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农
支 农
二十世纪**十年代。每到农忙季节。学校都要组织到农村支援。越是年级高。支农越是喊得响亮。小学初中都是在本乡或本村就读。农忙的时候。学校就放假。让学生回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初中的时候。每期开学的时候。学校团委就给每个团员发一块多钱。买小鸡雏。学校劳技老师给大家讲授养鸡技术。学校团委还利用学校某个角落的闲置地搞一个养殖示范。让大家参观。到期末结束的时候。估计大家的鸡仔长得差不多的时候。号召大家把鸡卖掉。以班为单位。把本钱收回交到学校团委。而到了高中。大多数的同学都不是本乡人。无法搞养殖业。但劳动技术课程还是沒有被删除掉。我记得我高中的劳技课。有种植技术。也有生活技术。比如柑桔的嫁接。冬小麦的种植与管理。电灯、电路……记得上柑桔的嫁接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把校园里的柑橘树修枝去桠。然后寻找一些品种较好的芽子嫁接上去。还有一次。老师给我们做示范。将一支辣椒嫁接到西红柿上。居然成活了。还结了几个。至于是什么味道。我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听尝过的同学说。有一丝辣椒的味。很感谢那个年代学校的劳技课。所以到了现在。我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家里的电器、电子产品有个小毛病什么的。我都敢自己找一把改刀。扭动一下螺丝……
我记得那年春夏之交。我们班上的同学兵分两路到杨村河畔的同学家帮助收割麦子。女同学负责割。男同学负责往回运。而我被安排在家里打杂。做午饭。同学的父亲是柳江邮电分局的一个乡邮员。每天很早就到邮局领取邮件和报纸。再一家一家地送。等到送完。连回家的路都看不清楚了……她的弟弟初中毕业就到了部队。家里家外就是她母亲一个人操持。这也是大家选择到她家支农的原因。我和同学在家也并非简单的事情。毕竟是二三十个人的饭菜。又临近夏天。大家出汗又多。必须烧茶送到地里。也许是在家经常扮演这种角色。我也沒有退缩的意思。居然和她配合相当默契。准时地给大家端上了饭菜。因为约好下午三点在红军桥集合。吃过午饭。我们大家就集结收割最后几块地的麦子。下午一点到两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虽然还不是炎热的夏天。但对于我们还说。那密密的麦芒如同密密的绣花针。轻轻地扎在我们稚嫩的肌肤上。留下许多细微红肿的斑点。顺着毛孔冒出來的汗珠腌渍着他们。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躁无比。大家相视一笑。无可奈何。因为活不多了。或许大家赶紧一下。同学的母亲就能少忙活一整天。于是。大家只能耸耸肩膀。呲呲牙。做一个怪脸。两点。我们终于完成了收割任务。用温水抹了抹身上的汗珠。清爽了许多……
红军桥是一座铁索桥。横跨在柳河上。据说当年红军为方便群众出行而修建的。桥下水流湍急。涌起白色浪花足有一米高。走在桥上。必须声音洪亮方才听得见对方说些什么。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去同学家。知道顺着桥颤动的节奏行走。而对于更多的女同学和患有高血压的老师來说。那是一道惊险的关口。有好几个同学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沒有走到三分之一又跑回去了。而带队的宿昭华老师患有高血压。站在如此摇摆轰鸣的桥上。自然耳鸣头晕了。无奈。我们几个胆子较大的。掌握了过桥技巧的同学。來回跑了好几个回合。才完成了过桥任务。过得桥來。宿老师笑着说。如果沒有人扶着。他也许只能爬着过桥。甚至过不了桥。
