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北俱芦洲

牧子归轻轻摇头，将心头那阵怅然摆脱心头，暗道：“柳仙子修为不俗，定然能逢凶化吉，他日定然能再相逢！”

牧子归口中一阵干渴涌来，吞了一口口水，双手捧起一捧白雪，以真气化开，真气丝丝蒸腾，白雪登时化为一汪清泉。牧子归仰头牛饮，喝了数十捧水，才缓过劲来，将手旁的昆仑镜收入乾坤袋中。双目一扫，轻轻打量四周。

只见一轮惨淡的白日斜斜挂在西边天际，四周冰雪覆盖，万里都是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寒意彻骨，雪霜如柳絮纷飞，徐徐打在牧子归脸上，更觉寒凉透心。

牧子归心头一震，暗道：“莫非这昆仑镜竟然将自己又传送到肃羊山不成？”

正兀自沉思苦想之中，只听得一阵阵猿啼虎啸从远处传来。牧子归当即凝神细听，耳廓轻轻一动，声如在耳一般清晰，细细辨认，其中白虎低吼，麒麟嘶吼，各种异兽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声声如剑，划破苍穹，更让这万里雪原平添一股苍茫空旷之感。

牧子归心中一转，当日在肃羊山中并未听见如此多的异兽嘶吼低鸣之声，只有那雪鸢不时的低鸣啼叫。甫才肯定此处绝非肃羊山，那此处又是何地呢？

牧子归低头沉思，心头细细回想，识海翻涌，将识海中所知之地一一所对，却是对不上号。耳边狂风嘶吼，眼中尽是一片雪白，心中暗道：“这万里雪皑，莫不是到了这天地极北之地！”

登时摇头一阵苦笑，忽地想起极北之地，脑中灵光闪现，顿时在心中惊呼出声：“北俱芦洲！”

是了，除了这极北的北俱芦洲，放眼天下，哪里还有如此极寒之地，万年冰雪不化，白日惨淡，异兽蛰伏其中。

牧子归想到此，心中一阵惊异连连，暗道：“昆仑镜不愧是上古神器，神力无边，竟然在这转瞬之间从南瞻部洲横跨两州，将自己送到这北俱芦洲来！”

牧子归心中还在兀自感叹时，只听狂风怒吼，如万兽狂被号，心中陡然一凛，暗道：“莫不是传说中的北极暴风雪！”

牧子归还未反应，彷佛被惊涛骇浪当头扫来，登时朝后踉跄飞跌，霎时被卷飞数十丈之遥。

半响未过，原本还有一丝光彩的白日，在狂风呼啸中越发惨淡，四周登时天昏地暗，飓风怒吼，冰块、雪沫被狂风横扫翻卷，如天河决堤，铺天盖地地朝着牧子归狂卷而来，冰雪迸飞，壮观异常。

牧子归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即时凝神聚气，双手成爪，在狂风中骤然俯身冲下，“哧哧”几声连响，十指快如闪电，深深抓入冰雪下的冻土中，如钢爪紧紧抠住。

北俱芦洲位于极北之地，其地纵横数千余里，终年大雪磅礴，狂风肆虐，饶是当世真仙级的高手，即时不被这极寒之气冻死，也会被凛冽如刀的狂风当成布帛撕成碎片。

牧子归紧紧贴伏在雪地之上，白袍鼓舞，墨发飞扬，牙根紧咬。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雪狼澎湃，一阵阵打在脸上，宛若刀割一般，猎猎刺痛，十指更是几欲麻木。

牧子归苦苦强撑半盏茶时间，奈何暴风雪全无变小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发猛烈，心中更是一阵惊骇、凛然交缠，暗道：“此时若是再不想法子，别说平顶大劫了，只怕要被裂风霜刀撕成碎片了！”

牧子归一敛心神，将心中骇然生生压下，凝神聚气，天眼陡然一开，四周横扫探视，蓦地发现十丈开外的地方有一方小石洞。他心头奇思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当即咬牙。将周身真气强聚于左手之上，紧紧抠住冻土，右手朝腰间乾坤袋一摸，摸出一柄青铜伞，青铜之光在白芒之中熠熠闪耀，赫然正是截教三仙岛流落出来的混元金斗伞！

牧子归暗自咬牙，单手将混元金斗伞陡然撑开，挡在身前，真气从手中急急灌入其中，混元金斗伞受真气所激，徐徐转动，碧光流泻，将狂风、冰霜一一旋转卸去，如急流中悍然不动的青石。

牧子归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但此法并非长久之计，虽然自己真气浩然，但是相比这狂风，只是蝼蚁之力。

他一咬牙，铜伞护在身前，急急旋转，左手陡然一撤，足尖一点，身随狂风而飘，天眼凝神探扫，心中计算着距离石洞的距离，真气凝聚脚下，踏雪飞冲，急冲转折，护体真气抖擞暴涨，与铜伞相互而应，霎时间任那狂风何其凛冽，牧子归全然不理会，白袍飘舞，发丝飞扬，潇洒自如，宛若仙人。

牧子归踏雪急行，悠然转折，似是领悟其中真谛，任那狂风呼啸，冰沙曼舞，也应对自如，“咻”破空一声，铜伞嘎啦一收，身形一闪，晃入洞内，口中大舒一口气。

牧子归回首打量洞中，本应放松的神经又陡然绷紧开来，倒吸一口冷气，俊颜上登时浮现一股凛然的神色。

只见这洞中自成一方洞天，桌子、椅子、床榻均由冰雪雕成，墙角摆了两个淡青色的冰炉，炉中碧烟袅袅，似是主人未走多久，玲珑剔透，煞是可爱。

只是那床榻之旁，数十个孩童蜷缩一旁，本应粉嫩的肌肤，早已被冻得苍白如雪，更甚者，男童脖颈间均是一个深深的牙印，一丝殷红的血早已被冻成红色冰晶凝结在脖颈间，似是被吸尽元阳真血而死，女童双眸睁圆，尽是惊惧、骇然之色，都什么陡然贯穿，阴元被虐采一空，鲜血还未凝结成薄薄一层冰晶，惨死于此。不知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用这不过几岁的孩童修炼道法，令人发指！

牧子归越看，心中惊骇、震怒更甚，怒火一炽，真气陡然一扫，单掌一拍，竟然将冰桌生生震碎，冰屑如利刃一般划破手掌，热血涌出与冰屑粘结在一起。

牧子归俊颜上怒色、怜悯、悲苦诸多神色一一闪过，悄然走到那数十名孩童尸骨旁，蓦地蹲下，将粘结在手上的冰屑用力一撕，连皮带肉一并撤下，似是浑然不觉疼痛。

双手轻轻将那孩童睁圆的双眼轻轻阖上，一股热泪登时从眼眶之中滑落，将那数十名孩童的尸体抱出洞外，也不管狂风刮面，双手聚气，天罡气刀陡然出鞘，气焰吞吐，双手猛然一挥，雪沫迸飞，赫然打出一个大坑来。

双手气带如行云流水轻卷，将数十名孩童尸骨轻送入雪坑之中，气带陡然一卷，白雪做黄土盖上那天真的童颜，那数十名孩童被冰雪一盖，长眠于此。

牧子归怔然望着这雪包，单手聚气，从洞外的石壁上掰下一块三尺长一尺宽的冰块，以指力向上刻字“牧子归立”，当做冰碑立于坟前。

“噗通”一声，他陡然跪在地上，仰天纵声长啸，声音之中出不说的悲凉、愤怒、苦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