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城
好似沉睡了千年，又好似在血狱中煎熬了千年，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一丝光芒的出现让月天泽激动地睁开眼睛，拼命伸手抓去，却抓了个空，只能任由光芒在他指尖散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天泽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眸，才刚恢复意识，身体各处便是传来让他嘴角抽缩的阵阵酸痛，就身体好似被活生生地撕裂了一般，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疼的厉害，若非心里那股不愿屈服的倔强意志支持他保持清醒，月天泽很有可能刚刚苏醒过来就再一次晕阙过去。
恢复意识后，耳边传来的巨大水流声以及似乎有鱼群不断触碰身体的感觉让月天泽很快意识到自己身体正侵泡在水里。水中蕴含着潮湿的寒意，长久侵泡下去必然会对身体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
所以纵然全身乏力，月天泽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翻转身体，从湿冷的水里翻转到岸边的沙石上。
自己竟然没死……
沉默了一会，月天泽意识到虽然全身疼的厉害，但那种强烈的痛楚以及头顶那丝白皙的日光却清楚地告诉他：他确实没有死！
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全身酸软无力的月天泽再次闭上眼睛，他需要时间回复体力。
又过了许久，月天泽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虽然全身酸楚，却还是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
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方圆近三里的怪异谷底，自己站在谷底最深的凹岸边，除了大湖外，暂时看不到身后谷底其他地方的地形，只有四方都是百丈高，朝内倾斜的悬崖峭壁，让整个谷底形成一个锥形的奇异空间——阳光从顶部一个小口中射进来，帮助他看清谷底的一切。
右手峭壁五十丈高处有个水洞，湍急的瀑布流从中喷出，洞口下方的石块长期被水流冲刷，望过去隐约很圆滑。
瀑布落入谷底一个蝌蚪形的大湖，月天泽站在水边，看着碧绿的湖水，里面明显游荡着一条条巴掌大的白色大肚皮鱼。
“在没找到出路前，至少暂时饿不死也渴不死吧……”月天泽苦笑着将身上的衣襟袖口整理了一番。进洞前用狐皮裹住打包的食物早已不见踪影，他站在湖边观察了许久，也没发现有被水流一并冲到这处谷底来，估计是在之前湍急的地河中被沿途的石块挂掉了。
寂静无声，空涧幽谷，从峡谷顶端小口射下的阳光星星点点的落下，洒在湖面上，让得湖面绿莹莹的非常幽美。
月天泽呆呆看了一会湖面，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背后的满布杂草和荒石的小坡。他从掉下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呆在这处湖边的低洼里，被身后的小坡挡住了视线，还不知道谷底其他地方的情况，有没有其他动物，有没有什么出口，有没有隐藏的危险……
月天泽双手合什，低声祈祷了几句，然后打起精神，爬上四五米高的小坡，随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因为整座深谷足有百丈深，且四周峭壁顶端趋于合拢，就凭顶部小口那点日光线，月天泽只能将百米外的一切看得很模糊，但那不远处矗立着的，分明就是一座城市的建筑阴影……
不知名的地下峡谷，还有一座古老的城池建筑，这样的组合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特别是对于月天泽这样的热衷古迹事迹的存在。
探寻古迹的狂热病又好似小恶魔一般在月天泽心里挠痒痒了，月天泽也是在探寻古迹的诱惑下暂时忘记了这昏暗地域可能存在的危险，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大步向着古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之所以判断这是一座古城，那是因为虽然还距离很远，但是还是能远远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那些直立的阴影，他明显是看到了一些层次不齐的菱角，而帝都作为龙腾帝国最辉煌的城市，在建筑风格上依然少有这样的设计，反倒是紧密的在大石柱上雕龙画凤之类。他隐隐记得，这样突出层次感的建筑似乎在很久远的秦末朝代出现过，但那应该是三千年前的事了，这里的建筑真的存在了那么久的时间吗？
随着一步步走近，逐渐清晰地出现在月天泽眼里的是一座残破的城池，塌了一半的高大外墙，巨大的断石瓦砾和各种残破奇怪的兵刃遍地都是，很多房屋要么没顶梁，要么没边墙，一眼望去，很难看见一处完好无损的建筑，更难找到一把完好的兵器。
咦，这些兵刃还真不是近代铸造师打造的样子……