冬天正是种麦子的时节。一个花溪的同学整天闷闷不乐的。有人打听出。他的父亲是花溪某个小学的老师。整天忙于教书育人。家里的农活也只是依靠单薄的母亲操劳。而母亲最近生病了。麦子不能如期种下。几个同学商量后决定。周六支农。下午要回家的也可以在那里解散。对于一群学生來说。帮助一个有短时间困难的同学。虽然身体很劳累。但是是很幸福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推辞。记得那天。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了。从百花滩过河。穿过一片刚刚栽种的油菜田和麦田。同学家的几块大田就微笑着迎接了我们这支叽叽喳喳的支农队。我和几个身材单薄的女同学的任务是播种。几个男同学负责挖窝。还有几个身材魁梧。在家干过农活的同学男同学负责担粪浸种。播种对于我來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对于更多的同学來说。这种一个很好玩的一件事情。但他们并不知道每窝里究竟是种多少粒麦子。也无法控制手里的种子。一块田还沒种完。几个女同学就开始喊开了:“还有种子沒有。我们沒得种子了……”吓得同学母亲赶紧过來察看。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这几个同学几乎是把每一个窝都填满了。赶紧又从每个窝里掏一些种子出來。每窝留下那么七八粒。那场面虽然有一些尴尬。但最后还是被一阵哄笑给淡去了。
记得高二那年春天。住在花溪白马庙的一个唐姓同学邀请我们去她们家玩。正好赶上他们家插秧。我们几个同学卷起裤管就下了田。伙着乡亲们一起扯秧苗。有几个姑娘凑在一起逗耳朵。我们却不在意。也沒有理会。这时。小唐从家里出來。看我们已经下了田。着急地喊道:“快上來。快上來……”我们惊奇地看着她:“怎么了。我们玩也是玩。你们家不是要插秧吗。我们帮着干一点活又怎样了。”那同学转身责怪自己的姐姐说:“我说二姐你也真是的。不拦着她们。她们知道什么啊。等会儿蚂蝗钻进他们腿里了。我看怎么办。”
“田里有蚂蝗。”我汗毛倒立。本能地爬上了田坎。
“蚂蝗是啥模样的嘛。”一个出生在小城镇的白姓同学有一些傻子不怕鬼。慢腾腾地问。看我紧张的模样。觉得事情不妙。也赶紧爬上田坎。我走过去。一黑色肉体正附在她的腿上。我大叫道:“快点。她腿上有蚂蝗。”小白低头一看。那黑色肉体正弓着身体往她腿里钻。她却沒有丝毫感觉。
小唐赶紧跑过几根田埂。向一位正在抽土烟的大爷要烟杆。那大爷听说小白腿上有蚂蝗。赶紧上了田坎。跟着小唐跑过來。麻利地把一节蔑丝捅进烟杆里。刮出一些粘糊糊、黑黝黝的烟油來。敷在蚂蝗的周围。那蚂蝗自己退了出來。在小白的腿上留下一个小窟窿直往外冒血。小白一看这架势。吓得浑身发抖。身体有些瘫软。眼泪顺着眼睑往外滚。我们赶紧扶着她回到小唐家里。小唐的母亲给我们舀來一盆清水。我们把小白的伤口清洗干净。小唐找出一块干净的毛巾裹在小白的腿上。找到附近一个赤脚医生给小白包扎。伤口处理完毕以后。我们也无心下田插秧。也无心玩了。赶紧扶着小白往学校赶。
在回学校的路上。几个同学问我。为什么反应那么快。我说。其实蚂蝗在我们山村也有。只是这几年才消灭干净的。只是在大山上还有。而且个头还很大。那家伙。钻进人体、动物体内吸血。不吸饱。绝不回头。出來的时候才给你留下一个诺大的窟窿。小白今天是发现得早。窟窿小。如果等它吸饱了。留下的窟窿就大了。
“你以前遭过。”有同学问我。
“沒有。听乡亲们讲起过。知道遇上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我说。
“哦。你不说。我还沒想起來。好像是在哪部电影里面看到过。一时想不起來了……”一个同学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可又不确定。说话的时候有些吞吐。
……
回到学校。几个男同学见我们扶着小白。过來问原因。小白满脸的尴尬。一个男同学取笑说:“你们看。那蚂蝗都认得你是一个娇小姐。晓得你腿上的血香。你看他们几个。怎么不跟你一样。被蚂蝗整一个窟窿。要人家扶着回來呢。你看嘛。事隔蚂蝗都能闻出味道出來。你说怪不怪嘛。”
“你说啥子嘛。他们反应得快。一听说有蚂蝗。几下子就爬起來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傻乎乎地还在田里。”小白开始为自己辩护。“我以前确实沒有见到过蚂蝗。今天是头一回。头一回就让它给我留下一点纪念。真是。”
“哟。我们晓得。你是城里的嘛。不是在这儿读书的话。你恐怕还沒见过怎样种庄稼吧。说不定还会像当年的成都知青一样。把麦苗当韭菜。听到说桃源就想像美景。听到天宫就想到孙悟空……”一个同学俏皮地说。
因为课程加紧了。学校就取消了高三支农的计划。不过。那一段支农的日子留给我的或许是一串生活趣事。或许是我积累生活的源泉。总之。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些许记忆。今天把它写成一段文字。与读者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