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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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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山发现自家王爷最近变得十分悠闲,每天不是下棋就是遛鸟,这种情况,即便在冀州封地也没有过,他不禁纳闷,“主子,我们不回冀州了吗?”

回不回冀州,实际上根本不由他们决定,藩王奉旨进京,一旦职责完成,必须尽快离开京都回到封地,否则便有谋逆的嫌疑,就算慕容怀卿想要留下,也得看奚成壁同不同意。。

慕容怀卿一边喂食笼中鸟雀,一边闲适道:“自打皇上命本王为监察官始,本王就已经回不去了。”

梓山惊异道:“主子何出此言?”

将手中的鸟食随手抛出,慕容怀卿转身望着远处一片连绵屋宇,轻眯双目:“圣心难测,不过有时候,却也不是那么难猜。”

梓山更迷惑,慕容怀卿微笑着瞥他一眼,抬手指向前方:“蒙皇上眷顾,只怕体恤下臣的圣旨马上就会送到。”

梓山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看了好半天,却什么也看不到,正欲开口询问,便见一名下人急匆匆向这边跑来,于此同时,那下人的身后,还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名身着蓝色袍服的太监。

“王爷,宫人来人传旨了。”下人跑到慕容怀卿身前,躬身道。

梓山震惊地张大嘴,慕容怀卿却是一脸澹然的笑意,深幽的眼中一派宁和,似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

他慢慢转身,对着发呆中的梓山道:“去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搬家。”

梓山虽不明白慕容怀卿所说搬家的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照他所说去办了。

……

江晚鱼去找罗暮,向他询问了考试的情况后便离开了。

此刻已值夕阳西下,霞光如绸,铺陈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

难得的好天气,她并不急着赶回去,而是去市集逛了一圈,买了点日常必备物品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后,才慢悠悠朝着自己的住处晃悠。

奚成壁拟旨的时候,她也在场,他既然决定要将慕容怀卿困在京都,那就代表,在对此人的认知上,两人的看法是相同。她想象不出当慕容怀卿接到旨意时,会是怎样的一种表现,但想来也不会太惊讶,没准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滞留京都的准备,至于都做了些什么准备,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想这个人了,自从遇见他后,心里那股不适感就一直徘徊于心底,好心情都无端被他给破坏了。

只要他一日还在京都,澹台婉玉也就一日无法离开,她总会想到办法找到她,寻到解药。

抬起头,看到自己所住的那座小宅院已在不远处,于是加快了脚步。

临近皇城的地界,住的不是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就是大富大贵的有钱人,所以这里的治安也相对严密,时不时就能见到巡城的衙役,所以当一队明显人数比平时要多近一倍的巡城守卫走过时,她并没有感到有何不妥。

大步走向自己的宅子,可当离宅子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她猛地停下脚步,震愕地望着自己宅院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简直比大白天见鬼还要可怕,那个带着大箱子小箱子,看上去像在逃难却一身贵气逼人的家伙,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门口?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最近过于紧张而产生了幻觉,可无论怎么揉,那个长身玉立,身姿颀长挺拔的人,都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那人不走,她也不上前,就这么隔着空气大眼瞪小眼。

终于,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主动开口了,声音虽轻,但落在这行人不多的小巷中,却极为清晰:“姑娘这般举止,莫非是不欢迎本王?”

她努力牵起嘴角,朝对方绽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王爷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小女怎会不欢迎呢?”

明知她说的是假话,慕容怀卿却一副极为受用的样子,他点点头,朝她招手:“既是如此,姑娘还不快过来?”

过来?过你个头!我又不是你的宠物狗!

