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瓜熟自落
叶泠心底泛起得逞的笑意,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生恐惊动了屋顶上的男子,小心总能使得万年船。
不曾察觉有人跟踪,依兰在东方穆房内开始肆无忌惮地翻找着,柜子、墙壁,连各种摆设--花瓶、桌椅、屏风等都未放过,不料连根毛也没有发现。
“到底放哪了?”依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忽而落到薄纱罩着的床上,大步往前,一下子将床单被套枕头统统扫到地上,可是,下面除了木板再无其他。
依兰不死心地敲了敲,想看看是否有机关,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床只是床。
“该死的东方穆!”依兰跺跺脚,忿忿地咒骂了句。
屋顶上的男子,螺眉垂眼,却正是高峰。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听着不敬的话,他火冒三丈,顾不得东方穆的吩咐,重重地踩了踩青瓦。
“谁?”依兰大惊,略一凝,脚速速蹬地,毒镖上手,唰唰唰,数十枚,像被飓风卷起的沙砾,破洞而出,不偏不倚地朝着薛峰飞来。
不料依兰反应如此之快,高峰闪躲不及,冷不丁地挨了一镖,幸亏在胳膊上,没有伤及命脉。但毒性很快蔓延,转瞬就要扩散到肩上,他当机立断,手起刀落,将中毒的胳膊砍了下来,瓜熟自坠似的,毫不犹豫。
真狠。叶泠钦佩地暗龇了声,未及多想,光影跃过,少焉回了飞星阁,进了正屋,脱去夜行衣,藏好,最后安然躺在床上,睡觉。
依兰跳出房间,三下两下飞上房顶,准备杀人灭口。
高峰自知打不过,翻身一滚,重重摔到地上,同时拉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贼。”
王府的守卫不愧训练有素,才几秒,就装备整齐地赶了过来。
眼见行迹可能败露,依兰足下生风,几个轻点,仓惶逃离王府。
高峰蜷缩在地上,大汗淋漓,疼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总管大人……”众守卫蜂涌而上,看到高峰伤势严重至斯,吓得脸色煞白。
“贼人已走,穷寇莫追,千万别惊动王妃和其他人,只当此事从未发生,其他书友正在看:。”高峰拉扯着濒临沦陷的神志,汗涔涔吩咐,言毕,头一歪,昏死过去。
“怎么办?”大伙七慌八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殷红的鲜血从高峰的断臂溢出,很快涂染了大片土地,还有些未渗下的则汩汩地绘成个血泊,热热的气息将浓雾驱散不少。
“要不要通知王妃?”
“不行,”一个胆大的一口否决,“总管有令,不能惊扰王妃。”
“可如果放任不管,大人会流血而亡的。”
“我们先把他抬回房间,上点止血的药,”胆大的颤声提议,想了想,对身侧较青年的道,“你马上去找大夫。”
“这么晚了,医馆早关门了。”
“关门了你不会敲?实在不行,抓也要抓一个大夫来。”
“是!”……
出了王府,依兰并未走远,而是在后门那里潜伏了下来,等到过了大半个时辰,再没听到动静,方返回飞星阁。本打算去跟叶泠说一声,又恐被嘲笑,她踌躇了会,便自回了屋中。
叶泠这一觉睡得极好,还做了个美梦,梦中她身体健康,凭着高强的武艺,潇洒走江湖,好不快活。醒后,她又念念不舍地反复回味了遍。
“王妃,请净脸。”良辰毕恭毕敬地将拧得半干的毛巾递上,同时打量了下叶泠,试探性地道,“王妃今日心情很好?”
叶泠不语,嫣笑却明媚地爬上她的两颊,艳光四射,羞得自窗外爬进来的梅花也蓦然变得黯然,随风涩涩逃逸。
洗簌完毕后,开始梳妆,美景的手艺依旧很好,只是表情太过寡淡,实在无趣。
叶泠透过镜面瞄了瞄良辰,却发现她也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咬着唇,似在思索什么,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迷惑。
最近她变了不少,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叶泠没有深究,旋即对着镜子莞尔一笑,那笑容带着经营的友好,丁点不露地传入了良辰眼里,慌得她心怦怦乱跳,踉跄地退了两步。
“王妃……”织云兴冲冲地跑进来。
来得倒快,有钱拿就是不一样。叶泠高抿双唇,笑得耐人寻味:“可是玉夫人和三夫人到了?”
