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回峰
哪怕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夏国的士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道冲锋在前的白色身影。
水月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个人攫住了,浓浓的狼烟将半片天空都染成了黑色,唯有这个人银白色的铠甲在坍圮的城楼前熠熠生光,他手持双戟,勇不可挡,冲入敌军中一阵厮杀,犹如猛虎下山,周围蒙国士兵的尸体越来越多,每个蒙国将士看向他的眼神都包含着仇恨与畏惧。
银白战袍渐渐染上血色,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喷涌,而他却浑然不觉。周围的将士看到这一幕,也都杀出了血性,一个个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咆哮,好像凶兽死前最后的反扑,煞气冲天,战场上都染上了一种赴死的悲壮。
这道银白色的身影罔顾伤势,手持双锏立于城楼前,双目牢牢盯着冲杀而来的蒙国士兵,好似一座不可逾越的钢铁堡垒……
水月身边的宫玉庭此刻浑身都在颤抖,额角上的青筋暴突,杀意外露,眼看就要脚踏流星逐云步冲上前线助阵。
水月及时发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宫玉又惊又怒:“你夸海口要教刘攸打仗,却连冲锋陷阵都不敢,根本就是个孬种。”
水月挑了挑眉,先前他被自己提溜着领子,却依旧表现出良好的教养,眼下为了刘攸,这位翩翩公子竟然爆了粗口。
宫玉庭狠狠瞪了水月一眼,就要再次冲上前去。而水月无所谓地微微一笑,还是伸手拉住了他。
宫玉庭这次是真的爆发了,抬手对着水月就是一掌,“没事就给老子滚到一边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掌风虽凌厉,却没有杀意,水月轻笑一声,躲闪了过去。
宫玉庭被水月的这一声笑惹得怒意勃发:“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看到这种场面居然还笑得出来?”
水月丝毫不惧宫玉庭的怒气,她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未抵达眼底:“我在笑你有勇无谋,非但救不了刘攸的性命,更让自己深入险境。”
宫玉庭看向水月的神色充满不屑,冷哼一声道:“纵然不敌又如何?大丈夫宁可战死,也不能像你这样做一个缩头乌龟。”
水月发现这个人脾气还是倔强得可爱,好笑中又有一丝无奈:“你空有一身好武艺,脑子却跟浆糊一样,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攸不会也跟你一样吧?”
“你……”宫玉庭又欲发作。
水月将宽大的袖管束起,直接无视掉他的怒气,悠悠地道:“我有一计。”
“什么乱七八糟的,再挡着我去救人,宫某真的不客气了。”宫玉庭看着城楼前浴血奋战,浑身挂彩的刘攸,心中焦急万分,口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水月知道情况十万火急,但她对这场战役的关注绝不亚于宫玉庭。战争的情形她早已尽收眼底,他们二人如果参与两军的厮杀,只是无谓的牺牲。她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个可以一击而中,扳回全局的机会。就如同月夜蛰伏的野狼般,用幽幽的目光盯着猎物,不动则已,一动便是绝杀,!
在水月的阻拦下,宫玉庭终于同意稍等片刻,但是战况却更加激烈了。
断壁间,不断有蒙国士兵,身手敏捷得好似猿猴,攀爬到镇北关前,与夏国将士浴血厮杀。而刘攸犹如战神一般,冲杀在最前线,威风凛凛挥动双戟,抬手间敌军灰飞烟灭。在蒙军的围攻下,他眼神凛冽,招式大开大合,一股征战沙场,无可匹敌的霸气毕露无遗。击毙一个敌人,刘攸立即将他的尸体踢下陡崖,随即便压倒一片蒙国士兵。蒙军又怒又恨,但终究是无可奈何。
刘攸大发神威,砍人如同切菜,但是多数夏国的战士却没有这等高明的功夫。跟蒙国士兵械斗肉搏,夏国的将士一点优势都没有,他们现在完全被鲜血和杀戮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只靠着一种狠劲,顿时杀红了眼。但是蒙国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他们长年在寒冷的不毛之地度过,饿了就上雪山猎杀猛虎熊罴,渴了就鞠一捧冰山融雪,天生就是强健的斗士,两者相持不下,这场战役愈发残酷。
水月站在偏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一场惨烈的战役,神色一点一点凝重起来。眼下蒙军攻势猛烈,兵力充足,而夏军悍不畏死,亦占据地形优势,短时间内可以撑住,但终究兵力相差太大,难以持久。
水月身边的宫玉庭面沉如水,从随身携带的玉箫中抽出一把利剑,挽出几个剑花,寒芒闪闪,携着一丝锐利的剑气就向水月攻来。
“好,蒙军果然按捺不住了!”水月听到了蒙军吹响了号角,攻上陡崖的士兵开始如潮水一般撤去,脸上难得有一丝激动之色。说罢,她一个闪身躲过了宫玉庭的攻击,提起宫玉庭向山下爆射而去。“现在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宫玉庭被水月突然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脸色涨红,大声咆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就像用尽全力发出一击,却打到棉花上一样,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稍安勿躁,蒙军与我军相持不下,伤亡却在增加,这绝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会再次架炮攻城!”水月一边身形急闪,一边向宫玉庭解释道。
宫玉庭听了,脸色又急又怒,“这就是你说的妙计?若是蒙国一旦再次架炮攻城,我等**凡胎根本无法阻挡,只会徒增伤亡,到时候蒙军再一次杀上城楼,我军就完全没有再战之力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多亏了刘攸跟将士们悍不畏死,镇北关才迟迟未被攻破。蒙军虽有大炮,但是大炮笨重,移动起来很是费力,更不用说近距离攻打城楼了,准头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大炮还是可以击碎山石,间接给夏军带来了大量的伤亡。
就蒙国的攻打情况来看,每次使用大炮都是精打细算,可见使用大炮消耗巨大,刘攸才勉强可以守住镇北关。
“这次能不能让蒙军撤退就看你的了。”水月正说着,转眼间就到了镇北关下的战场。此时蒙军已经完全撤离,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水月放开宫玉庭,随即身影想旋风一样在战场上扫过,转眼手中便多了一个箭囊,和一把长弓。囊中密密麻麻几十只箭,不少箭身血迹斑斑,箭尖的倒刺上还有新鲜的血肉,大多数是水月从战死的士兵身上刚拔下来的。
宫玉庭的反应根本跟不上水月的速度,眼睁睁地看着水月从死人身上取箭,猛地一阵发怵,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水月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宫玉庭,将弓箭往他手里一塞,就朝着蒙军撤退的方向追去。她知道宫玉庭出身武术世家,必定箭术不凡,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开口问道:“你的箭术如何?”
宫玉庭被水月带着飞向蒙军,顿时吓了一跳,两个人就这么冲过去不是自寻死路吗?条件反射地就挣扎了起来:“放我下来,你若不是个疯子,就是蒙国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