她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谨慎地在他身上打量,“王爷前来小女这里做客,小女自是欢迎至极,只是您这些……行李是何意思?”她其实很想说你这些垃圾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些啊。。”慕容怀卿温和解释道:“姑娘怕是不知道,早晨皇上下旨,命本王暂留京都,待为本王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后,再回冀州。”他做出一脸为难:“皇上的心意是好的,可惜本王长久居于冀州,对这里不熟,总是住在朝臣府中也不好,未免给人一种暗中勾结,私相授受的嫌疑。”

“所以?”她以眼神瞟了瞟他身边的那些“行李”。

他微笑接口道,“所以,本王就想到姑娘了。”

她脸上的笑僵了僵,差点要维持不住良好形象破口大骂:“承蒙王爷看得起,小女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怀卿道,“那姑娘现在可以过来了吧?本王在这里站了大半天,实在是体虚身疲,想要尽早歇息。”

靠之!他丫的是把这里当他自己家了吧!

怎么她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全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看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绝非临时起意,今天她就是在这里站上一整天,慕容怀卿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更何况,她也累了一天,也想早点休息。

索性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锁头,径直走入院中。

慕容怀卿很自觉,立马跟在她身后一同走入宅院,两人前脚刚踏进宅子,后脚便有挑夫将慕容怀卿带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搬入了院内。

也不知他到底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她粗略数了一下,大大小小的箱子足有十多个,这家伙比女人还麻烦啊,箱中装得该不会都是衣物和化妆品吧?她恶趣味的想。

慕容怀卿似乎能看透问她心中所想,当最后一个箱子被抬进来时,他开口道:“本王向来身体不好,这一点姑娘应该知道,为防止发病,本王只好多带些药材过来,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药材?光是药材就能装十多个箱子?你丫是把药当饭吃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她还能说什么?说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就算她说了,以慕容怀卿的个性,也不会就这样轻易被她激怒,搞不好,自己还得被气个半死。

对于慕容怀卿看似神经质的行为,她并不觉得奇怪,他选择在自己这里住下,一方面是为了监视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摆脱嫌疑,其他书友正在看:。可这两样,根本不足以成为他反常的理由,总觉得他这番举措还有第三个目的,可究竟是什么,她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他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她同样也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慕容怀卿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带来的药材全都是上等品,血燕虎骨也有不少,她这座小院,从慕容怀卿住进来开始,就日日弥漫着各种各样的药味,连吃的东西也变成了药膳,导致她一看到食物就忍不住想呕,这么折腾了几天下来,倒是瘦了好几斤,间接帮她减肥了。

这日正值沐休,她一边坐在院子里削土豆,一边时不时朝跨院那边看一眼。。

没办法,她现在除了土豆,其他东西都吃不下去,天天闻着浓郁的药味,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超脱了。

某人正悠闲地坐在池塘边晒太阳,而一身青衣的梓山正静立在他面前不知说着什么,因为隔得远,所以她看不清慕容怀卿脸上的表情,更无法听清两人的谈话内容,大概他们知道自己在学武方面是个半瓶子醋,没什么本事,所以才能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地在那里谈事。可惜自己没有千里耳,否则定要抓他满头的小辫子。

正在郁闷,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喧哗的人声,她不禁好奇,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土豆,拉开门朝外看去。

原以为是哪家娶亲,可走在平整青石板路上的,并非是喜轿,而是手捧圣旨,敲锣打鼓一路而行送捷报的队伍。

看来是有人在科举中及第了,吏部做事的效率还挺快的,这才半个月的时间,所有卷宗就都已经批阅出来了,不知罗暮考得怎么样,听他的口气应该还不错,接下来是殿试,如果能表现优异,那么状元就非他莫属。

有个当大官的小弟罩着自己,想想真是挺不错的,虽然她讨厌凡事都与权势牵扯上关系,但想要在宫中生存,强硬的后台还是必不可少的,她来自现代,没有娘家,连亲人都没有一个,想要在这个朝堂、在这个社会站稳脚跟,那就必须要有所依靠,虽然她是真心期待罗暮能有所作为,但也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

正在跨院中和梓山交谈的慕容怀卿也听到了鞭炮声,披了件雪白色的斗篷也一起来凑热闹,“这是哪家的公子高中了吧?”

她不说话,只扭头奉送白眼一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他丝毫也不在乎她冷淡的态度,与她并肩而立,朝那队逐渐走远的官吏看去:“如果本王没记错,那位名叫罗暮的小哥,也参加了此次的会试,不知他是个什么名次?”

