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黎明悲歌（三）
“呜————！呜————————！！！”
雷米站在门外，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双手攥成了拳头，肩膀上的青筋像是蜿蜒的蛇，焦躁的面孔从未有一刻离开那扇门。
马西亚痛苦的咬牙声不停地从门后面传过来，即使是只听声音也能知道他在经受多么可怕的折磨，让一个骑士团的硬汉，这样的挣扎！
门外的长椅上，坐着雷蒙德、兰德泽尔和泰瑞纳斯，面色各异，却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态，泰瑞纳斯不停地攥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眼睛来回的摇晃着。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铁靴声在石板地面上来回的响着，急躁而又没什么规律，让人听了只感到心烦意乱，就像是一千只苍蝇来回飞舞一样。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哦天呐！看在光辉十字的份上，停下来给我坐在那！雷米骑士！”兰德泽尔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呵斥道：“你知道这有多烦人吗？！嗯？！”
“我很抱歉……但是…………”雷米局促的缩着脖子，神态小心的说着，可眼睛还是不停地朝着门那边看过去：“马西亚他……他……”
“他死不了！”兰德泽尔无奈的说道：“安静的坐在那，你这样什么也办不到！”
“…………”憋屈的雷米，悄无声息的坐在长椅的最后面，别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双手颤抖着十指相扣，为马西亚祈祷着。
“好吧，谁来说点儿什么！”兰德泽尔摆摆手：“什么都好，说点儿什么吧！”
“说什么？”泰瑞纳斯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张到了极致：“两万！两万兽人！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雷蒙德苦笑了两声，用力拍拍大腿，站起来：“还是没想到啊！”
“敌人不是来找我们的。”兰德泽尔沉声分析道：“他们的目标，是矮人！他们想要进攻黑岩盆地！”
“如果你能够说服那群该死的矮子，那就尽管去吧！”泰瑞纳斯没好气的吼道：“或许他们会派出援军？！”
“但是这就是关键！”兰德泽尔强调道：“敌人的目标是新加尔，黑岩盆地的大门！它们必须趁着新加尔的军队调回之前，就拿下那座城市，否则他们就必须和矮人正面作战！”
“毫无声息的动员，他们的目标是奇袭新加尔！所以它们非常赶时间！”
“您想说什么？”雷蒙德回过头，看着兰德泽尔说道。
“首先，我们时间不多。”兰德泽尔看了看两人：“其次，敌人也一样！都希望能够速战速决！”
“我们必须拖住它们，然后让人去找矮人，寻求支援！”兰德泽尔果断的一点头，语气愈发肯定：“他们到时候肯定会明白的！”
“那之后呢？在牺牲了无数弟兄之后呢？这里肯定呆不下去了。”泰瑞纳斯问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决定。”兰德泽尔沉声道：“谁还活着，谁就负责决定！”
“砰————！”
大门被推开了，一个面色阴沉，穿着皮围裙的男子走了出来，脸上和手上全都是浓厚的鲜血。
“医生！”雷米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迫不及待的看着他，神情恍惚：“他……我是说马西亚……他怎么样了？”
“标枪的头扎进了肋骨，伤口破裂还走了这么远的路，而且枪头估计还不太干净。”男子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让雷米逐渐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过他大概是打算吓吓他的，很快面色又变得轻松起来，很疲惫的耸了耸肩膀：“哦，不过嘛，大难不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雷米喜极而泣，眼泪弄得到处都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干得好，先生。”泰瑞纳斯走过来，和男子握了握手：“能否告知你的名字？”
“法提斯，黎明骑士团下属扈从，原本隶属第一列，现在是第三列因为……第一列就剩我一个了。”法提斯笑着和泰瑞纳斯用力甩了两下：“父亲是屠户，所以小时候学过两手！”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图尔加首席医生了！”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很认真的任命，泰瑞纳斯微笑着说道：“管几个人你自己看着办，没有薪水但是有肉汤喝，这间屋子就是你的诊所了！”
“遵命！”法提斯站直身体，用力的在自己的胸膛锤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出了屋子，去找另外几个医生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兰德泽尔问道。
“召集所有士兵，让他们在城堡里集合，然后给萨利昂发出讯号，让他们的骑士负责接应！”泰瑞纳斯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我们要做我们该做的。”
“这会大大损失城堡的防备力量。”雷蒙德并不赞同，朝着泰瑞纳斯使了一个眼色：“而且，似乎也没有必要。”
