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泣
第六章鬼泣
一个两米多高的机械战士，一具散发淡淡银辉的精钢机甲。不同于科技位面中机甲战士的风格，那光滑坚固的表面上没有任何缝隙，没有丝毫拼接的痕迹，宛然天成。取而代之，遍布于上的是数不胜数的繁复符号线条，淡薄的神秘气息隐隐流出，更加像是一件炼金术之类的魔法产物。
然而此刻，那坚不可摧的钢甲上一条手掌长的伤痕清晰可见，深深刺进机甲内部，滚烫的鲜血涌泉一般往外冒，转眼便染红了机甲的整个上半身！
“杰克！”刺鼻的血腥味和刺耳的声音促使保罗睁开双目，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这么一副残酷的景象。
保罗的眼睛霎时就红了！
“杰克！”保罗悲恸长嚎，一丝丝血液从崩裂的眼角流下！
虽说战死是所有战士的归宿，死在强者手里更是莫大的荣耀，可是，他才十八岁啊！
恨啊！这一刻，保罗心里满是怨恨和鼎沸的杀意！他还清晰地记得，杰克成为一名守卫者那时的激动！“保罗大叔，我终于有资格成为一名守卫者了！我好高兴啊！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了战神信仰而战的！”杰克那张稚嫩的脸还历历在目，然而，再也不在了……
一丝丝黑色幽深的力量从他体内升起，转眼便将他淡金色的心脏染成了黑色！
黑色的力量在污染了保罗的心脏之后，分出大半，化作一条游蛇，顺着他身体往上游动，然后再次分为两股，射入保罗眼里！
“哧！”仿若刺破水泡的一声轻响，在罗天有些惊骇的目光中，保罗的一对眼珠顿时炸开！
伴随轻微却震慑人心的炸响，夹杂黑色、红色、黄色、褐色的浑浊液体肆意溅射，在保罗的脸上染出了骇人的颜色，说不出的惨烈，说不出的，恐怖！
“啊~~”恍若根本未曾感觉到来自眼睛的痛楚，保罗将大剑仍在一旁，抱着一具鲜血四溢的机甲，仰天长嚎！声音里，充满了怨恨、悲伤、不甘、愧疚、杀意……
“这种力量……”罗天稍稍平复下被保罗眼睛异变引动的心绪，忽然觉得从保罗体内升腾而起的幽暗力量有些熟悉，非常熟悉。
“对了！”灵光一闪，罗天顿时回忆起来，“由嶌欧许！以及，黑崎一护！”
取代了保罗体内金色“神力”的幽暗能量，初步的感觉似乎介于“黑化”后的由嶌欧许的怨念之力和黑崎一护的湮灭之力之间。比不上黑崎力量的纯粹，却也强过由嶌欧许的混杂。
“为何这种力量接连在两个位面遇见？”罗天可不觉得这是一种巧合！两个没有一丝关系的位面世界，居然都出现了类似的力量，不觉间，某些不好的感觉从罗天心底冒出……
悲恸长嚎一阵，保罗忽然有了动作。
在罗天戒备的目光中，他轻轻放下死去的机甲战士，头也不回地冷冷冲另外十一个机甲战士说道：“你们，先回去，！回天界！”
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罗天清晰地感觉到，十一个机甲战士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毛孔里沁出，疯狂地往下滑落，那是，恐惧！
是的，恐惧！无可抵挡，如渊似海的恐惧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那十一个机甲战士都在恐惧！恐惧的不是罗天，而是，保罗！
“放、放、放……放逐者！”哆嗦的嘴唇里断断续续的词语被吐出，语调里，满是恐惧，以及，不敢置信！
“既然知道，还不快滚！”保罗语调忽然变得诡谲邪异起来：“难不成是想死吗？！”
“走、走……走！回天界！”一个稍微沉稳了那些一点的机甲战士艰难地高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咔咔咔，一阵机括响动，十一人转眼消失不见。
看起来保罗在变成所谓的“放逐者”之后，性情大变，杀性十足。然而，从罗天这个角度来看，却能清楚地捕捉到他吓人的脸上满是，苦涩！
悲伤！痛彻心扉的悲伤！
虽然保罗变成了瞎子，但是罗天却仿佛能够看见深入骨髓的悲伤目光从那没有眸瞳的眼眶里迸射而出！
正因如此，罗天只是静静等待，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呆立的保罗。
“既然你还有人性，那么，就给你一个机会吧。”尽管保罗实力再涨，罗天心里却没有丝毫担忧。凭保罗目前的力量，只要自己不是突然抽风，保罗没有一点机会。
保罗却恍若完全没有察觉到罗天一般，只是忽然瘫倒在地，一屁股坐在杰克尸体一旁，伸出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不断在机甲光滑的钢甲上游动，嘴角微微抽动，就像在祭奠一样。
时间，慢慢流逝……
………分………割………线………
阿拉德大陆，通天塔。
巴隆五人组正一步步往上攀登。从第一层开始，众人已经连续攀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先不说身体上的疲累，此刻五人眼里、心里已经完全被一阶阶的灰白色的台阶占据充满，整个脑海都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已麻木。
