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三章 坦白
“父皇。”
“皇上。”李璥和武贤仪看着那闪身入内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步入内殿的玄宗李隆基虽然已五十七岁了，但平时保养得益，并不显老，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的样子。他轻咳出声，看着那炯炯的眼神一直盯着惊住而忘了行礼的二人。
“参见皇上（父皇）。”听到这声轻咳，二人也反应过来，立刻从位置上起身行礼。
不过并没有拜下去，李隆基便伸手虚抬了一下。“不用多礼。”待他们站起身来，他才继续说道：“朕今日闲来无事，无来看看爱妃与璥儿。”说实在的，要不是这儿子之前回来，他还真的记不起他的名字，想着这璥字还是由他改的。他自行走到桌前坐下，对着他二人示意。“你们也坐下吧，朕只是想与你们如平常百姓般闲话家常一番。”刚才偷听到的那番话，给他的震憾太大了。
李璥与武贤仪互视一眼，都对李隆基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这是唱的哪出戏？自从武惠妃得宠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来了。真的只是闲来无事想闲话家常？他们都觉得不怎么可能。不过他是皇帝，天下的统治者，他说是便是吧。
李隆基显然也看出了他们的疑问，有些不自在的把视线看到他处，找着话题。“璥儿回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吧？”
“回父皇，儿臣回来已四个月了。”李璥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对于这个父亲，他已经没有儿时那么期盼想要得到他的宠爱了。特别在这三年在外面，活得比自在充实，对这个处处是规矩的皇宫，更是深恶痛绝。
“刚才你们提起的那个耿家是怎么回事？”对于儿子那呆板的回话，李隆基也感到有些悻悻。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问，据他所知，好像没有这姓耿的大家族。
听到李隆基提到耿家，李璥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他知道耿青峰不喜欢和皇室的人打交道，要不是当时自己隐瞒身份被他所救，下场也许和庆王一样，只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来往吧。想着那博学多闻的耿青峰，他不由得轻笑出来。
但是在皇帝面前走神，纯属大不敬。武贤仪看着走神的儿子，怕李隆基生气，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他一脚。不过他们这些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李隆基的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点出来而已。
李璥得到母亲的提醒回过神来，看着正看着他的父亲，决定还是坦白。必竟这些事情就是自己不说，他也能查得到。而且到时担上一个欺君之罪，那可不是搞着好玩的。
“父皇，当日儿臣在离宫途中遇刺，幸得扬州耿氏少爷青峰相救，还收留儿臣在其家中养伤。……”他缓缓的说着三年来在耿家的种种，包括隐瞒身份在耿家当小厮那段也没有丝毫何留的说了出来。也许，在别人看来，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屈尊降贵的在一个臣民家里当小厮十分可爱，但对他来说那可是自己最向往的平静生活。也许父皇会生气，但有些话他也想如实的说出来，反正刚才他也听到了。“父皇，想来刚才儿臣对母妃说的那些话，您也听到了，儿臣也不会加以隐瞒。其实，这次儿臣并不想回宫。”
李璥站起来，看了看母亲那摆放奢华，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家的气氛的寝宫，继续说道：“虽说当初遇刺是一个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这皇室里亲情淡薄。记得小时候父皇也十分宠爱儿臣，但不知何时起，儿臣想见父皇一面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得到父皇的关注了。当年奉旨出宫，本是想好好表现一下，希望能够得到父皇的重视，却想不到差点魂断他乡。儿臣并不想去争那什么储君的位置，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虽然不想去争，但别人却并不想放过儿臣。在耿家那些日子，虽然十分平淡，但却十分充实也很快乐。这次要不是大皇兄出现，并拆穿了我的身份，我想自己不一定会回来吧！”不知不觉中，他慢慢开始以“我”来自称。“其实，比我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就能躲过去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他自嘲般的笑了笑，不过那苦涩的笑容可以表达出他有多么的无奈。
听完李璥的叙述，李隆基并没有如预期般大发雷霆，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儿子发起呆来，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是呀，比他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是非并不会放过他呢？这就是身为皇室的悲哀吗？这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与姑姑太平公主斗法的那些事情。是呀，皇室就是如此悲哀，为了一个位置，可以置亲情不顾。
武贤仪和李璥看着发着呆的李隆基，都不敢说话。刚才李璥把心里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他们都胆颤心惊的等着李隆基的怒火，却想不到会如此平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李隆基从恍忽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曾宠爱过的武贤仪与李璥，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出去。同意他所说的？那无疑是打自己耳光，不同意他所说的，可是他说的又是事实。自己能怎么样？训斥他一顿？想来只是更添他想离开的决心而已。一个皇子情愿当一介平民，也不要这尊崇的身份地位，那意味着什么？
李隆基板着一张老脸从武贤仪的寝殿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母子俩，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没有发怒也没有说话，这就完了？
“母妃……”李璥看着在沉思着的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刚才自己好像冲动了一点，不应该没有事先和母亲外公商量，就把这些话先行说了出来。不过说实在的，压抑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之后，他感到十分的轻松。
“璥儿。”武贤仪没有再以当初李璥的小名称呼他，而是直接叫着三年前李隆基给他改的名字。“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她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刚才儿子说那番话的时候，她也留意了一下李隆基的反应。看来那番言论对他的打击很大，以至他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可是父皇那……”
“你父皇那里没事，你下去吧。”武贤仪打断他的话，直接让他先离开。她也要想想该怎么做了，不管这皇帝是否同意，但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今天儿子的话不止让李隆基感到震憾，也同时震憾着她。不过，她不得不说，儿子的那些个推测很有道理。但目前她的心情也十分的乱，该怎么做也要好好的想想。面对着健硕的儿子，她不由得轻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