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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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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织云心情舒畅,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摇摇晃晃地走了。

烦恼尽除,叶泠方觉有些渴了,端起茶杯,优哉游哉喝了两口,接着捻起文案扫了扫,勾唇一笑,胸中已有丘壑,俄而,不慌不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喊了句:“跟我去前厅。”

柳穗慌慌张张,收拾收拾一波三折的心情,小心翼翼上前伺候。

一主一仆不快不慢地走着,才出了里间,叶泠忽而低声询问:“你想离开王府吗?”

柳穗花容失色,胳膊一抖,指甲赫然在叶泠手上划下了三道无形的印记。

叶泠还未有所反应,柳穗就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无碍,起来吧!”叶泠眼光轻转,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悲。

柳穗战战兢兢起身,准备扶着叶泠,想起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双手就这么瑟瑟地顿在半空。

叶泠眉头一挑,不喜地挥手:“你且下去,以后不用跟前伺候,专门负责小厨房的事就行了。”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柳穗如获大赦,匆忙退下。

前厅里,四位夫人表情凝重,严陈以待,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她们身后的丫鬟也都同仇敌忾地拉着脸色,不过到底畏惧叶泠王妃的身份,并不敢十分表现出来。叫人上了茶水后,织云本份地立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几分钟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织云急忙跑上去,轻轻福了福,嘴巴朝一边撇了撇,示意屋内形势紧张。

叶泠默然颔首,才进来,就嗅到几股浓浓的怨忿,她处惊不变,目光轻轻扫过,将每个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妻妾有别,陈绣、苏玉晴、何芳华、芍药先后起身,弯腰,行礼。

叶泠慢慢走到堂上,庄重坐下,继而平声道:“都坐吧。”

“谢王妃赐座。”低低的声音,难掩怒气。

不待她们开口,叶泠当机立断,先发制人,将手中的文案递给织云:“给她们看看。”

“是。”

轮流阅后,四人不由大吃一惊,哑然无语,她们身后的馨儿、颂梅、三叶、海棠也愕然自危起来。既是王爷亲自颁发的,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知道大家觉得都难以接受,其实我又何尝愿做恶人?但这是王爷的意思,况他有理有据,归根究底是为了整个王府,我也反驳不得。”叶泠皱着眉头,言词中竭力透露出她的为难和无奈。

夫人们心底声讨和质问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肚中,说不出口。

少焉,何芳华喃喃自语:“府里真的就艰难到如斯地步吗?”

叶泠双眉紧锁,幽然一叹:“王爷所说,还能有假?若非亲耳听到,我也难以相信,谁知刚接手管家,竟遇到这种事,好看的小说:。”

四位夫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芍药尤甚,毕竟其他三位到底是官门小姐,还有娘家做后盾,而她不过是无依无靠的风尘女子,又没积蓄,以后月钱减了,就只能拮据度日了。

叶泠两目一扫,沉声道:“既然王爷限时两日,大家就回去好好想想,各院裁去半数下人,明天傍晚之前,是放其离去,还是变卖换钱,你们自行决定。”

苏玉晴惊愕不已:“我们裁决?”

“不然呢?”叶泠眉眼猝冷,身子往前一倾,凝视着何芳华,扬声反问,“我才嫁入王府两日,又不了解各自院内的情况,倘或裁了你们喜欢、倚重的,可又怨我?”

苏玉晴讪讪垂首,嘴巴咕哝咕哝地动了动,却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四人兀自沉吟,寻思着该将谁撂去,想想这个难舍,那个不愿。

馨儿、三叶脸上愁云惨淡,忐忑地抠着手指。颂梅、海棠十分笃定,一致心道:不会是我!

顺便治治你们几个,看以后还敢来找麻烦!叶泠眼珠滴溜溜一转,心血来潮,嘴边不觉飘过抹若有若无的诡笑,少顷故作冥思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以为叶泠所说有关月钱,芍药瞪着眼睛,急问:“什么办法?”

