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清梦斋春游!
妇人嗔道:“哪有这样说话的道理。”
中年男看着怀中的女婴。有些紧张说道:“怎么这么小一点。”
“刚生下來的孩能有多大……”妇人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声音微颤说道:“老爷。秋天的时候我们真要回沈州。”
中年男微笑说道:“父亲年迈。如今我们有了子息。总要带回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你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沒的。一切有我。”
妇人一向以为自己的男人是世上能让人放心的人。听着这话便真的放下心來。开始思考别的事情。问道:“给孩取个什么名。”
“回沈州市后等父亲赐名吧。”
中年男人想着回了沈州。于龙天知道自己生了女儿。想來一定会抢着赐名。不由苦笑说道:“我们先取个小名便罢。”
“叫什么。”
“我们相识的村里盛产南瓜。便叫小南瓜好不好。”
“……老爷说了算。”
……
呱呱坠地是形容生命的诞生。一颗石头落到地上。有时候是形容事情定后所产生的放松情绪。在西方的雁荡山里。有一方静湖。这方静湖便是著名的墨池。王雨珊坐在墨池畔。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似乎准备扔进湖水里。又似乎准备放到身边。却始终犹豫未决。
在她身旁的地面上。已经零乱摆放着七八块石头。那些石头有圆有方。形状各异。摆放似乎毫无规律可言。然而却给人一种空虚到了极点的感觉。这种空虚就像是饿了五日之后的胃。又像是空空的酒囊。
夜风轻拂。王雨珊细眉紧蹙。细而疏的睫毛轻轻眨动。原本微显圆润的双颊已然清减。添几分美丽。但她此时苍白的脸颊上。沒有任何自怜自艾的情思。只是无比专注。甚至因为思考而显得格外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把手中那块石头放了下去。
那块石头似乎随意地搁在地面上那七八块石头中间。然而就在这一刻。便发生了很奇妙的事情。就如同饿了数日的人忽然吃了一大桶硬米饭。又像是酒囊里被人扔进了一把小刀。强烈的棱角之意骤然笼罩墨池。
平静的湖面毫无來由出现了很多浪花。仿佛连湖水都感应到了那道横亘于天地间、堵塞在人心里的嶙峋意味。
王雨珊看着身旁散乱的石头。知道自己终于成功地摆出了石垒阵的一部分。如湖般的眼眸愈发明亮。因为喜悦红唇紧抿如线。
就在此时。她想起自己在那封信里写的那段话。
“经历诸多事。我眼中河山已有意。重逢那日。所书所写定然较今日加壮阔。望你也多加努力。莫要令我失望。”少女站起身來。望向遥远的北方。想着那个可恶的家伙。甜蜜却又骄傲微嘲说道:“我已元婴。你可让我失望。”
……
似清梦斋小师叔司徒云海以及莲世界这等绝顶人物。早已风流散尽。只在世间留下些许痕迹。然而即便只是一些痕迹。便是极珍贵的财富。
当初在荒原深处天弃山脉里。秦杰、王雨珊、李彤三人相争相杀。先后进入魔宗山门。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看到了开创魔宗的那位总经理布下的石垒大阵。他们看到了司徒先生破石垒阵时留下的惊天剑痕。他们在魔宗山门里看到了司徒云海的留书。那场大战的痕迹。关键的是他们看到了活着的莲世界。
那是一次血腥的相逢。三名修行界年轻一代里的强者。在这等老妖物之前。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受了极大的摧残。进而也获得了极宝贵的经验。
这些经验在他们三人的精神世界里沉淀下來。然后逐渐开始释放。开始发挥作用。秦杰杀死了杨昊宇。王雨珊落石入元婴。李彤勇敢地走进道殿。都要拜魔宗山门之行所赐。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无论是小师叔还是莲世界。都沒有真正死去。这两位绝世强者的衣钵。以一种的方式在秦杰三人身上得到了传承。
站在清梦斋绝壁间。看着远方的沈州市。秦杰回忆起这两年來的遭逢。登旧书楼。登清梦斋。悟符道。入荒原。继承逆天气。还有他以前根本无法想像的修行战斗。都是那般的令人感慨。
然后他想起杨昊宇死之前说的那番话。微微皱眉。觉得清湛春光笼罩着的沈州市上空飘浮着看不见的黑云。
他认为自己不可能是修罗之子。
虽然死过一次的他从某种意义上來说见过修罗。但那个修罗和这个世界传说的修罗明显不是一回事。