“这就不劳王爷你费心了,罗暮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自然会高中。”

他淡淡一笑,微微侧头看着她:“你想要找个靠山,为何不直接依靠圣上?”言下之意,她是多此一举了。

她不以为然:“皇上是天下之主,是一国之君,掌天下大权,凛然不可侵犯,我找皇上当靠山,岂不是大材小用,侮辱了他?”这番话完全是在胡诌,但跟慕容怀卿说话,就要一分真九分假,最好让他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最好。

但显然,常年身居高位,令他养成了一身非凡气度,不至于轻易被她糊弄。

“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老老实实做皇帝的妃子,安稳悠闲地过一辈子岂不是更好,何苦要搅扰到这滩浑水中来?”他目光加深,说不上是好奇还是嘲弄,黛长若女子般婉约的眉轻挑:“那些污浊之事,与姑娘的清白出尘截然不符,你当被捧在手心,桎于身侧,只涉足一方与世隔绝之地,干干净净,就像一个不知人事的婴孩,只会快乐地欢笑,永不落泪。”

他的眼黑如静夜,她望着他,似乎在那黑色的苍穹之后,还藏着另一个天地,另一番景象,其他书友正在看:。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总觉得那眼美得有些过分,让人心惊不已,尤其是他的那番话,更是无端令人毛骨悚然,寒意自脚底沿着经脉窜上,直往心窝里灌。

那种被毒蛇缠绕住脖颈的感觉,令她眉头紧蹙,忍不住别开眼,将视线投向远处洒落大片明媚日光的地方:“王爷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件物事,怎么能被捧在手心,桎于身侧,只在方寸之地活着,王爷怕是最近遛鸟遛多了,精神上面出了问题。”

他淡笑着看她,似是压根就没听到她的讥讽:“人和鸟其实并无不同,性情最烈的海东青亦能被人驯化,成为温顺的家禽,更何况是人呢?”

“王爷似乎认为,人比畜生还要没骨气。”

慕容怀卿不置可否,“姑娘难道不是这样认为吗?这世上最贪婪,最邪恶的,最自私的就是人了,只要些微的好处,就能让一个铮铮铁骨之人俯首称臣,什么道义,什么尊严,什么底线,全都可以不要,想来真是令人心酸呐。”

他话里有话,只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王爷说的没错,人的确是最贪婪、最邪恶、最自私的生物,但正因如此,人才有了七情六欲,才有了独立思想,才有了独属于人的性格魅力。人何以为人?如果没有这些灰暗面,又怎能体现一个人与牲畜的不同,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一个人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他们不是被逼迫的,知道该如何对自己负责,只有牲畜才会依照人的想法而改变,没有思想,没有选择,只懂得服从。”

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哦?依照姑娘的说法,那些十恶不赦之人,他们都应该被原谅被赦免了?”

她淡淡道:“王爷大概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那些十恶不赦之人,他们既然做出了有悖伦理与道德的事,那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成为人民的公敌,这就是他们要付的代价。”

他轻声一笑,拢了拢肩头的斗篷,站的久了,似乎有些倦:“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过本王还是坚信,人,是可以被驯化的。”

她懒得跟他辩驳,与其说他是太过自信,不如说他是自恋到无可救药,心理有病,跟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有如对牛弹琴,毫无意义,于是也笑笑,继续转身回到院内削土豆。

慕容怀卿却似乎是来了兴趣,非要与她探讨一番人生,走到她身旁,也不顾那一身雪白被泥土沾污,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你难道就没想过要离开京都,到别的地方去看一看?”

削土豆的手一顿,她倒不是奇怪他的问话,而是对他突然舍弃了客套的称呼而感到惊讶:“有时间我自然会去的。”

“如果你做了皇帝的妃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皇宫,本王很好奇,面对这样的难题,你这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会如何抉择?”

看来他是跟这件事杠上了,堂堂一个王爷,整天没事干净钻牛角尖,他有意思没意思!

懒懒掀了掀眼皮:“谁说我要做皇帝的妃子?”

