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阳光下的笑，是彩色的
一年之后，苏生所谓的病好了，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左然，那偌大的海报上有个很美的女子温婉的笑着，无人注意到美貌的模特身后，有个不起眼的路人，露着洁白的牙齿笑的很开心，仿佛一朵向日葵，只要有阳光，就会灿烂。
沉寂一年之后，只剩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粉红，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放映着那张海报，精巧的小脸像极了芭比娃娃，他爱极了她的笑，甚至贪婪的想去霸占这样一个人。
他想若是能遇到，他便是死都不会松开她的手，他想若是能遇到，他定拿命宠她，他想若是能遇到，他决不会让郑简的事在她身上重演，他想若是能遇到……
许是上帝能听见他的声音，在他恢复正常的生活之后，却意外的见到了那个空间动态，起初只是好奇，当资料中那个熟悉的脸庞出现时，他的心慌张了，他想上帝或许是眷顾他的，带着满心的期望与紧张，他见到了那个日日夜夜在梦里出现的笑脸，他想他不会生生错过她的，他想他或许懂她笑里的悲伤，他想他可以抹去她笑容里的杂尘，他想她会给他时间。
一年的疗养生活，让原本内向的苏生，越来越有些孤僻，所谓的疗养，不过就是苏爸爸压制他的一种方式，那样一个在政治上纵横多年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赢得了，就像正常的他只能默默接受精神病的枷锁。
五月在沉默中悄悄走了小半，吹在脸上的风虽是暖洋洋的，心却是怎么也暖不了，呆呆地站在阴暗的巷口，看着那个温润的男人送着自己的妻子回麻雀窝时，本就不长的指甲深陷在手心里，那是他的妻子，阳光下她的笑，是彩色的，那样漂亮的笑，怎么能属于旁人呢？
等到楼道里的灯熄灭时，苏生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二楼阳台前的影子，他从来不去承诺什么，只因承诺来的太过脆弱。
栏杆前的女子，踮起脚使着全身的劲，想拿下绳子上晾干的衣服，他知道，那是他的白色衬衫，他最爱她偷偷穿着他衬衫的模样，阳台边的影子突然蹲下，衬衫的衣角露在风里被吹起，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此时脆弱的左然，肯定又是满脸的泪水，她从来就不知道打扮，然而那样素颜的小脸却比任何妆容都来的漂亮。
收起眼里的贪恋，他想着，快结束吧，不到一个月了，六月来临时，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不用顾忌太多，只可惜这样的想法，却让不久变成了很久很久之后。
修长的影子转身时，却意外的看到那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孩子吃力的拖拽着黑色袋子走到路边，一脚踹到垃圾堆旁，又对着袋子狠狠补上几脚。
熟悉的蓝色拖鞋从袋子中掉落出来，她毫无留恋的眼神让苏生的心瞬间凉的彻底，垂下眼睑时，她又重新回到垃圾堆旁，蹲下身子捡起掉落的东西，抱在怀里，久久的不起身，苏生甚至能看到她白嫩的小手狠着心抹着眼睛的样子，黑色袋子又被抱进楼道里，没有任何拖拽，高大的袋子遮住了她的身子，影子被橘黄色的灯拉的老长。
她终究是舍不得他的，他想如果她也爱他，那么再难，他也会坚持下去。
夜渐渐深了，双人床的苏生翻来覆去睡不着，按下台灯，拿出柜子里的钱包时，一张唯美的照片出现在夹层中，照片是从侧面拍下的，里面有个很可爱的女子，一身黑色的中长款风衣，脚上拖着粉色的拖鞋，手是揣在身边男子的兜里，仰起头彼此对视的模样在脑海中重演了几回。
白净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中女子的笑脸，一次又一次，连自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都不曾发觉，如若不是去医院时，在一家摄影店的橱窗内看见，他怕是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可以这么般配。
明天就能看见她了，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这么期盼能去上节数学课，那张向日葵般的笑脸，只想一辈子握在手心里，左然啊左然，你若愿意，便是倾我一生，都不会放开你的。
想起房间里无处不在的数学便条，苏生的心，从没有这么温暖过，他想他不会负了左然的期望的，他会陪着她一起努力。
破晓时分，左然眨巴着红的厉害的眼，眼皮像是揪着一样，稍微一动就跟活生生要扯下一层皮似的，起床，穿衣，准备早饭，平常却又少了点什么。
习惯性的煮了四只水煮蛋，一点点的剥开手中的蛋白，四个圆滚滚的蛋黄被扔在盘子里，刹那间，干涩的眼中积聚了满满的泪水，溢出整个眼眶，宁静的早晨里，只听得吧嗒吧嗒的声音，其实蛋白真的没有蛋黄好吃，伸手又拿起盘子里的蛋黄，一个接一个的塞进嘴里，堵的满嘴都是，不消一会，打嗝的声音，混着眼泪滴在白瓷盘里的声音，世界简直陷入了灰色里，不知怎地，左然的脑子里莫名闪出了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上午九点多的课，匆匆拿起办公桌上的资料，就往教室跑，匆忙的脚步是停在楼道口的，左然记得，一个星期前，这个楼道里，出现了足以颠覆她生活的一个人，就在这个位置，每次经过，都会刻意的避开那个被他们驻足的地方。
调整好心理状态后，左然迈着有些发颤的身子进了教室，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左然拿起一张白纸，纸上是打印出来的成绩排名。
讲台下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抿着唇的左然，许久之后，左然琢磨着道：“最近你们都很拼命啊，想知道模考成绩吗？”
想，怎么不想，几个月来往死里整的文三班，如何不想知道效绩呢？
“这次模考，我们班的平均成绩还是倒一啊。”左然话才说了一半，叹气声持续了半分钟，挑了挑眉头，左然曲起的中指一直敲着讲台，一直等到班级又安静下来，“不过，距倒二的班级已经缩小很多了。”
“差几分啊，差几分啊？”有的学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差距了。
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了一点，“差一点五分。”
“哇！”左然跟着起哄的学生笑了起来，是很惊讶啊，原本相差足有二十多分，现在也能赶上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