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 魔欲重生
“呵呵,这般说来,那位传道先生,真不是什么好人!”魔宫花海的亭子里,听完小鬼经历的小桃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既觉得澹台公明的为人可恨,又觉得他在小鬼惩治下的狼狈模样滑稽可笑。
小鬼双手拨动案上的长琴,点头道:“正是如此,想不到教授我多年的夫子,竟是如此一个尸位素餐的小人。”
作为星月山庄的庄主与冬菊的继承者,小鬼在星神宫地位颇高,十年来又很少出来走动,所以与他说得上话的人实则很少。而在这其中,默默照顾他十年的小桃,是小鬼为数不多的知心者,许多事情,他多少都说给她听过。
小桃安慰小鬼道:“公子不必介怀,现在不是揭开这人的真面目了吗,我相信自此以后,他在天门教也不会好过。”
澹台公明公然败于一名被其评为不合格的听道少年之手,在那信奉弱肉强食,少有仁义道德之士的天门教,可谓贻笑大方,无能之极。自此之后,他在杂门的地位必将一落千丈,那传道总管的位置,保得住保不住还得另说。无他,有一必有二,小鬼既然开了先河,挑战澹台以成名声的人自然不会再少,他澹台公明银样蜡枪头,没得真材实料,即使地门有意庇护,也总不能于昭昭众目之前掩耳盗铃。
小鬼明白这个道理,想了一想,却无什么快意,苦涩道:“我日夜想念姐姐,曾九败九战,却碰上这么个人,我亦不在乎门人对我的嗤笑轻蔑,然我那可怜的姐姐,碍于宫中规矩,九年没见到我,不知会有多么伤心。”
听他这话,小桃气愤道:“庄主你呀,就是太良善可欺,我曾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个传道先生不可靠,你偏是不信,如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我却难料你为何行这雷霆之举。”
小鬼苦笑道:“小桃姐姐果是知我,宫主欲取魔兵,我以一年之约应下,天门教中活阵之术,我势在必得。”
小桃听后惊得一跳道:“魔兵!就是……就是那些棺材里面的鬼东西?”
小鬼不瞒她道:“正是,这些年我上引天星,下应魔气,为的就是化去此中妖逆,让此物为我所用,但是应下的魔气若无处可去,必生祸端,于是我暗中培育了一方灵胎,欲将其镇压。”
小桃跟随小鬼学阵多年,其前变化,一一在目,但这灵胎,她却不知,不禁出口问道:“不知庄主可否告知,这灵胎,是为何物?”
“灵胎之名,乃天门教秘语,我所教给你的,皆为我自创阵术,有所不知,不足为怪,”小鬼解释道:“胎者,道藏也,玄机内蕴,鬼神其中,天门教所学,先在其外,外阵即成,由外而内,心神相合,神通自生,是为有道。”
“有道之上,托神寄命,性命交修,此际阵修之人将引入一方外物,将阵法由死转生,驭气化形,甚至超脱凡躯,以魂合道,我所说的灵胎,指的就是这一方外物。”
小桃道:“听庄主一说,此物对于天门教术法定是极为重要,但是我记得以前庄主和我说过,更高成就,似乎还有别的道路,镇压魔气,难道只有这一条方法吗,合阵之物,有血有灵,此中作法,可不是什么好路数,请庄主三思。”
她亦是学过阵法的,触内旁通,听后便看出了小鬼提出办法的弊端,担忧不已。
小鬼道:“如你所言,此法甚邪,历代以来,多有人以婴胎童心祭阵,以求速成,这也是我多年以来,不欲与门中过多交往的因由。”
小桃迟疑道:“那庄主你……”
“我必不行此等恶事,”小鬼断然道:“而我欲求此法,实为这魔宫之中,除去一大患。”
小桃四顾风平浪静的魔宫花海,不明所以道:“难道魔宫除了一千魔兵,还有什么可怕的事物?”
她六年前随小鬼进驻魔宫,自问未见什么危险,小鬼这么一说,小桃直觉身上毛毛的,想到六年以来,一直和未知的危险朝夕相伴,她就一阵后怕。
“我不瞒你,自己看吧。”小鬼沉重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对着月中魔宫挥了挥衣袖。
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那好端端伫立在花海上边的月中魔宫,连带绵连至万米方圆的花地,于一片模糊间,片片消逝。平整的地面,凹凸如肉质一般砰砰蠕动,美丽的鲜花飘散之下,无数牙尖爪利,甚如妖魔的怪异植株舞动奇形怪状的异肢,嘶声咆哮。它们自相残杀吞咬,哀嚎遍野,散碎的肢体与恶心的体液落到肉质之上,随而被突然钻出的,如同触手一般的不明器官包裹消化,成为点点沁入肉质的水液。
庞大的月魔宫殿之下,传来滔滔水声,绿色粘稠的不明液体纷飞四溅,其上被一根根连着红肉的巨大尖牙分割交纵,夹合月魔宫殿底部。在小桃震惊的目光中,那些獠牙猛然用力,吱吱地倾斜着,将重有万吨的月魔宫殿缓缓举了起来,口器中小湖般的绿液出现一个巨大的涟漪,一只占满整个湖面的巨大眼睛如长鲸出水似的从湖水里翻出,被连着眼睛边角的经脉一样的东西交触一转,正对在两人面前。其瞳幽深如黑色的太阳,眼中遍布的血丝直像天空的裂口!
“啊!”小桃尖叫一声,吓得躲到了小鬼身后,怕得瑟瑟发抖。
小鬼对视着那只邪异的眼珠,怜悯地叹息道:“整座月中魔宫,实则是镇压这太古魔葵的一道镇子,当年魔宫开启之后,却不知为何被人毁坏,十年之间,封印之力渐消,魔葵复苏,实非天下之幸也。”
小鬼一指那大可撑天的魔葵,对小桃道:“我所指的灵胎,就是此魔物,其潜力之大,神能之强,令我心惊,纵然我将魔宫所有肉食之花移植它身,以此分薄它的魔力,又以重重阵法封禁,十年之间,它依然自百米长至万米高下,若任它如此,只怕有一天我亦力有难及,再也制不住它,所以我欲另辟蹊径,以魔制魔,在其沉睡之际,用千方魔兵邪念压制于它,再以我身之力,依活阵术法,结合木行大阵,将它永久炼化。”
小鬼转过身,认真看着小桃道:“魔葵并不合用于天门活阵之法,我将对其予以改进,故此行我把握不大,唯恐凶多吉少,然我既负宫主养育教导之恩,当为其殚精竭力,死而后已,魔兵之念,唯有魔葵方能容纳,魔葵之念,唯有魔兵方能抗衡,炼化魔葵,此举必行。”
“小桃姐姐,从今开始,每晚你就随我学习阵法吧,一则将来若我出了意外,你也有一门保命的技艺,二则就当这十年来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聊表一点心意。”
看着面前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的少年,眼泪模糊了小桃的眼睛,她紧紧抱着他瘦弱的身子,痛哭失声道:“小鬼,你这又是何必……”
晚风吹拂着依稀的小亭,噩梦之中,也有着刻骨铭心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