月天泽四下扫了扫之后随意捡起一把造型怪异的兵器看了看，这把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刃面微弯着斜倾而上，给人一种刀与剑组合的别扭之感。
龙腾帝国常见的兵刃中没见到过这样的兵刃，他也没听过那个知名的强者曾经使用过这样的兵刃。
好怪异的存在，它的设计原理是什么呢，刀非刀，剑非剑，用起来不会感觉很别扭吗？
月天泽四下看了看，又看到一些更奇怪的兵刃，比如重剑的剑刃下不是剑柄，却伸出一更长棍子的兵器，比如长枪上莫名其妙多出一截锋利弯刃的怪异兵器……这些兵器的制造者到底是出于怎么样的想法制造了这样的兵刃，他怎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谁用过，就连宰相府巡逻的护卫也不曾用过这类的武器，说明即使是军方也不曾使用过这些兵刃……
如此推断的话，这残破的很严重的古城确实有一些年头了，起码不是这几百年内的产物，不然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历史代沟。
想要改变一种兵刃的制造方式就好像改变一众人的起居方式一般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此可见，这已经残破的古城拥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也许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些消失在众人记忆中的历史真相。
游走在残垣断壁间，月天泽啧啧惊叹之余也是双眼发亮的睁大了眼眸，一副不想错过任何细节的模样观看起四周的建筑。
每一个朝代都有自己独特的建筑方式，比如眼前这种古城的建筑方式就非常的奇特，近代都以三角状屋顶为最普遍的存在，这里的建筑却有宝塔的折状向上屋顶，雕龙刻凤，两者对称重合的优美屋顶，更有一些坍塌半边，却依旧看得出是圆形屋顶的建筑，除此之外，这些建筑房屋前挂的装饰也很奇怪，大多是一些手持奇怪兵刃的人物肖像，还有少部分直接悬挂起或刀或剑的饰品，隐隐传递出一种文化的气息。
咦，这些肖像的服饰好像在那里见过，好像是……
被各种奇异装饰吸引的月天泽努力回想了好一会之后猛拍双掌的恍然说道：“对了，这是先秦帝国的龙纹武服，上面刻纹的一爪蛟龙寓意这是一个被先秦帝王御赐的强者，享受正三品武官的待遇。”
等一下，如果这是先秦时代的服饰，那不是说……这古城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先秦帝国是秦朝的先祖，比秦朝早出现四千多年，秦朝帝国就是因为模仿先秦的建筑风格，练兵方式以及文化就该统一的思想才引来横祸，最终在几个帝国的攻伐下无声消失在历史的河流之中。
据秦朝流传下来的几本残破古迹记载，先秦帝国曾经兵强马壮，雄军铺天盖地，强者如云，最终在尸山血海，生灵涂炭的征伐中一统紫微星，成就无上的血色辉煌。然则，在先秦帝国一统数不尽连绵山河数年后，各种奇怪的事情频繁发生，更有让人恐慌的神秘天象笼罩在先秦帝国上空数月不散，最终，先秦帝国在之后十年内快速崩溃，瓦解，留给后世众多的谜团，而秦朝帝国明显就是先秦帝国的嫡系血脉子孙，意图复国，最后还是和先秦帝国一般被几大帝国群起而攻之，徒留惨淡的覆灭下场。
那这里的建筑到底是秦朝时代还是先秦时代呢，光凭这些装饰品暂时还不能绝对确定，也许是秦朝的子孙纪念他们的祖先，所以才用这样的装饰。
月天泽有心找出这里是秦朝帝国还是先秦帝国之间的差别，却因彼此亲密相连的关系一时无从下手，而在这思维微微停顿的几息时间里，新的事物再次迅速吸引了月天泽的注意，他刚才专注于这古城各种奇异的建筑特征，一时没有注意这些建筑的墙面，现在他因不确定这里是秦朝帝国或是先秦帝国回过神却发现这些残破房间、楼盘、内垣等的墙面上，竟然刻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和文字！
月天泽顿时来了兴趣，连身处困境的事情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的思维已经转注到了不远处的建筑墙壁之上，也许区分秦朝帝国和先秦帝国的线索就藏在这些壁画之中。
研究历史古迹、人文典籍一直是他最大的爱好。而这座城市的风格布局隐含奇门卦象，其精巧处甚至凌驾于龙腾帝国的帝都之上，哪怕已经残破了许久，那种凝而不散的厚重气息依旧让月天泽下意识产生了一种尊敬之情，他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了历史长河中一个关键的钥匙，如果能解开谜团，就能用这钥匙开启古老的文明之门！
这是一座神秘，古老且有故事的古城！是什么让这座神秘的古城在岁月的长河中保存下来，又是谁打造了这些奇异的兵刃，还有，这古城里住着什么人，是什么原因引发了战斗的序幕呢，而城里没有一具尸体的痕迹，城里的居民，又去了那里？
想到这里，月天泽心中燃起火热的激情，仿佛一个惊天的秘密已经对自己掀开了冰山一角，又像是看到一个绝美女子脱光衣服一边磨蹭着他的身体，一边呻吟着“我要”一般，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没有办法去拒绝，也不想拒绝，唯有完全征服这个女人又或彻底解开这个谜团才能得到心神巨颤的满足感。
要搞清楚这座古城的历史背景，就只能借助于刻在她各处身体上的那些图案和文字！
想到这里，月天泽走到一处日光正好照到，相对完整的断壁前，认真观察起上面的图纹来。