“啊，不行了，不行了！”依克希尔第一个宣布投降，在再次来到一个平台一样的地方之后顿时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如同一团软泥一样，再也不愿起来。
“哈！哈~~”毫无形象地伸长粉色小舌头，依克希尔夸张地长长吐气吸气：“不走了！坚决不走了！走不了了，再爬下去就死了！”
“哈~”巴隆脸拉得老长，麻木地看了赖在地上的依克希尔，无力地说道：“依克希尔你不要这样，你这么一搞我们也有什么力气了。”
“算了，巴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阵吧！实在太累了，走不动了！”卡本西斯眼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兴奋，接话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哎，好吧。”机械地转过头，见同伴们都满脸汗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巴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顿时断开，同样一个后仰，呈大字形倒在地面，长长呼气。
接下来的一分钟，平台上只能听见五个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杂音。
“喂，我说，卡本西斯，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们这座通天塔居然高到这种程度呢？”
“就是就是，里面还什么都没有，枯燥无聊，就算来只小怪也好啊，！”依克希尔抱怨道。
“我怎么知道……”卡本西斯一脸苦笑，“我当初又不是从通天塔下来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我就制造一些攀爬工具了！”
“通天塔，果然通天呐。”纽梅喃喃自语，只觉得体内每一颗细胞都在向自己抗议。
“喂，你们说，天界真的会有治疗卡赞诅咒的东西嘛？贝希摩斯的眼泪，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此起彼伏的淡淡喘息声中，巴隆的声音突然响起，从那声音里，四人清晰地，第一次感觉到了深藏巴隆心底的软弱……
沉默~~喘息声顿时中断，平台上被沉重的空气包裹。
“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啊！巴隆君……”大叔杰达嘴角勾起一缕柔和地笑，随即哈哈大笑道：“巴隆桑，不必担心！在我爱的包围下，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不见的！来吧，到我的怀抱里来，感受我无边无际的爱吧！”
“滚！”巴隆顿时满头黑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脚朝猥琐大叔踹去，将他踹得顿时在地面上接连几个翻滚。
杰达这么一个插科打诨，沉重的氛围为之一消，那个坚强乐观的好青年巴隆再次归来。
“谢谢你们！”好一阵玩闹嬉笑过后，在即将再次出发前一刻，巴隆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几人再次沉默，暖暖的笑容悄然爬上大家的脸，温和的气息充斥于此。
然而，卡本西斯眼里忽然满是挣扎、痛苦之色，点点水光泛起，转眼消失。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丝解脱般的坚定骤然升起，取代了那痛苦的挣扎，悄悄隐藏于某人心底深处。
………分………割………线………
等待了将近十分钟，保罗那奇怪的祭奠仪式终于完成，缓缓站起身，瞎掉的双眼直直面对罗天这个方向，一丝丝紧张的气氛悄然而生。
“吾等，弃神，亦为神弃！”
“只因心里的怨恨，不灭的执念，吾等愿化身为魔，堕落深渊，永不超生！”
“黑暗是吾等的栖身之所，杀戮是吾等的盔甲，吾等所经，白骨苍苍，吾等前方，流血漂橹！”
“众生哭，鬼神惧，故曰——鬼泣！”
一段悠远苍凉的吟唱从保罗微张的嘴里吐出，然而，从那杀意盈天的话语中，罗天听到的，却只有悲哀！
深沉如渊的悲哀！
脑海里，一个黑衣沉沉，手持利刃，一路行，一路血的孤寂身影跃然而出！
蓦地，罗天心里一痛，不知为谁。
此刻，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身影，有一天居然会与自己的影子重合……
一种奇异、神秘莫测、高高在上、恐怖无比的力量种子忽然动了一下。这颗种子，深藏于罗天心底，或许下一刻就会苏醒，也可能，永远都无法苏醒。
同一刻，天界，神殿。
那为天界众生膜拜的战神雕像忽然金光大作！
“咔嚓！”谁也没有发现，一道头发丝那么微小的裂痕悄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