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略施小计(1)
只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谁怜年华也惘然。
“下去吧，待有个奴婢的样儿了，再来御书房见朕！”
“是。”夏离挽起纱帘，辇旁早候了宫里嬷嬷，相指引。
“奴婢叩见皇上。”
焱皇稀疏平常的扬起脸望了眼跪在眼前的女子，却因没有如预期般的立刻敛下眉而微微闪了下双眸。
她袅袅跪坐，月白绸缎笼络了纤腰素荑，淡墨玉簪挽起了三千青丝，未着璎珞，却雅致到了极点，非因倾国倾城的容颜，仅周身透着的婉约从容，隐隐傲然，便恁是让人迟迟不愿移开视线。
“朕竟是个瞎子，若一年长了，都没有看出身边的丞相是女子！哼，雌性脚扑朔，雄兔眼迷离！”焱皇嘲弄道。
“皇上专心国家大事，自然不会有心思花于这些琐碎小事上。”她仍低着头，平静答话。
“小事？朕的丞相顶着男儿身份，佐了三百余日的朝政，若还是小事，朕岂不是昏君！”他摔下奏折，却并非盛怒，只直直的盯着她，似要望穿秋水般，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抬起头来！”不容拒绝的命令着，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窝火，顿觉恼怒。
她盈盈抬头，未施粉黛的脸颊，淡漠干净的素雅，让他恍惚了片刻，回过神来，他抬手敛起她耳边的发梢，待她本能的伸手去推，他却突然收手，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龙椅上，倒是让她的手悬在了半空，莫名其妙的看着座上愠怒的他。
果然是她！居然敢让朕疑为幻觉！连日来，脑海里总浮现模糊身影，秀气脸盘，细洞穿耳，如梦如斯，整整让他纠结了多次。今儿倒是记忆清晰了，那日后花园内，若非醉酒，朕早就识破她这虚凰假凤之欺！
“朕现在很是奇怪，当日，离儿是如何让鸢尾认定你是男子？”不知从哪弄出支极精致的玉笛，他单手稔着摆弄，恢复了玩世不恭的君王之气。
“微臣——奴婢不过使了些雕虫小技，不堪道出。”想起戏弄鸢尾公主时，鸢尾面红耳赤的模样，夏离只好微微低头，强掩下笑意。
“罢了。”只觉她老将自己摆得远远的，就没来由的窝一肚子火，他翻脸就阅起奏折，干脆将她晾于殿中央。
她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跪着，殿内奴才早察觉出异样，连呼吸都压低了，除了案上薄纸摩挲声，就听不到其他声响了。
“严福，带她下去，告诉她该做什么！”焱皇看着她又是不屈不挠的样儿，就觉头疼，还是眼不见为净。
“是，奴才遵旨！”候于门旁的严福恭身领命，心里却暗自忖度，皇上今倒是奇了，不曾吩咐过，如今仓促间就让自己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过，以他摸索出的门道儿，这主子不论说什么，先应下来准是没错的。
“奴婢告退。”夏离福了福身，随严福出去。
“以后，离儿日日着白色衣装，不可配饰。”
身后传来他不温不火的声音，夏离背着他顿了会，随即出了御书房。
只叹龙心难测，连这没来由的旨意也下得！
“严总管，奴婢有一事相问。”到了拐角处，夏离问道。
“丞——莫离小姐有何想问？”
严福认出我了？也难怪，自己为丞相这么久，他自是识得的。既然他知道我才是丞相，那么，他定也清楚现在相府里的哥哥是假的。知道如此多之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日后怕有所牵制。不过，据闻严大总管，嗜古玉如命，倒是绝佳软肋，夏离暗想，心里已有了打算。
“皇上是否每月都去寺中会见国师？”
“咱家记性不太好，不敢胡诌什么。不过——近日来，皇上倒迷上了寺中白花，成日念着。”严福不动声色的说完，唤来了守于殿外的一嬷嬷，与之耳语这般。
严福行事一向小心，他不想直说落人口实，可又碍于自己曾为丞相的面子，就这么藏着噎着的给了答案。
这白花——莫非是仙客来？夏离突然心中一惊，他该不是看上了仙客来，非要自己着白衣素装效颦的吧？
正揣度着，嬷嬷便朝夏离走来，恭谨的摆了请的手势，夏离知会，微微福了身，随嬷嬷离开，倒是严福似乎不大敢受这一拜，连连躬身回礼。
严福心想，这丞相自己早看出来是女子了，只是不知皇上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不过皇上不曾怀疑也难怪，他自个儿不也长的秀美如美人？反正，皇上总归是让她当了有阵子的一品官员。如今，忽又入宫，封了御前女官，看皇上的模样，对她十分不一般，自己还是小心伺候着罢。
严福吩咐的容嬷嬷倒是寡言得很，自领了夏离到偏殿，集了众多闲散丫头奴才，小心交代了一番，大致就是说以后要随时听候夏离使唤，于是乎，夏离就正式成了宫里的莫离姑姑。为官久了，皇上的喜好倒是知晓，只宫里繁缛规矩，还是让夏离纠结了许久才弄个一知半解。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戌时。”
“是你？”焱皇抬起头，不以为意地问道。
“正是奴婢！”夏离心里也纳闷，自己尚生疏着宫规，那严福可是犯了糊涂让自己听个三两分，就催着自己来御书房当值了。
严福可不是老糊涂，他精着呢，就是料准了主子喜欢她，才下了此番决定。
“来多久了？”放下笔，缓缓走到她跟前。
“有会了，见皇上专心批阅奏折，便没吱声。”夏离不着痕迹的往后踱了几步，总觉得他一走近自己就无端的压抑。
他没说什么，却是她退一步，他便逼近一步。
“奴婢——去给皇上沏茶！”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扼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你——”
“朕如何？”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里全是戏弄。
夏离垂下眼帘，心里恼怒不已。
“末了，不逗你了，跟朕上来。”他放开她，朝龙椅走去。
“上哪？”她警戒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