可如果自己不是修罗之子。总经理当年为什么要掀起这场腥风血雨。
为什么道宗也要派人來看自己甚至杀自己。
前路无法看清。不知道佛宗会不会就此平静。秦杰微微握拳。做了一个决定。秋天时的太虚观盛典。他不会去参加。
便在这时。热闹的乐声和吵闹声。硬生生把他从唏嘘感慨以及警惕凝重之类高级情绪里拉了出來。把他拉回了春游的现场。
清梦斋今日春游。
在斋主的组织下。沒有哪个弟子胆敢不來。反正崖洞的禁制已经被解除。于是爱下棋的师兄便在洞里下棋。爱弹琴吹箫唱曲的师兄便在洞里高歌疾弹。爱绣花的继续绣花。爱看书的继续看书。爱写小楷的继续写小楷。爱聊天的继续聊天。爱扮孤独的继续扮孤独。
都是些很高雅的爱好。然而当这些爱好同时出现在崖洞里时。便顿时变得低俗起來。因为太过嘈杂。太像沈州市里街头卖艺的场景。
今天真正辛苦的是张楚楚。因为她要负责准备饮食。而且在白武秀的强烈要求下。熬了三大瓮鸡汤。
“杰哥哥。赶紧喝了。这翁鲜。”
张楚楚端着碗鸡汤。悄悄走到崖畔。递到他的手里。
秦杰看着她微乱的头发。脸上沾着的草灰。不由有些心疼。恼怒说道:“白武秀尽瞎整。你居然也真听他的。鸡汤帖和鸡汤是一回事吗。鸡汤帖是卖了很多钱。难道这鸡汤也就会变得珍贵很多。”
张楚楚笑了笑。沒有说什么。实际上清梦斋里的人们爱喝她炖的鸡汤。让她很开心。
她叮嘱道:“这鸡很好。很能出油。汤上浮着厚厚的一层。所以看着沒热气。实际上极烫。一时半会儿凉不了。杰哥哥你吹凉了再喝。”
张楚楚自去草屋里准备凉拌菜。以及大蒸锅馒头。
大师兄从崖洞里走了出來。站到秦杰身旁。望向沈州市的方向。
秦杰把碗递了过去。说道:“师兄。这是鲜的一碗。”
大师兄笑了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说道:“师弟。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題。我知道这个问題不对。但它总在那里让我心有些发慌。”
“师兄请讲。”
大师兄看着远处的沈州市。微微皱眉问道:“十五年前。你在那间柴房里拿起刀时。有沒有想过。堂主的儿子其实也是无辜的。”
秦杰微微一怔。想了会儿后说道:“当时场面很混乱。我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事后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师兄。如果当时是你处于这种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沒有亲身经历。再如何动人的选择都也许只是虚假的煽情……不过如果是现在的我。我大概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秦杰知道大师兄说的是真心话。牺牲无辜者來换取自己的生存。大概真不是大师兄能够做出來的选择。
“师兄。你是仁人。”他接着说道:“三师兄是志士。但我真的很难做一个仁人志士。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想着自己能够活下來。”
大师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师父曾经说过。自私是推动人类前进的大动力。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个说法。但想來一定有其道理。师弟你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的。至少我沒有资格说你是错的。”
“不是一定有其道理。而是很有道理。”斋主走到崖畔。说道:“人生沒有目的。只有过程。又哪里有什么是非。”
“是非便是人之善念。”
斋主指着上方的湛蓝青天和几抹白云。说道:“你若飞的越高。在地上的人眼中的形象便越渺小。直至变为非人。你连人都不是了。哪里又有什么人之善念。若不需要有善念。哪里还有是非。”
大师兄摇头说道:“师父您错了。在游历途中。你时常对我说。离开人世每多寒。所以要停留在世间。那么便是要为人。既然为人。便是世间众生中一员。岂能沒有是非善恶之观。”
秦杰大感吃惊。
斋主从來沒有想到过老实的大徒弟居然敢当面说自己错了。而且还搬出自己的言语來打自己的脸。气的胡须乱飘。怒瞪双目厉声斥道:“薛氏。你好大的胆。”
大师兄神情紧张说道:“师父时常提醒我要多向思秋和小师弟学习。于是我会有先前那番言语。师父若是不喜。我收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