叶泠左右一看,言笑晏晏:“虽说是奴才,可跟着我们,天长日久,自然不舍,撵谁,不撵谁,实难抉择,倒莫若将称心如意的统统留下,只那多出来的,每月自行给他们发月钱,或多或少,想来他们也不会计较。王爷所虑不过是人多花费多,回头我跟他说说,量也不打紧,我房里的几个丫头亦是准备如此。”

织云忙笑着附和:“正是呢!”

海棠、颂梅眉头一展,欢喜相视。馨儿和三叶却仍惴惴不安。

何芳华半信半疑地问:“行得通吗?”

叶泠自信满满,笑面如花:“只要你们愿意,就包在我身上。”

陈绣他们离去后,叶泠又将各处管事的找来,全都依此处理,让他们自个决定,明日下午将驱散的下人名单上交。

东方穆听闻后,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见招拆招,好个聪明的女子,若她不是南宫柔,也非东方岳硬塞的,或者我会喜欢她也说不定。

竹西忧心忡忡:“只怕外人议论,说王府穷困落魄,连几个下人都养不活?”

东方穆怡然一笑:“如此正好。”

“啊?”竹西一脸问号。

东方穆笑而不语。

静和院,西厢房内--

平儿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馨儿你留下,回头我就跟小姐说去。”

馨儿摇头,急忙反驳:“不,姐姐自来心细,不像我冒冒失失,老惹麻烦,前儿个回沈府,也是因为我太莽撞,才叫小姐平白受了委屈。”说着,说着,馨儿竟失声哭将起来。

平儿拉过馨儿的手,呜咽着嘱咐:“你比我机灵,胆子又大些,只以后行事稳重点便可。”

“我舍不得姐姐……”馨儿话一出不禁泪崩,和平儿抱成一团,嘤嘤哭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平儿,馨儿。”

外面响起陈绣细细的叫喊声,两个丫头赶忙擦了眼泪,迎了过去。

推开门,就看到馨儿和平儿眼眶红红的样子,陈绣心知肚明,不觉一酸,感动不已,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抬手点了点,半开玩笑地说:“你们看看自己,妆都花了,脸上红一条,白一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猫儿抓了呢!”

馨儿娇嗔咧嘴:“小姐的嘴皮子惯是厉害。”

“说到伶牙俐齿,谁个及得上你。”陈绣掩面而笑。

看着两人欢闹的样子,平儿心里一阵难过,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面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假装平静地道:“我和馨儿已经商量好了,由她留下伺候小姐,我自离去,另寻差事。”

陈绣佯装生气地剜了一眼:“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们跟了我十来年来,若离了任何一个,我只怕觉都睡不好。”

馨儿、平儿一时动容,同声喊:“小姐……”

陈绣恬然浅笑:“王妃并没指名道姓地非让我二选其一,除你们外,静和院共有两个打扫嬷嬷,两个小厮,外加两个粗使丫头,从中不定减去四人便可。”

“太好了!”平儿、馨儿欢呼雀跃,执手相庆。

须臾,平儿垂眉一想:“嬷嬷必得留下一个,小厮也是,许多事我们不方便,必得他们才行。”

陈绣同意地点了点头,略沉吟几秒:“就把桂嬷嬷,旺财和两个粗使丫头放了吧,每人再发五两遣散费。”

“小姐,那得二十两银子呢,随便赏几钱也就是了!”馨儿瞠目结舌。

陈绣微微一笑:“我虽不富裕,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的,他们好歹跟了我一场。”

平儿眼中波光潋滟,稍低着头,小声呢喃:“那可是小姐攒了好久的。”

“千金散尽还复来!”陈绣付之一笑,豪迈吟唱。

萋纤馆内,何芳华也在为此事发愁。

颂梅很是不解,叽叽喳喳道:“王妃说了,只要不用宫中出钱,想留下谁就能留下谁。小姐的陪嫁,便是几千、几万个奴才也养得起。况且王爷和王妃向来偏疼小姐,若小姐看口,他们还不速速地将金银珠宝送了来。小姐何必烦忧呢?”

