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整人与被整 下
马全威以前对谁都敢发火，除了小天，因为小天是他的组织上级、晋升数师、生死兄弟。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马全威必须发火，因为他被深深地羞辱了——小天把他当炮灰，他自然也不会把小天当兄弟。
其他人同样怒视着小天，他们都感到了羞辱。小天是大家的上级，用部下这个词来称呼是正常的，但用杂兵来称呼就太过分了！
小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众人对此难以接受！
“对不起”，马全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承诺，他强压怒气道：“我会继续为你拼命，但请不要用杂兵这个词。我会敬你如父母，但请不要用炮灰这个词！”
马全威忍下来了。虽然兄弟关系已经不存在了，但小天依然是他的晋升数师，恩比山高；小天也还是他的上级，令出必行。
小天脸色苍白地点点头，似乎学乖了，刚才他可真是吓坏了——面对愤怒的数士，孱弱的小天感到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
可惜，一切都晚了，大家已经看清了小天的阴暗面：小人，过河拆桥的小人，无情无义的小人，只为自家兄弟着想，从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小天用来达到目的的炮灰罢了！
没人再相信小天了，大家的心里只有无言的酸楚和沉重的压抑，很多人开始后悔加入杨家军，后悔参加这次行动，后悔被小天利用了这么久。
马军很早就结识了小天，但此时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田玫则皱着眉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小天——她以前自认为对小天很了解，但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抱歉，不小心说实话了”，小天尴尬道：“这样吧……你们已经对我心生不满，我也无法再让你们死心塌地卖命了。不如……不如你们自由选择去留吧，我就不强求了。”
众人一愣，开始琢磨小天的话：离开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以前的承诺怎么办？大家都是诚信之人，明知被耍也得坚持才对……
“还有”，小天补充道：“组织誓言和晋升契约也会在你们离开的同时失效。”
所谓组织誓言，就是加入杨家军时的承诺，最主要的就一条：效忠于杨蔓。当然，这只是口头誓言，并没有什么强制性。
所谓晋升契约，指的是数士和晋升自己的数师所签订的契约，一般都是：护主、复仇、杀敌、寻宝等内容。如果没有书面契约，那也必须遵守一个众所周知的默认契约：数士应当保护数师的安全，期限一年。
组织誓言和晋升契约就是让众人明知被耍也得坚持下去的“承诺”，但现在小天说可以废除这份承诺并允许大家自由离开——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众人心中的酸楚莫名其妙的减少了，沉重的压抑也忽然变轻了，取而代之的是舒畅和愉悦。
“你们可以离开了……”小天无奈道。
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众人反而迟疑了。只见田玫紧锁双眉低头不语，马全威的眼神也阴晴不定……毕竟，杨家军曾经承载着大家的希望和梦想，小天曾经和众人几次三番出生入死——难道这些都是小天装出来的？
大家都在迟疑，除了王峰。
“伪君子，再见了！”王峰黯然道，他红着眼圈看了看小天，带着遗憾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田玫冲王峰的背影急忙喊道。
“啥事？”王峰回头奇道，顺便擦了擦眼角。
“你个笨狗熊！”田玫跺跺脚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小天是在整我们吗？”
如同黑夜中突然出现的明灯，田玫的话瞬间照亮了众人黯淡的眼睛——除了王峰。
“啥意思？为啥整我们？”王峰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们刚才整了他呗，所以他反整我们一把”，田玫恨恨道：“他装得太像了……连我也差点以为他是个伪君子！”
“什么？你小子是在整我们？”王峰怒吼一声，扑上来就要蹂躏小天，幸亏被众人拦住。小天则肩膀耸动暗暗偷笑，表情无耻到了极点。
“我也差点中招了”，马全威摇摇头笑道：“小天这家伙太无耻了。先用梵花来吓唬，让我们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再用炮灰之类的词激怒，让我们恨他；最后再用解除誓言和契约来诱惑，让我们产生彻底的动摇——我从没见过如此卑鄙的恶作剧！”
“幸亏……”田玫长舒一口气，面带微笑道：“幸亏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伪装的。比如有个家伙舍命跳下大裂缝，只是要为我们寻得一线生机。还有个家伙独斗二星数士银狐，只是为了救八个负智商的疯子……”
王峰的眼圈又红了，他看了看小天，哽咽道：“我知道，那个家伙就是小天！”
“没错”，田玫微笑道：“你想想，这样的家伙有没有可能是一个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伪君子呢？”
“当然不可能！他也许是个小人，但绝对不是伪君子！”王峰坚定道，但他没有注意到小天头上的黑线。
“所以，我们都被他耍了……”田玫叹道。她偏过头看着小天，紧咬下唇一字一顿道：“我说的对不对，大阴谋家？！”
“好吧，被你揭穿了……”小天无奈，只好对田玫坦诚。忽然，他觉得后背莫名其妙有些发凉，回头一看，只见王峰正用愤怒的眼睛瞪着自己。心知不秒，小天连忙示弱道：“呃，王大侠，你说我的玩笑是不是过分了一点点……”
