足一万剑,再将最后一战留给北海武帝城那位,可惜杀徒之仇,不得不报。
羊皮裘老头突然间瞪大眼睛。
“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你又何妨?”
唐辉冷笑一声,六个丹田灵力如洪倒灌三剑,手掌间粗如手臂的紫黄白三色剑气疯狂萦绕,三剑酣畅长鸣顿时变成了哀鸣,饥汉饱食,是快事一桩,可一旦活活撑死就是乐极生悲了。
三条惊世骇俗的絮乱剑气顿时烟消云散。
羊皮裘老头惊叹道:“你怎有如此多的内力?”
两人相距仅剩七八丈,羊皮裘老头不怒反笑,闭上眼睛,并拢双指在横放胸前的照胆剑上轻轻抹过,喃喃自语道:“老兄弟,走在你前头的七剑死得不算冤枉啊,其他书友正在看:。”
唐辉拍了拍手,笑道:“天下武榜第二的剑魔,就这点道行?”
羊皮裘老头没有睁眼,洒然笑道:“且看老朽提灯照胆看江山。”
羊皮裘老头递剑而出,接下来一幕谈不上惊天地泣鬼神,落在门外汉眼,只会认为滑稽可笑,就像一个才开始练剑的稚童,不怎么拎得起手重剑,勉强提剑踉跄乱走,步伐混乱,剑势扭曲。身形与剑招乱虽乱,度却极快,七八丈路程眨眼便缩小到短短两剑距离。世人练剑,前辈名师都会苦口婆心叮嘱切不可被剑驾驭,那样的剑术成不了气候。已算剑道大宗师的羊皮裘老头则反其道行之,人随剑走,没有气冲斗牛的恢弘剑罡,没有的浩然正大的剑意,就这样歪歪斜斜来到了唐辉身前。
唐辉皱了皱眉头,一手拍出。
羊皮裘老头在照胆剑牵扯之下,竟然躲过了唐辉精神力锁定的这一拍,剑锋挑向他肩头。唐辉首次离开驿道轴直线,横向踏出一步,双指捏住照胆剑尖,不等唐辉六个丹田叠力,剑尖一拧,羊皮裘老头随之身形一旋,绽出一朵绚烂剑花,唐辉屈指一弹,羊皮裘老头却又撤剑,颠颠倒倒绕了半个圈,朝唐辉后背就是一剑,唐辉这一次不再出手,双脚不动,身体向后倒下,那一剑分明已经落空,可剑气却在唐辉倒下之处如爆竹炸开,唐辉双脚始终落地生根,可身体向左一转,堪堪躲过那羚羊挂角的一团剑气,可羊皮裘老头得势不饶人,长剑照胆胡搅蛮缠,一时间两人四周剑气纵横,像是霞蔚云蒸,让人目不暇接。
唐辉终于挪出一步,羊皮裘老头手照胆剑气也开始峥嵘毕露,驿道地面和街边两侧树木被搅烂无数,尘嚣四起。
唐辉走走停停,任由磅礴剑气肆虐,笑道:“看似无迹可寻,实则依循天下龙脉蜿蜒,也算是摸着天象境的门槛了。”
两人重新恢复唐辉据北,羊皮裘老头在南的位置。
唐辉一手攥紧刺脖一剑,羊皮裘老头猛然睁眼瞪目,怒喝一声,一步踏出,剑尖向前推进三尺,唐辉神情平静往后退一小步,剑尖离他脖子不过两尺。透剑而出的充沛罡气吹乱他双鬓两缕黑发向后飘拂,握剑袖口猎猎作响。没有半点慌张的唐辉不去理睬手心鲜血再次流淌,直视羊皮裘老头,笑着出声:“到如今为止,我尚未施展任何法术,你还要战么?”
唐辉攥紧剑锋,往后一推,不肯弃剑的羊皮裘老头被剑柄砸在心口,唐辉似乎恼怒他的不识趣,一脚狠狠踢在羊皮裘老头的胸口。
草鞋被地面磨损得薄了一层,双脚离地的羊皮裘人剑几乎持平,又将剑尖往唐辉的脖子推到两尺距离。
“让你得寸进尺好了。”
唐辉竟然拎住剑尖往自己脖子移近一尺,嘴角冷笑,然后一掌扬起拍下,直接用手龙泉剑再次砍断长剑照胆。
既然剑断,羊皮裘老头不得不退。
唐辉根本不屑痛打落水狗,随手丢掉半截剑,让羊皮裘老头掠回原地。
羊皮裘老头被剑柄敲在心口,加上被一脚踹,嘴角渗出血丝,竭力平稳气机。
老人一脸匪夷所思。
若是对阵天下第一的武帝城那位,自己如此狼狈也就罢了,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后辈,怎的如此霸道?
还是说自己太过孤陋寡闻?
接下来唐辉一句话才真正让羊皮裘老头忍不住气急败坏,在整个天下剑道都占据一席之地的老人再好的养气功夫,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我教你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