这座神秘古城确实不是近代所建，因为墙上刻着的那些舞剑的小人旁边，还有一些扭曲的小字，那字并不是近代所用的文字。
月天泽首先研究的是这些文字，因为文字是最容易认知历史背景的线索。
自从五百多年前笔圣鲁文的文字改革后，现在流行的字体基本都是以风骨、端正的楷体为美，再看不到如此扭曲，奇异的字体。
月天泽仔细观察了一会字体，这，似乎是……五千年前，也就是宋王朝的大文学家宋微宗所创造的一种字体，意在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有些联笔字象游丝行空，结体笔势舒展劲挺，有崇尚自由，欲无拘无束，独自行游天下的寓意。
人弱却有傲骨，坚定却不庸俗，洒脱行得自在，天下始于脚下。
这便是瘦金体的含义。
（八分真，二分虚，请卫道者勿对号入座。）
蹙眉思考了一会，月天泽判定这些字形似乎属于宋王朝的瘦金体，这种文字太特殊了，优美的结构和行文方式和近代的文字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他偶然与书院学长交流听闻时就非常想深入研究，无奈院长也只是收藏了一篇字迹模糊不清的发黄手札，里面也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瘦金字的存在，仅有的几个瘦金字实在太过空乏，研究不出任何东西。
瘦金字，在当今的文明中已经绝迹，它存在于五千年前的旧武时期，那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时代，有很多神奇的故事在人们的口述中流传下来，只是，流传是流传了，却几乎没有人拿出具体的证据过，唯有一些模糊残破的石壁复制拓印，算是保留了一些故事的真实性。
如果说这些建筑墙壁上的刻画是宋王朝的瘦金字的话，先秦比宋王朝早，或者说宋王朝也是覆灭先秦帝国之一，那这古城应该就是后世的秦朝帝国所建？
沉默了一会，月天泽摇了摇头，不该是这样的，秦朝和先秦相距的时间太遥远了，若非秦朝隐藏的东西暴露于世，绝大多数的世人都该已经遗忘先秦的存在，而且，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多先秦的痕迹，如此推测的话，这古城应该是始建于先秦末年之后的一段时间，那时，先秦虽然覆灭了，但文化传承还在，是以才会出现之前那样明显的先秦装饰，在门前悬挂，粘贴兵刃，历史名将，那都是此户居民尚武的表现，相对的，出现了瘦金字则说明先秦覆灭的时间并不是太久，覆灭先秦的帝国都开始了自己文化的建设，百废待兴，百家争鸣，而这瘦金字就应该是在那段时间出现的，由此来看，这古城应就在五千多年到六千年左右就已经存在，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现在的空荡残城。
知道了古城的年龄刻痕，月天泽也是带着解开谜团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将目光转向了墙壁上的刻画，他曾经和书院的院长讨论过瘦金字的拼写读说，认真研读一下的话，应该能认出一些信息，这样就能解开更多的谜团了。
带着无比炽热的心情，配合着小人的动作，月天泽耐心地分析解构文字的笔法和含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自己基本掌握了这些内容其字形架构原理和语法。
片刻后，月天泽睁大眼眸诧异的发现，这面墙上刻着的文字竟然是针对那些舞剑小人的剑招注释！
从墙壁上文字注释的内容看，这是一套不知道名字基础剑法。
月天泽随即又数了下，目前残留下来的姿态各异的舞剑小人图不下两百多副，大多是不知道名称的基础剑法，有一些依旧有部分破损，大多数相对比较完整，其中七副记录了剑的起源中出现的一些名剑历史，而剩余的则是用剑的基础招数讲解。
月天泽也不知道这面残墙到底有多长，所以也不知道随着墙被毁掉的剑招还有多少。他只能先把保留下来的部分研究一遍。
在剑墙的第一幅小人图的上面，剑法最开篇写到：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抱元守一，令人剑五灵合一，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月天泽只在七岁之前也习武，修习过几般简单的武艺和内功心法，只是很快便被确定体质达不到习武条件，从而弃武从文，但这并不影响月天泽对这些基础剑法的理解——龙腾帝国人心好武。
看着墙壁上的刻画和文字，月天泽虽然一度看得似懂非懂，但这剑法毕竟只是基础的东西，加上古人很体贴地在一旁写上了相对的注解，研读之后，月天泽也是浅浅进入佳境，结合图文明悟出其中一些关键字词的意思。
按上面的解释，这开篇的一段话指的是智慧，强大的精神力可以让任何平凡的存在化为不朽，正如凡铁剑，因为注入了人的精魂，使用者根据他的长短，轻重发挥对于的巅峰力量，那一柄凡铁也能成就神兵利器，斩开荆棘险阻，生生不息下去。
如此分析清晰的注解，本身就极为聪慧的月天泽很快就有了一丝模糊的明悟，他继续往下看，原来这套剑法正文讲解的如何去正确使用剑才能让剑发挥真正的力量。
用剑的基本动作分为拔剑式、劈剑式、砍剑式、崩剑式、撩剑式、格剑式、洗剑式、截剑式、刺剑式、搅剑式、压剑式、挂剑式、扫剑式……等等共计十八种。
这面墙的前面三十六副图讲解的是拔剑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