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养猪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洪雅农家养着殖的多为雅南猪,黑色的皮毛,大腹便便,走起路來一摇一摆,看上去挺滑稽的,那时候,农家喂猪是不用浓缩饲料的,猪还是仔猪的时候,大多吃的是从地里割回來的野草,仔猪长到一百多斤,赶上新玉米从地里下來,红苕藤长得正旺,我们就把苕藤割回家,剁碎了,和上玉米面倒进猪槽里,猪儿吃得特欢,直差把耳朵抖掉了,苕藤吃得差不多了,该挖红苕了,就把红苕洗干净,放入大锅里煮熟,捏烂了,和上米糠和玉米粥,不再饲养青饲料,这就叫宰猪了,所以,喂一槽猪出來,需要多半年,甚至是一年多的时间,山里人家精喂细喂,把猪喂到了十冬腊月,猪已经长到三百余斤了,正是杀猪过年的时节,把猪杀了,腌制成腊肉,那肉肥而不腻,满口流油,香味弥漫在厨房四周,这时,成年男子从瓮里舀出一大碗米酒,就着那刚从案板上砌成一片一片的腊肉,抽着乡间自制的土烟,谈笑开去,是多么地悠闲自在,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打破了大锅饭,随着信息流通的加快,人们的思想观念面临着洗涤、革新,不知道是1982年,还是1983年,生产队里來了一位扫盲老师,他除了给缺少文化知识的青壮年上文化课外,还肩负着传播新科技的任务,我记得扫盲老师姓何,是天宫中学的一位老师,扫盲老师一个人上文化、音乐、美术课,并结合实际以现成的农田为实验,让大家接受新科技,老师在讲到科学养猪,三、四月就能出槽时,大家都感到很惊奇,也表示怀疑,老师找到父亲,说明要在我家作实验,理由很简单,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又是共产党员,自然是要带头的,
小猪买回來了,却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几个,后來,解剖了一、两个,发现,卖猪的人太坏了,给猪喂了大量的食盐,把猪的肠子都给腌烂了,在老师的指导下,终于建起了好几个猪圈,又在老师的指导下,从县城买了鱼粉、骨粉、油枯之类的东西,按照一定的比例配上了饲料,说來也怪,那猪儿每天每顿吃着定量的饲料,乖乖地睡觉,悄悄地长着膘,三两天不见,就能见长,待喂过三、四个月,一过称,还真够标准的,我们家的猪是一批一批卖的,一批就有四、五头,因为交通不方便,卖猪的时候,总是要叫人帮忙的,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我们全家人都特自豪,猪吃的是饲料,吸收不尽所有的营养,所以猪粪就成了很珍贵的有机肥料了,我记得自从父亲按照老师的方法养猪后,我家基本上就不用买化肥了,庄稼却总是绿油油的,比别人家都要好,因为有了榜样,大家也就效仿起來,人们喂猪再也不要等到一年半载了,
就在父亲引领山村人家取得养猪改革胜利的时候,又有一种叫浓缩饲料的科技成果闯入了山村人家,因为这种饲料不需要买多种原材料,非常省事,很快就取代了父亲第一次养猪方法,因而,人们发现,那一咬一口油而不腻口的腊肉逐渐离我们远去了,肥胖的孩子越來越多了,于是,父亲毅然决定,不再使用浓缩饲料,在青饲料的基础上,合理搭配粮食饲养,再后來,我们四个子女都不在身边,父亲还是一年喂几头猪,等到十冬腊月,儿女齐聚的时候,把猪杀了,父亲、母亲,孩子和孙男孙女,一大家子,乐呵呵地坐在一起,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满足和幸福,
去年的冬天,又是一大家子齐聚的时候,坐在下首的我,看着父亲和母亲满头的白发,却不肯停下手中的活计,我终于明白了,父亲这么辛苦地喂一头猪,就是要等我们回去,看着我们乐呵呵地吃下每一片肉,看我们快乐,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多么渺小的心愿,就是这渺小的心愿,就是大家说的父爱和母爱吧,前不久,回家去看望父母,见他们依然喂着两头猪,已经有一、两百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