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他
一进营马上询问军情,吕弈和天枢都向她详细描述了云痕那个被称为“迷镜阵”的阵法,这种幻术只用一千骑兵加上几个主将,每个骑兵手里都拿着一面可做镜面的盾牌,里外几层向不同的方向跑,不断变换阵型,就能使得入阵的人分不清谁是敌是友,很多时候明明看到是敌方的人,一刀下去人倒地了,才发现竟然是己方的士兵,进去的人越多危险越大损失也越大,怪就怪在再多人进入都冲不破这个阵,而阵外的人在高处同样分不清谁是谁,而且现在看來,每一个人看到的似乎都不太一样,但是这种阵只能在有阳光的时候生效,所以敌方军中晚上的守卫就特别森严,谨防他们夜晚袭营。
她之前也并沒听说过这种幻术,但看起來是着实有些威力,吕弈麾下已经折了一员大将,下层兵士更是伤亡不少,他现在也不敢轻易派兵入阵,上一次他自己入阵,也是杀到太阳下山才得以脱身,最重要的还是破阵,靠幻术取胜的军队,战斗力不一定强,一旦破了阵就会完全溃败,天枢建议找玉衡过來,其实她已经传令,玉衡不日就能赶到,希望到时候可以想到办法。
白灵月奔波了一天一夜,來了也沒有休息,天枢也是识相的,很快就退下了,这一次两个人沒什么好尴尬的,不过就是新婚之夜那样,背对背躺着,但是她自己却并沒感觉到累,转身问吕弈军中的情况,吕弈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个人就面对面枕着胳膊聊天,说了这边情况,又说她在京城的事情,倒有一种老友或者老夫老妻的错觉。
“那个天枢,到底是什么人,看起來很不简单!”吕弈忽然问。
“哪里不简单,他们都是最简单的人!”
“他骑射真的很好,那天他和我一起入阵,我沒有见过第二个在马上控制得那么好的人,当时我认不出哪一个是他,但是他竟然能通过身手大致判断出我,在我杀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可以一招招躲开我的出击,幸好很快太阳就下山了,我是很奇怪,你手下还有这样厉害的角色,我以为到那几个长老就已经是除你之外的制高点了!”
“他,是墨家七星之一,七星是墨家的王牌,最精锐的力量,和长老不同,他们不掌握墨家的组织,不用帮我处理墨家的事务,但是每一个都身怀绝技,天枢善骑射,战场上的作战力最强,而刚刚我们说玉衡,是擅长阵法的,也懂一些幻术方面的事情。虽然你够厉害,但是如果是他们七个加在一起的话,应该比你厉害一点!”她微微一笑,事实上在她眼里,七星加在一起,是沒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去杀我的人是你,难道他们之中就沒有人擅长暗杀吗?”他望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她微微惊讶他会计较这件事,还是正色回答:“我和天堂会之间的事情,从來都不牵扯墨家,尤其是有危险的事情,至多我会让常长老跟你面对面论论阵,其他都不行,我承认我帮过天堂会,是我自己,但是帮你帮朝廷的,是整个墨家!”
吕弈顿了顿,欲言又止,终于只是说:“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于是两个人各自转身,吕弈等到身后的声音匀长了,又偷偷面向了她。
第二天两军并沒有开战,她得到玉衡的消息,明天才能赶到,于是吕弈只是陪她在军中走走,他们驻兵的这个咽谷关,顾名思义,是一处狭长的关卡,易守难攻,吕弈带兵及时赶到才占据了这个有利位置,所以敌方也并不采取积极的进攻,只是用幻术拖延,两个人登上山崖,朝对面遥遥望去,黄埃漫漫中,看起來并不很真切的,是天堂会占据的靳城。
“给我一支重箭!”白灵月对身后跟着的副将说:“再拿一把重一些的弓來!”
弓和箭很快拿过來,她拉开弓,说:“太轻了,拿重一点的!”
又换了两把,她都嫌太轻,是有意要在这个时候树立军威,吕弈也只是淡笑着望着她,不说什么?
“夫人,这还不够重,再重可就只有将军的弓了!”副将看着她,似乎也在怀疑她逞能,毕竟她是个女人。虽然她从前也是跟在军中,但功夫是一点沒露过。
“借我用用!”她对吕弈莞尔一笑。
吕弈挥手让人去拿自己的弓,白灵月就边等边把玩手里的箭,等到弓拿过來,沒有人注意到,那支箭的尾羽上多了一点金色,她偷偷将那根金色羽毛插在上面,全力展开弓,松手,离弦的箭冲着对面的城楼就去了,马上有卒子策马跑过去看,回來在下面喊:“正中匾额,夫人好箭法!”众人立刻喝彩,吕弈在这喝彩声中轻轻在她耳边说:“用不用我再帮你补一箭,这样他能知道是你來了吗?”
还是被他看出來了,她仰起头,大方说:“不用,他知道了!”把弓交给身边副将,转身下山了,而吕弈也只是跟着她下去,不再说什么?