“不是一点点”，王峰恨恨道：“你简直是过分到了极点……我恨不得现在就揍你一顿！”
“何必认真呢……”小天学着田玫和马全威的口气道：“我看大家刚从银狐的手里活下来，所以想开个玩笑热闹热闹嘛……”
众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摇头苦笑——谁让他们先整了小天？现在算是恶有恶报吧……
“所以你没有把我们当炮灰？”田玫问道。她在问小天，眼神却瞥向了王峰。
小天摇摇头，态度坚决。他在回答田玫，眼神却也瞥向王峰。
果然是好兄弟！王峰松了口气。
“所以你有把握对付梵花，而不是让我们白白送死？”田玫再问，眼神又瞥向王峰。
小天点点头，微笑不语。
居然有办法干掉梵花！王峰的眼睛亮得像灯。
“但有件事你得交代清楚……”田玫看着小天，突然目露凶光道：“你刚才已经发过誓，绝不事后报复秋后算账，但现在为什么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恶作剧来整蛊我们？”
“因为这是当场报复和夏季算账，绝对不是时候事后报复和秋后算账”，小天侃侃而谈。
众人满头黑线，除了田玫。田玫似乎知道小天要这样回答，所以她不再纠缠于此，而是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只听她不经意道：“还有件事——你用什么东西抽了我的脸？”
“银狐的鞭子啊，呃……不对不对，我没抽你！”小天脸色发绿连忙辩解，可惜话已出口再也无法收回。用鞭子抽脸这件事，处于负智商状态的田玫当时是不知情的——但现在知情了！
显然，田玫早就怀疑自己的伤和小天脱不了干系，只是因为无凭无据，所以她也不好直接质问小天——按照小天奸诈的性格，就算问了也不会承认。所以田玫先询问秋后算账的事，再假装不经意询问自己的伤势。问伤势的时候也很有讲究：她故意误导小天，把他限制在思维定势里回答问题——如此这般，终于诈出了真相。
“早猜到是你！”田玫眉毛一立，扬手就是两个爆炒栗子——当！当！敲在了小天脑门上没受伤的地方。
小天龇牙咧嘴，他明白，在整人与被整的轮回路上，自己最终还是栽在了田玫手里。
“我之前跟田玫打赌”，马全威扬起普通人两倍那么粗的中指骨节，假装无奈道：“我说她脸上的伤绝不会是你弄的，赢了弹她一百下，输了我得弹你一下。很不幸——”
当！小天头昏眼花，他觉得马全威这一下比田玫弹十下还疼，可惜他全身都是绷带，做不了大动作，根本无法躲开马全威的超强爆栗子——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帮家伙之所以把自己绑得像个粽子，就是为了方便弹脑嘣儿！
“我也跟田玫打过赌……”王峰恶狠狠道。
“我懂”，小天伸出脑袋愁眉苦脸道。其他人则依次排好了队，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不到一分钟，天佑队众人恶气全消，小天脑门前后长包，田玫则假装心疼帮他揉着脑门……
“你们满足了吧？！”小天郁闷道：“走，向兵粮镇出发！”
“路上讲讲我们被银狐迷住之后的事呗？“田玫面露好奇道：“还有，你为什么没被迷住？最后你又是用什么办法杀死她的——这些我们都不记得了”。
“没门儿！”小天冷笑道：“我偏不讲，让你们难受一辈子！”
“其实我已经猜到一些了”，田玫神秘笑道：“我记得你刚醒来的时候似乎有些鼻音，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所以我猜你一定是用什么方法堵住了鼻子，从而隔绝了银狐的荷尔蒙，比如……”
“比如什么？”小天翻翻白眼。
“比如数子！”田玫笑盈盈道。
小天瞥了一眼田玫，揉揉鼻子不置可否。
“还有”，田玫继续神秘道：“我记得张鹏华曾经送给你一部数械，所以我猜银狐的死因一定与这部数械有关……”
被田玫一语道破，小天顿时泄了气，但他嘴上兀自强硬道：“你要是能猜出来这部数械的功能和外形，那我就真服了你！”
“并不难猜”，田玫笑盈盈道：“我观察过银狐的尸体，伤口细窄干净利落，应当是被速度极快的利刃刺死的。另外，她身上共有九道伤而不是一击致命，所以我猜这部数械应当是能自动追踪的小刀小剑……”
“幸亏你是我的同伴，如果是敌人就遭了！”小天长叹一声。他明白：如果有田玫这么聪明的敌人，那自己的底牌就全暴露了。忽然，他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是担心银狐的尸体被别人拿到，从而暴露你的底牌吧？”田玫不慌不忙道。
“所以你……”小天小心翼翼道，他希望田玫已经将此事处理妥当。
“所以我已经把尸体烧掉了！”田玫悠悠道。
果然是个称职的秘书！小天松了口气，不禁向田玫伸出大拇指，这次是由衷的。
…………
…………
两小时后，天佑队顺利抵达了兵粮镇。
一路上有很多搭车的机会，尤其是找到公路之后，但天佑队不爱汽车爱步行，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修行就在日常中。
最后十公里路况极佳，田玫趁机提出了公路赛跑的建议，众人无不响应。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提出建议的人排名最末——田玫的最高时速只有五十二公里。冠军自然是马军，他的最高时速是九十，平均时速也在八十左右。
最高时速九十，差不多是标准一星数士的一倍半了，这还不算小棺材和小天带给马军的负担……
当马军以九十公里时速奔驰在兵粮镇的街道上时，着实吓坏了一些路人，因为很多人把他误当做二星数士。在这个地方，二星数士就是顶级战力了，绝对是能横着走的主儿。
要知道，兵粮镇处于两郡边界，离古森林又很近，这里的交通、贸易、探险、狩猎、旅游等产业比较发达，因此虽然地方不大，但这里的数士高手竟然有一百名，其中二星数士据说有四名。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马军不得不放慢速度，最后索性装成普通人，默默地找了个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