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无是处
叶泠双眸轻阖，倦倦地揉了揉额头：“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岂会不知？”
依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发现些许端倪，然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句冰冷无情的回应－－“别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多探探消息，看东方穆到底把东西放在哪。”
果然是我多疑了，叶泠就是叶泠，绝不会为旁人浪费丝毫心力，若非如此，主子也不会那么看重她。依兰松了口气，释然离开，其他书友正在看:。
狄禾他们还有三天就应该能到达祁月国了，希望他看到信后能尽快采取行动。叶泠正盘算着日子，耳旁便响起了脆如珠玉的声音。
“王妃……”
人还未到，声已先到，这个织云！叶泠嘴角不自然飘起抹浅笑。
俄而，那丫头喜滋滋抱着个红色包袱，快步如飞地进来了：“王妃，你看。”
“什么？”
“这是沈少爷从平府给王妃带的礼物，才到听雪楼，王爷就吩咐竹西给送过来了。”
“你说的是沈欢吗？”叶泠接口问。
织云笑着点点头：“沈少爷和咱们王爷一向交好，王妃大婚的时候他还来过呢！”
紫云第一商－－沈府大少爷，还有东方岳的舅表弟永乐侯，东方穆的朋友还真有意思。叶泠淡淡一笑，玩味勾在唇间。
织云急不可待地将包袱摊到案上，巴巴地看着叶泠，眼中溢满好奇：“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叶泠微微颔首。
织云面色大喜，手脚麻利地解开包袱，里面放着个菱形箱子，钥匙安然插在锁内。织云一愣，忽而抬头，征询地瞄了瞄叶泠，见她含笑首肯，忙旋转钥匙，将箱子打开。
各种小玩意一览无余，核桃雕刻、木偶、泥塑、彩绘脸谱、小花篮、捶丸……井井有条地陈列着，囊括了民间所有的艺术，还包括平府的一些特产，东西虽小，却都很精致，并非一般劣质地摊可比拟，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到底是生意人，纵使性格再古板，也比普通人更懂交际之道。闺阁小姐从小足不出户，这种东西对她们而言，自然新奇，可对我而言，却早已司空见惯。叶泠笑了笑，定眼再望了望眼前的琳琅，突然一愣，脑海中倒灌般闪过无数画面。
小时候，别的孩童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天真恣意撒娇，连耍泼都是可爱，而她，却在为肚皮奔命，整日饥一餐、饱一餐，根本无心关注市井上卖的玩物，哪怕看一眼的闲暇都没有，甚至是做梦也未想过。所以，当她不再为银钱发愁时，往日不曾体拥有的，便都一一买来玩耍玩耍，但已非年少，再没欢喜，反而满满皆是酸涩。
往事不堪回首，好在挺过来了，只要拿到那件什物，摆脱控制，就能彻底获得新生。叶泠暗暗吐了口气，将心中不愉洒然挥去。
“好漂亮啊，太漂亮了！”织云哇哇乱叫，显得格外兴奋，目不暇接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手伸过去，想要拿起来细细观赏观赏，终又讪讪地缩回来。
“你也没有玩过吗？”叶泠很是纳闷。
织云眼眸一黯，瘪瘪嘴，低声回话：“我打小就被卖到了王府，虽有月钱可领，但那时年幼胆小，除非主子吩咐，不敢随意出府，每次是匆匆出去，匆匆回来，从未在外多作片刻逗留。”
如今坏境，能养成如此性格，倒也难得。叶泠扫了扫箱内，随手捡起两件，接着柔声道：“剩下的给你了。”
“都给我？”织云惊讶不已，眼睛跳跃似火。
叶泠故作疑惑状，反问：“你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织云头如捣蒜，双臂围住箱子，笑得合不拢嘴。……
听雪楼－－
“王爷，诚王来了，。”竹西来报，对于昨日东方赫的来而又去他心中一直存疑。
不过才一天，你就等不急了？东方穆眼中藏着三分薄怒，七分哀痛，怔了几秒，方沉声道：“请王爷到后厅。”
“是。”竹西带着满肚子疑问出了屋，心底忍不住暗暗嘀咕。这两人怎地如此反常？往日，一个每次都是不请自来，这回却站在外面让先通报一声；另一个更奇怪，不见欢喜，反露黯容，不在书房或者正屋、正堂相见，却将诚王请到后厅。到底唱的哪曲？
……
“三哥。”东方赫声低若竹，表情也不像以前那样亲昵和坦然，反多了几丝忸怩和尴尬。
东方穆兀自坐到上堂，不冷不热地抬手一请：“坐吧。”
东方赫环顾四周，在左下方第二位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东方穆心中有气，也一言不发。
刹那间，气氛凝重如泥。仿佛怕被波及，空气纷纷逃逸，一时变得格外稀薄，稀薄得让人呼吸困难。
厅内的两个使唤丫头石雕般定在原地，窒息的感觉渐渐袭上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穆骤然怒吼：“站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上茶？”
“是，是……”两个丫头点头间唯唯诺诺，实在如释重负，轻快地逃离后厅。
莫非三哥察觉到什么了？东方赫心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恰好捕捉到东方穆眼尾的一抹怨色。
糟了，三哥肯定已经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
东方赫心如击鼓，坐立难安。看着他焦躁的模样，东方穆陡然想起他们在宫里长大的情景，不由恍惚。
十几年的兄弟，何必为了南宫柔翻脸，赫也只是暂时被迷了心窍，很快便会想通的。东方穆释怀一叹，心中的埋怨、愤懑顿时烟消云散。
不管了，若等着三哥主动开口更不好，莫若主动坦白，还能不影响兄弟情谊，反正三哥也不喜欢阿柔，倒不如让给我。东方赫屁股一扭，正准备起身摊牌时，东方穆却肃然相问：“你做太尉也有段日子了，想必已能轻松应对了吧？”
东方赫愣了愣，想起上次听到的东方穆和飞扬之言，心底一堵。
不能让三哥看扁了。东方赫倨傲地挺了挺身子，信心满满地道：“虽不能说驾轻就熟，也算得上得心应手了。”
“哦？”条件反射地，东方穆宽慰斜唇，小声呢喃。
还以为他是故意揶揄，东方赫勃然变色，涨红着脸，激动地质问：“三哥不相信我？认为我永远都是那个在你的羽翼之下、懦弱无能的小赫？”
东方穆一脸诧色：“怎么会呢？”
东方赫耳红面赤，心律加速，腾地站了起来：“那你为何说我难以胜任太尉一职？”
那不是我和飞扬私下的谈话吗？赫怎么会知道？东方穆暗惊。
见他默不作声，东方赫心情愈发澎湃，扬声大叫：“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
“我……”
东方穆愕然瞪眼，欲要解释，东方赫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了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你差的”，便夺门而出，瞬息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