玉衡比自己说的要早一些到,当天晚上就赶來了,大家立即开始部署作战计划,依现在对这个阵的了解,单枪匹马进入比带着兵进去要安全。虽然以寡敌多是吃亏,但他们已经损失够多人,不能再往里面扔人命了,吕弈的意思是他和天枢入阵,白络和玉衡留在城上观察形势,以找到破阵之法,而白灵月自己却坚持入阵探个究竟,墨家人自然对他们的巨子沒有怀疑,吕弈却不同意,毕竟入了阵谁都认不清谁,到时候误伤了她怎么办。
“那你就也不要入阵,我看看还有谁能误伤我!”她放下这个话,似乎是赌气,其实她和天枢彼此了解,而吕弈留下來可以在玉衡的指点下更好把握全局,不失为合适的安排。
他顿了一下,竟然就说:“那好,我不入阵!”
两个墨者都有点大眼瞪小眼,心里暗暗佩服巨子大人的驭夫之术,其实吕弈心里,是真的害怕自己会误伤到白络,他折损的那员大将就是他在阵中自己杀死的。
白灵月披了战甲上马,这是她第一次真的上战场,她也知道自己怕血,可是走上这条路,这一关总要过,而且她对天枢有充分的信任,两个人就这样联手杀入阵中,而吕弈和玉衡站在山崖上,盯着他们入阵,却很快就分不清谁是谁,玉衡很镇定地问了吕弈一些问題,确定其实这个阵所有人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的阵法在不停变换,从外面看又很不稳定,所以不易确定,这个阵是凭借幻术使每个看到它的人产生施术者想要的幻象,这样的幻术并非技巧,那些拿着镜子盾牌的骑兵其实只是障眼法,而真正的幻象是建立在施术者强大的意念力量之下,因此沒有更好的破解之法,找到施术者是关键所在,其他书友正在看:。
而下面的幻阵里,白灵月和天枢本來是沒有分开,幻象也暂时沒出现,但一会儿就被阵型冲散了,她再也找不到样子像天枢的人,也來不及辨认身法,她只能挥着长戟一路奔刺,忽然闪过的一个人影瞬间让她狠狠愣住,尽管知道这是幻象可她还是迟疑了,金羽,而在她迟疑的空当,金羽已经架着刀策马朝她奔來,她想到要攻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转身逃跑,但动作同样不够快,背上被刀刃掠过的瞬间并沒有什么感觉,她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帮她把那一刀架偏了,从幻象來看,那是个有着明显云家人长相的年轻人,而看身法并非天枢,这个年轻人救了她之后竟然和金羽战起來,而看起來是一员敌方小将的天枢这个时候赶到她身边,他骑马的姿势有异常人她能一眼认出,两个人认准一个方向奔突,却感觉好像在转圈子,一时找不到出阵的办法。
这时高处的玉衡反应非常快,趁看得还算清楚,拿起弓來冲着那个金羽就射,他背上中了一箭,幻象渐渐稀薄,幻阵也出现破绽,天枢带着白灵月向城下奔驰,她回头看那两个人,还是金羽和那年轻人,只是年轻人中箭了,她顿时明白是云痕用幻术把他们的形象互换了,而她心里纳闷的是金羽在阵中怎么能够认出她,想着想着才发现背上疼,那一刀虽然不深,但还是伤到了。
脱下战甲,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背,吕弈什么都不说,把她的衣服从后面撕开,她就乖乖趴在床上让他清理伤口,然后给她上药,吕弈基本已经忘了她这个伤是怎么受的,血稍稍止住,可还是在往外渗,他只是心疼,如果是他入阵把她留下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
吕弈异乎寻常的沉默搞得她也有点难受,她觉得自己荒谬,那么危急的情况竟然还出这种状况,别的不要紧,让他手下的将士们怎么看她,于是闷着声音道歉:“对不起啊!我当时在阵中看到……就错神了,其实是有破绽的,云痕的马不对,我应该看出來的,当时真的傻了!”
吕弈经她一提醒,才想到她是在阵中见到了前夫马上魂不守舍的,才会更搞成这样子,但只是干巴巴地说:“以后你再也不要上战场!”
“其实就是轻伤,不过幸好是在背上,要是伤在胳膊腿什么的,我沒准儿就直接晕了,我天生有点怕血,尤其是自己的血,不过情况越來越好了,以前闻到血腥味都觉得恶心,现在也习惯了!”
吕弈本來在给她的伤口撒药粉,听到这个手一震,厉声责备:“你晕血,你怎么不早说,这要是在战场上真的出了问題怎么办,我要是万一顾不上你这不是闹着玩的!”
“谁用你顾,你还不是时不时晕一下,比我强多少!”她不甘示弱地回击:“云痕那个小兔崽子不是也中了一箭吗?我也不算冤了,要不是我受伤,玉衡不会那么果断放箭的!”
“嘘……”吕弈忽然让她噤声。
她一闭嘴,也立刻听到屋顶上的细微动静,哎,轻功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这要是真被抓住了,岂不成了大笑话:“是猫!”她继续沒事人一样说话:“我跟你说,下一次我一定要让云痕那小王八蛋折在我手上,一箭射穿他天灵盖,让他那个装神弄鬼的爹哭去吧!”
吕弈帮她上着药,手不自觉就有点重,她“哎呦”叫了一声,喊:“你轻点行不行!”
吕弈还是沒出声,仔细包扎着她的伤口,直到确定上面沒人了,才问:“是他!”
她明知道骗不过他,也只能默认,装死。
“介意说说他吗?”
“介意!”
“你有多爱他!”她都说介意了,他仍然问。
“有多爱!”她忽然冷笑了一下:“爱到,不会再爱别人!”她说着穿好衣服,站起來整了整,表情自若:“叫玉衡过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