“你懂什么?”问琴嗤了嗤,不屑地睨了颂梅一眼,“若真全部留下,难免会引人注目。他们纵然明着不说,难保私下乱嚼舌根,间或有那眼红妒忌者,背后使绊子也说不定。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颂梅双眼一翻,吊起嗓子:“我们小姐可是正经的千金,打小不曾吃过半点苦,难不成连几个丫鬟、小厮和嬷嬷都使唤不得?”

“要在家中,哪怕穿金戴银、奴仆成群、每日燕窝人生的吃,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话。可这儿并非忠义王府,而是清王府,府内也不只小姐一个主子,行事自然得倍加注意,万不能让旁人挑出刺儿来。”

问琴说着瞟了瞟何芳华,见她面带赞同之色,不觉有几分得意,继续道:“最重要的,节流一事乃王爷的意思,小姐固然不将其他几位放在眼里,却不能不顾及王爷的想法。”

“正是这个理!”何芳华赞同地点了下头。

颂梅一下子慌了:“小姐准备撵谁?”

“先等等,看看另外几个怎么做,你们且密切关注一下,好看的小说:。”

“是!”

苏玉晴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居然不假思索地决定将所有人都留下。

莲花觉得不妥,提出了异议:“夫人,是不是该捡出一两个做做样子?”

苏玉晴很不以为然,摆摆手:“加上你们,本来就只八个下人,已经有些不够用了,要再把他们撵走了,这偌大的牡丹苑谁来打理?”

海棠头如捣蒜,溜须道:“就是,小姐有太后娘娘和大王撑腰,怕甚?”

苏玉晴得意洋洋地笑了笑:“海棠说得对,反正不用王府出钱。”

锦丽轩内,芍药歪在榻上,正美滋滋地臆想着将几个下人一卖,能得不少银子。

三叶、铁苋彼此看了一眼,上前打断了芍药的白日梦。

“夫人,能不能把我们两个留下?”两人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留,留!”芍药笑眯眯地应了句。

三叶、铁苋相视一笑,弹指好奇地问道:“夫人打算将谁遣走?”

芍药一愣,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锦丽轩有八个奴才,三叶和铁苋当然得留下,那剩余的,卖谁好呢?两个粗使丫头长得倒周全,想必能值个好价钱,另外两个嬷嬷年老体迈,估计倒贴都没人要,最后就只剩两个小厮了,他们的模样也还不错,又极伶俐,想必五两、六两是没问题的。想到这,芍药不觉笑出声来。

“夫人?”两个丫头一脸茫然。

芍药朝着三叶招了招手,附耳道:“明儿大早你就去集市上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大户人家要买丫鬟和小厮的。”

“夫人想做什么?”三叶十分疑惑。

“我打算把那两个粗使丫头并小厮卖了。”

“什么?”三叶、铁苋惊声高叫。

芍药不快地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喊什么?”

铁苋心一凉,软言相劝:“夫人,他们几个虽不是你的心腹,好歹服侍了你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何能卖?好歹放出府就算了。”

芍药冷冷地哼了声:“你倒是菩萨心肠,要不随便换他们一个?”

铁苋脸色惨白,下唇咬破了皮,殷红的鲜血霎时在白皙的下巴上画出几道细线。

三叶见状,忙从中周旋,呵呵陪笑:“铁苋不过随口说说,并没有其他意思,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好了,你们下去吧。”

三叶告了声,赶紧拉着铁苋走了。

都是佛祖,就我一个恶人!你们是把汉不知恶汉饥,往后每月只二两银子,光是卖胭脂水粉、打发各处下人都紧紧巴巴,更遑论其他?芍药闷闷地唾了口,原来的兴高采烈去了大半。

夜黑风高,趁着月色淡淡,叶泠换好衣服后,飞身出去,打算二探听雪楼。

到了院前,却无半个侍卫,叶泠直觉煞是奇怪,踌躇片晌,悄然返回,计划过几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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