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淑女好逑
介于上次之事,叶泠只稍稍点头,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既不格外冷漠,也未特别殷勤,算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东方赫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叶泠的疏离,满目柔情地凝视着她,关切溢于言表:“你最近好吗?”
见了长嫂不行礼就罢了,还如此问话,连个忌讳都没有,要被有心人看见,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叶泠眉头微蹙,眼中升起片丝愠意:“我很好,劳烦王爷挂心了。”
东方赫嘴角上下抖了抖,略显激动:“明日我便要入朝,任职太尉了。”
织云眼眸一亮,急问:“王爷再不离开广陵了吗?”
“游历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看够了,是该安定下来了!”东方赫笑着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叶泠。
织云大喜,心里雀跃乱跳,想入非非,不觉赧然,低了下头。
东方穆为官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奉常,东方赫一回来就升了太尉,有人撑腰果然不一样。叶泠心生鄙夷,似笑非笑地讥了句:“恭喜王爷了!”
东方赫一慌,手下意识地抬起,又讪讪落下,忙辩解道:“我并非贪慕权位,不过……”
叶泠面露不耐,及时出言阻断:“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王爷若能尽心尽力做个好官,那也是百姓之福了。”
东方赫用力地抿了抿嘴,郑重其事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出翻成绩来的。”
什么叫“我放心”?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得我们好像有什么奸情似的?二十二岁的男人了,讲话也不经过大脑,真真叫人生厌。叶泠眼底尽是不喜,淡漠地道了句“妾身还有事,王爷请自便”,就提脚迈入了王府内,未等东方赫说只言片语。
“奴婢走了,王爷有空再来。”织云含羞福了下,也跨进了王府大门。
东方赫一直目送叶泠,直到她消失在眼界中,方才回神。
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但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个牢笼,哪怕被全世界的人唾弃,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带你走。东方赫抬头看了看“清王府”三个大字,幽然叹了口气,大步远去。
虽只见了两面,可东方赫的反应每次都很古怪,那眼神太过炽热,太过温情,实在不得不叫人生疑。但无论如何,一个觊觎嫂子的男人,绝非良配。叶泠想着,余光往左一瞟,织云脸上红晕未消,明显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她喜欢谁关我什么事?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其他书友正在看:。叶泠撇撇嘴,打消了心中刚刚发芽的念头。
逛了一上午,回到屋中,叶泠已颇有些累了,才准备小憩会,美景就捧着叠墨纸进来了。
“王妃,这是四位夫人以及管事们上交的减散下人的名单。”美景微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若非自口鼻里发出的温热气息,就是完美的行尸走肉了。
动作够快!叶泠眉眼一转,接过东西,细细浏览起来。美景似有所思,偷偷瞄了她两眼,无声退下。
大多皆如叶泠所料,除了苏玉晴外,各院各处全都按规矩来,毫厘不差,连守卫处都不例外。
没想到这么顺利,虽显无趣,倒也省心,只等东方穆看后,便按章执行。且等这阵子过了,再探听雪楼,到时守卫少了,就更容易潜入了。叶泠不觉勾笑,眼睛上下乱瞟,“牡丹苑”三个大字赫然跳出,不由顿了顿,须臾,笑意越发明显,略思索片刻,提笔,蘸了墨,在纸上又添了栏--飞星阁:梅芳嬷嬷、砚台。
写完,她随手将纸笔往旁边一放,靠着床榻,轻喊了声“来人”。
“王妃有何吩咐?”织云摇摇晃晃进来,眼笑眉飞,嘴角一直咧着,整个人像要飞起来似的。
叶泠眼中滑过缕戏谑,笑着吟唱:“关关之鸠,在河之州,翩翩君子,淑女好逑。”
织云脸色猝红,咬唇,踱脚,似嗔非嗔地瞪着叶泠:“王妃就会打趣奴婢。”
“我再不笑话你就是了。”叶泠敛了笑容,将墨纸递给织云,“把这个给王爷送去。”
织云接过一看,忽而想起什么,义愤填膺地道:“王妃你不知道,三夫人居然准备把她院里要裁去的下人都卖了。听说两个粗使丫头的买家是城中有名的富商,姓薛,五十多岁,十分凶残暴虐,传言,每个伺候过他的婢女不到三个月便会被活活打死;他还有个儿子,十足的好色之徒,薛府中所有的女子,上至四十多岁的嬷嬷,下到十二三的小丫头,无一幸免地都被他侮辱了遍。”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千真万确,奴婢有个玩得好的小姐妹,正是厨房的打杂丫头碧瑶,她的一个表妹就是受害人,大半个月前刚暴毙,薛老爷只赔了五两银子了事,还威胁碧瑶表妹的爹娘,说不准去廷尉府告状,否则就叫他全家死光光。”
天子脚下,竟有这等事!足见人唯有自强,方能自救,否则便只能任人欺凌。叶泠心生悲意,恹恹地摆了摆手:“好了,锦丽轩的事你就别多管了,快把名单送到听雪楼去。”
“是。”织云闷闷垂头,边走边翻着墨纸,才到门口,猛地看到梅芳嬷嬷的名字,顿然止步,折返回来。
“还有事?”叶泠不悦皱眉。
“怎么会有梅芳嬷嬷的名字?”织云满脸诧异。
“王爷既然提议节俭,我身为王妃,自然要做个表率。”
“可为何偏偏是梅芳嬷嬷?”
叶泠马上警觉起来,肃然问:“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织云摇摇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不是奴婢,是王爷,梅芳嬷嬷是贞嬷嬷的亲妹妹,而贞嬷嬷不仅是王爷的奶娘,更是敏慧王后的贴身婢女,敏慧王后死后,她还跟着一起陪葬了呢!”
原来还有这层关联,不过拿活人殉葬,真够积德的。叶泠嗤之以鼻,又问:“既如此,她怎么到飞星阁做起了粗使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