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韩子轩微微一怔，没有说话，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床前，轻轻抚摸着女儿苍白的脸，随后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琳儿出生的时候，就有着极其严重的先天残缺，身体柔弱，经脉纤细。而且……心脏，只有常人的四分之一大小，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功能也逐渐衰竭，在琳儿七岁的时候，终于完全停止了跳动。”
“玄武族三万年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公主，却……父亲承受不住打击，从宝库里取出了冰魄之心给琳儿换上。”
“但是没有想到，冰魄之心每隔一年都会有一次寒气大爆发，第一次爆发的时候，琳儿才刚八岁，从来没有修炼过武技，根本不可能自我抵御寒气，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估计已经……但依旧冻伤了经脉，让得我可爱的女儿永远不能修炼。这一百多年以来，每一次寒气爆发都是靠着一些药物和人为疏通保护经脉不被冻结，但这两种方法都难免会有所淤积，长年叠加下来，就出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御医说，可能只能坚持三年了。”
韩子轩的语气很平静，但月无涯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其中的悲伤。
“今年的寒气，本来应该在两天后，但是……因为那些学生的原因提前了，要不是你将琳儿救了回来，今天两个学院在场的学生，一个也别想活！”顿了一挥，韩子轩继续说道，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显然是有着极大的怒气。
听到韩子轩的话，月无涯欲言又止，但皇级后期巅峰强者的感知是多么恐怖，他的神情被韩子轩全部察觉。
“有什么问题吗？”韩子轩心头有着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月无涯微微一叹，轻声道：“有些话说出来会很残酷，你听了也一定会愤怒，但我必须说出来……我的救治，并不是很及时。”
“什么意思？”韩子轩眼神一凝。
“南宫公主的身体情况，最多还能撑……”月无涯神色复杂地轻声说道，最后，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年？”韩子轩的眼中满是怒气，一股庞大的杀气笼罩了整个星蓝酒店方圆数里地界，这个区域之内的所有帝阶以下的修者，全部被这股杀气压得身形一矮，口中一甜，如同一座万丈高山压在身上一般。就连那些帝级强者，也是心口一堵。
月无涯轻轻摇头。
“一个月？”弥漫方圆数里的杀气瞬间消失，韩子轩双目圆睁，身体仿佛一下矮了一大截。
“是……十天。”月无涯用一种极其无奈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三个无情的字眼。
“十天……”韩子轩的身体一晃，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几百岁的样子。十天，多么残酷的事实，原本的三年，已经让老爷子差点杀了那个御医，如果这个‘十天’传回去的话，估计星蓝学院和天元学院，都会成为老爷子怒火的牺牲品。
“如果使用天生牙，还有几成机会？”良久，韩子轩才低声问道。
“她的情况，天冥月，没有办法救治……”虽然很不愿意，但月无涯不得不说出这个事实。
“没有办法救治是什么意思！天生牙不是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吗！”韩子轩一个闪身到了月无涯身前，一伸手便将月无涯抓着衣领直接提了起来，阴着脸低声吼道。
“对，天冥月是可以治愈一切后天创伤，但我说过了，这个根本就不是病，是先天缺陷！”月无涯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很平静地说道。
韩子轩无力地松开月无涯，向后踉跄一步，双眼失去了焦距，神色无比的落寂，胸腔中仿佛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压抑得他这个站在整个十界巅峰的皇级后期强者都几乎喘不动气。
平稳落地，月无涯轻轻按了按脖子，低声说道：“不过，我倒是还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韩子轩呆了一呆，刹那之间，那抹死灰一般的光芒从他的眼瞳之中消失不见，他一把抓过月无涯的身体，焦急的问道：“你刚刚什么？有两个办法，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陛下，冷静一点。”缓缓低头，轻轻瞥了一眼被韩子轩抓住的双臂，月无涯轻声提醒道。
韩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放开月无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让他堂堂玄武族皇帝从大悲到大喜，甚至失态，韩子轩恨不得立刻杀了月无涯，但为了宝贝女儿，他只能生生地忍下来。