一个随口道出的反问,却令慕容怀卿的眸色骤然加深,“呵,原来你不想做他的妃子……”

没有在意他对奚成壁几近放肆的称呼,她相信,即便当着一国之君的面,他也敢不给对方面子,所以就当没注意到。

削好一个土豆,她忽的抬头,看着慕容怀卿,嫣然一笑:“王爷可喜欢我这张脸?”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向从容有度的他蓦地一愣,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居高临下看着他:“王爷还是小心些为好,事实证明,长着我这样一副模样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无疑把她自己也骂了进去,但她不认为这是在辱骂自己,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其他书友正在看:。

同样,她话里亦有话,慕容怀卿自然能听得出来,“多谢姑娘善意提醒,只不过本王之前说过,人,是可以驯化的,或许在本王的调教下,牙尖嘴利的小野豹,也会变成温顺的家猫。”

她干干一笑,就当他口中说的小野豹是澹台婉玉好了。

其实对这两人,她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好奇,她只想拿到解药,其余的事情,爱咋咋地,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不是。

……

慕容怀卿在自己住处借宿的事情,江晚鱼寻了个机会告诉奚成壁,其实不用说,以他的手段也会第一时间得知,他好几次都想下旨将慕容怀卿赶出去,却被她阻止了。

慕容怀卿不是那种行事欠缺考虑,随性而为的人,他既然选择在她那里住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说,有他不可见人的目的。她敢打赌,他早就猜到奚成壁会下旨强制他搬离她的住处,不说有计划CDE,有两个备用对策是一定的,或许他就等着奚成壁下旨,好借机实现他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反正她那个小宅院虽不算宽广,但住两个人也算是绰绰有余,她再穷也不至于供不起一位王爷,就让他住着好了,看他能忍多久,能憋多久。

她心境平和,奚成壁却是整日挠心挠肺,火急火燎,一个王爷住在自己女人那里算怎么回事?虽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算孤男寡女共处同个屋檐,就像是属于自己的无价之宝,被放在了他人的地盘上,让他整日提心吊胆。

对他的担心,江晚鱼认为毫无必要,自己这种脾气性格都古怪的女人,也就只有他稀罕了,慕容怀卿好歹也是个王爷,觊觎他巴结他的人就算不比奚成壁多,但也绝对不少,以他博览群芳的眼光,能看上自己那还真是见鬼了。

他却无法认同,说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也想吃吃山野小菜的大有人在,谁也不能保证慕容怀卿不是这种人,听他把自己比喻成山野小菜,她气得跟他打了两个时辰的冷战,最终在他亲自下厨做了几个美味小菜后宣告结束。

罗暮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殿试,所以江晚鱼没有再去打搅他,听说他会试成绩不错,报喜的官员连连称他年少有为,连奚成壁也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

早就知道他非池中物,之前整日吊儿郎当是没有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闪光点,待他金榜题名后,一定要问他讨些好处,怎么说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她虽然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事,但在他人发迹时讨要点报酬,也并不过分。

殿试当日,她没办法去金龙殿正殿观摩,但据奚成壁所言,罗暮表现得十分出色,压过了在场所有考生的风头,听了他的叙述,她连呼可惜,那么激动人心又难得一见的场面,她竟然没有看到,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不过有了奚成壁的赞扬,对于罗暮最终是否能拿到状元头名,她一点都不担心了,这次的第一名,非他莫属了。

可到了发皇榜那日,她兴致勃勃往最上的状元一栏看去时,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宋奕。

她不信,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行,可不管她怎么看,状元那一栏子写着的名字,的的确确是那个叫宋奕的,不是罗暮。

她一度认为是吏部的人弄错了名字,可奚成壁却说,考生的名字是在金龙殿上他亲口宣念,再由人誊写到皇榜上的,绝不可能有错。他还笑说,是她对罗暮抱得期望太高,能中榜眼已经是那小子走了狗屎运,没什么好抱怨的。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心里不痛快,总认为状元的名头是属于罗暮的,以至于奚兰茉好不容易从奚成壁那里得到出宫允许,拉着她一同看状元游街时,她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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