“王妃怎么知道?”
“我有特意功能,可未卜先知。”叶泠狡黠地斜了斜眼。
“真的?”
叶泠哑然失笑:“假的。”
“王妃惯会跟奴婢玩笑。”织云似嗔非嗔。
“我这边还得一会,你先去招呼招呼她们。”
“好。”织云又一溜烟地走了,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又不似风,未留下寒冷,反遗落温暖,将屋内的温度陡然拔升几度。
看着美景取过来的衣裙,叶泠摇摇头:“上月父王着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放着不过白白蒙尘,去找件华丽的,另外把首饰也换了。”
王妃不是一向喜欢简单吗?这是怎么了?良辰暗暗纳闷。
……
前厅里--
芍药和苏玉晴翘首企盼,盘算着已入深秋,许多东西都该添了,好看的小说:。
过了会,陈绣、何芳华相继抵达。
“各位夫人稍安勿躁,王妃马上就到。”织云上了茶水,静静地立到一旁。
苏玉晴伸长脖子,不时地往门外张望,再配上那夸张的妆容,像极了引吭高歌的鹅。
陈绣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苏玉晴扭头,恶狠狠一瞪:“你笑什么?”
陈绣不慌不忙,嘻嘻笑问:“夫人似乎很急,难不成缺银子用?”
苏玉晴面色一滞,现出几分被人戳穿的尴尬,然不过半秒,又恢复如常,扬了扬头,骄傲地道:“本夫人什么出身,怎么可能缺银子?”
“那就好!”声音的源头是仪态万千的叶泠,眼中挂着狡色,由远及近。
苏玉晴当下直觉不好,眼皮开始剧烈跳动,又不解叶泠其意,只好跟着众人起身,行礼。
“王妃万安!”
“不用拘束,都坐吧。”堂上落座后,叶泠抬了抬手,开门见山道,“织云,把月钱奉上。”
“奴婢这就去。”织云盈盈出了大厅。
何芳华和陈绣悠哉地品着香茗,芍药有些急,苏玉晴却有些躁。
叶泠不动声色,放眼望去,目光闲散溜过一圈,最后落到莲花发紫的面容上,明知故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苏玉晴一慌,忙道:“昨晚不小心撞了下。”
陈绣狭促发笑,放下茶杯:“王妃问的是莲花,玉夫人什么时候成莲花了,我竟不知道。”
别以为你爹是陈宏业就可以嚣张,回头定要叫你好看。苏玉晴咬牙切齿地剜了剜陈绣。
“到底怎么回事?”叶泠的声音沉了沉,沉得人的心重重一跌。
莲花忍下投向苏玉晴的恨色,小声道:“谢王妃关心,确实是奴婢自个撞的。”
“嗯。”叶泠再未多问,半阖着眼,闭目养神。
未几,织云携着四个红色的香袋折回。
“连带各院内丫鬟、小厮和嬷嬷们的月钱都在里面,众位夫人回去后自行分发就行。”织云细细解说完毕,将红色袋子一一双手捧着呈交给四位夫人。
何芳华看也没看,直接将袋子交给身后的颂梅,向叶泠辞了声,便摇摇而去。
“妾身也先行告退。”陈绣起身,正要离开,空中猝然响起个尖利的叫声。
“我的月钱呢?”苏玉晴掂了掂重量,发现不对,马上站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气呼呼地质问,失态到面目狰狞。
陈绣停了脚步,复又坐下,挤眉弄眼地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芍药将仔细检查后的钱袋纳入袖中,也不急着走,反而稳稳钉在椅子上。
叶泠慢条斯理地抽出右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套在左手上的暖毛,在苏玉晴快要暴走的瞬间,凛然高喊:“织云,上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