“第一个办法，风险极大，不到两层，而且过程很痛苦，第二个办法，我倒是很有把握，过程也非常痛苦，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重复治疗。”轻吸了一口气，月无涯轻声说道。
“先说说第一个吧。”
“不知道陛下，听过神照经吗？”月无涯情深问道。
“神照经？那个被誉为超越天阶，百万年来只有三个人修成的功法？”韩子轩眉头微微一皱。
“不错，而我，是百万年来第四个神照经修成者。”独一无二的白眉意气风发地轻轻一挑，月无涯非常自傲地说道，“神照经，有强行改造经脉的作用，不过，过程非常痛苦！”
“具体一点。”韩子轩有些不耐烦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从月无涯的口中吐出：“首先，用神照经为南宫公主改造经脉，然后，我需要一颗和南宫公主的身体完全吻合的心脏和冰魄之心交换，最后用天冥月复活。改造经脉的过程需要五天时间，而天冥月复活的时限是一个时辰，所以，公主在改造经脉的时候将会非常痛苦。而且，如果交换的心脏和公主的身体相排斥，或者换心的时间超过了一个时辰，那么公主就永远回不来了。”
韩子轩的神色有些呆滞，显然被月无涯的这一大胆计划给吓到了，按照他的意思，就是为了救人，先把病人杀了，然后改造身体，最后复活！而且还需要事先改造经脉，强行改造经脉，不用月无涯说，韩子轩也知道这过程的痛苦程度。
“第二个呢？”一刻钟后，韩子轩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
“除去第二步，只改造经脉，经过神照经的改造，估计能在冰魄之心的寒气扩散下坚持二十年左右，为了保险起见，每隔十年，需要重新改造一遍，所以，如果选这个办法，南宫公主每隔十年，都需要承受一次经脉改造的痛苦。而且，还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什么风险？”韩子轩眉头一皱。
月无涯嘴角一勾：“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会神照经，如果我什么时候拒绝治疗或者突然‘失踪’二十年的话，琳儿公主将必死无疑。”
“我需要考虑一下……”韩子轩的脑中现在很乱，换心，改脉，这两种方法，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你的时间不多，只有两天。”月无涯低声提醒道。
“父皇……”韩子轩还没有回话，一声低呼，如同一个炸雷般炸响在两人耳边。两人急忙回头，就看见南宫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星眸，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韩子轩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个枕头垫在了女儿身后，让南宫琳坐了起来，动作轻盈的如同抱起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看着韩子轩和南宫琳那充满爱的父女关系，月无涯突然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他与孤月胜天从来没有这样过，不，别说是像他们这样，就连一般父子间最平常的问候都没有。因为在月无涯心里，一直都当孤月胜天是自己最大的对手、最想超越的对象！
南宫琳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父皇，用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的声音说道：“父皇，我们选第二个吧，我不要承担离开你们的风险，一点都不愿意。”
听南宫琳的话，很显然，月无涯和韩子轩的对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每隔十年就要承受一遍疼痛，你能收得住吗？”韩子轩心疼地说道。
“能受得住第一次，自然也能受得住第二第三次。”相对于父亲的担忧，南宫琳却是浅浅一笑，刹那的风华让月无涯为之一窒。
看着女儿那双柔和中透着坚定的眸子，韩子轩只能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看见父皇答应，南宫琳微微一笑，不过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般，急忙补充道：“不过我想过了这两天的高校排名挑战赛再进行经脉改造，可以吗？”最后的问题，南宫琳却是看向了月无涯，如水的星眸中，满是请求之色。
“好……”月无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听南宫琳说话，他可以确定，这个玄武族明珠和冰儿是同一类人：温柔知性，却又无比坚强，个性独立。
“多谢……”南宫琳展颜一笑，温柔悦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