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油和饭
豆油和饭
豆油和饭。听起來是充满阳光的生活吧。可你错了。豆油是我的家乡的地方方言。并不是大家说的花生油、菜油、芝麻油之类的植物油。而是对酱油的俗称。傻眼了吧。我上高中那阵子。因为家里给的生活费并不多。自己又要省下钱來参加一个大专班的函授学习。也不敢给父母要。怕节外生枝。连基本的上学权利也给剥夺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办法总是有的。省饭是一种办法。但不能常用。“中间不烧锅。两头一样多”。这句俗话虽然很直白。但却是道出了一条生活规律。再说了。正处于生长发育阶段。吃长饭的年龄阶段。一顿、两顿不吃是可以忍受的。可长此下去。那就可能出问題了。我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从长计议。
学校门口有一家杂货店。卖一些生活用品供应学生和附近的居民。一日。从店门口经过。看见有居民在此买散装的豆油。很便宜。一角二分钱一斤。计算了半天。如果用豆油代替菜。用家里带來的腊肉补充营养。一个星期能省下一块多钱。我参加函授学习的费用也只有二十來块钱。从菜钱里省下一大部分钱。然后偶尔省一顿两顿饭钱。问问題不就解决了吗。
第一次用豆油和饭。感觉饭香。豆油也香。吃饭的速度也快。别人还在品尝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教室里看函授教材了。一次、两次……天天如此。豆油的味道就开始变了。变得索然无味。还有些恶心反胃。因为我经常不买菜。就被几个要好的同学发现了。他们也知道我参加函授学习的事情。买饭的时候就把我夹在他们中间。他们买菜的时候故意多买菜。说吃不了。倒了是浪费。让我帮助解决。否则就跟我急。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自己感觉也不好意思了。无计可施的我又生一计。早饭的时候多打馒头。中午不吃饭。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长。谁也摸不准我什么时候去吃饭。他们也不能那么巧就把我夹在中间。每次回家。也尽可能地多带菜。一來可以和同学分享。二來可以适时补充身体营养。不过。时间长了。身体还是瘦削了许多。好在我自己爱运动。还不至于沒有抵抗力。所以。班上流行感冒也好。肝炎也罢。都离我远远的。
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煮腊肉、香肠。走的时候还要用一个大瓶子装一瓶子肉让我带到学校。因为几个好友的监督。吃完母亲给我准备的菜以后。我不得不买一些菜來吃。但大部分时间还得用豆油和饭。这样坚持了两三个月。我终于攒够了函授的学费。利用中午的时间跑到邮局把钱汇了出去。
长时间吃的是豆油和饭。不再吃那种单调的食物。改变了进食方式。回头再想享受一次豆油和饭的味道。却发现一切都不如初衷:豆油和出來的饭改变了大米饭本來的颜色。晦暗不堪。咸咸的。还有一种鱼腥味……不用想象。胃子自己就开始抽搐、反刍了。看我有如此反应。几个好朋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这饭好吃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可能是吃腻了吧。”
“我们刚才也尝了一口。虽然不怎么好咽下去。但还不至于有你这样的反应啊。”
“所以说。人啊。是贱脾气。吃了好的。就忘了孬的。不愿意受苦了。”
“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你又不是一开始就用这玩意儿和饭的。是这段时间想参加函授学习。又不愿意向家里要。才这样干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逼自己吃了这么久的豆油和饭的。”
“不是有古人的卧薪尝胆、锥子刺股的故事吗。我这算什么。”
“算什么。你说你这算什么。”
“不就是吃了两三个月的豆油和饭吗。现在不吃了。跟你们一样吃菜。还要怎样。难不成。你们要我……”
“要你什么。什么都不要你干。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干了。你不要命了。”
“生命是革命的本钱。怎么会不要命呢。我这还有食物吃。人家红军过雪山、草地的时候沒得吃。不还是照样走出來了吗。”
“哦。那你知不知道。进雪山、草地前。红军是多少人。出來有多少人。”
“我只看结果。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
“好了。不跟你争了。知道我们是争不过你的。你自己定下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的。只是以后你要定什么。让我们几个也知道一点。不要等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原因……”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