“不，很必要。”泰瑞纳斯步子沉重的扶住房门，靠着头：“我们死得其所，但是却没有理由让别人为我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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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脚步，竖起的长枪，士兵们面色凝重的在艹场上列队，全副武装的汇聚于此。
骑士们披上了黎明披风，庄严肃穆仿佛正在举行重大的庆典仪式，拄着明亮的骑士剑分列在左右的位置上，给中间让出了一条过道。
他们一言不发，但是却面带疑惑，还有不安，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还有希望。
“士兵——！全体就位——————！”威尔站在队列最前，大声的发号施令着，面色坚毅的喊出响亮急促的口号：“致敬——！”
“帝国万岁——！！！！帝国万岁————！！！！帝国万岁————！！！”
泰瑞纳斯穿戴整齐的走出来，身后是同样庄重肃穆的雷蒙德，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
“士兵们！弟兄们！应该说，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最优秀的勇士！时至今曰依然坚守在帝国的土地上，捍卫着这个我们的土地，你们的忠诚，荣耀，勇气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们的身上，添加任何的污点！”泰瑞纳斯沉声道：“所以，我认为你们也应该有权知道这个消息，然后用你们的自己的内心，去决定自己应该怎么办！”
“一群暴徒！一群野蛮凶残的兽人组成的一支军队，正在朝这边赶过来，它们人数众多，嗜血并且毫无怜悯之心！它们来了！”
“它们有两万头可怕的野兽。”泰瑞纳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环顾着所有看向他的眼睛：“而我们，很显然并没有与之相提并论的力量。”
“即使我们忘乎所以的与它们展开最最英勇无畏的血战，即使我们发挥出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我们能赢得机会，依然是微乎其微！我们只能在无穷无尽的兽人大军中掀起一个毫不起眼的波浪，然后被很快的，无声无息的吞噬掉！”
“我们应该怎么办？”泰瑞纳斯停下来，神情自然的看着台下的士兵和骑士们：“所以，我认为这个选择权应该交给你们。”
“你们已经尽到了你们应当尽到的一切责任，帝国的毁灭与你们无关！你们也曾英勇奋战，但是英勇不等于自寻死路，没有人，有那个权利或是高贵的口号让你们去做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所以，你们可以选择，你们接下来的路和命运！”
“我们已经向萨利昂的守军发出了讯号，前来接应的骑士很快就会到达，你们可以赶在兽人的军队到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到北方，开始你们新的生活！一切都从头开始！”老骑士微笑着，是那种长辈在看着自己的晚辈的笑容，温暖得让人如沐春风：“忘掉这痛苦哀伤的过去，从头开始！”
“或者……陪着我这个早就该上路的老东西呆在这座一无所有的城堡里，让我们一起目送这个帝国的毁灭！没有奖赏，没有荣耀。战死就是你们唯一的酬劳！”
“想要留下来的人，自己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准备离开的，可以去收拾东西了。接应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达。”
泰瑞纳斯没再说话，呵呵笑了两声，转过身扶着雷蒙德的肩膀，二人蹒跚的离开了艹场。
困惑、惊讶、恐惧、艰难…………种种情绪在这些士兵和骑士们的脑海里挣扎着，不停地看着旁边的战友，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但是他们却也和自己一样是那么的无助！
一直以服从指挥为最高指令的战士们，生平第一次做自己的统帅，而且还是这样艰难的抉择！
是从新开始，还是用一场轰轰烈烈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生命，还是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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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
城堡大厅里，兰德泽尔靠着桌子，询问着刚刚走进来的泰瑞纳斯，虽然知道这个老友现在一定非常疲倦，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我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现在就看他们自己了！”泰瑞纳斯苦笑两声，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液体让他略微感到一丝的舒适。
“报告！”
威尔突然走进来，左手背后右手捶胸，然后站在了雷蒙德身后。
“说说吧，到底有多少人还愿意留下的？”雷蒙德问道：“威尔副官！”
“要念吗？”
“说吧，反正我们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泰瑞纳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还趁机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当然要是连一百个人都没有，那就没有必要念了！”
“远远不止！”威尔挑了挑眉毛：“虽然还不是最后的数据，但是应该差不多了，就从各队队长报告情况，第一纵列500人，申请退役人数为99人，第二纵列500人，申请退役78人…………”
“第五纵列申请退役人数为60人。骑士团退役扈从221人，骑士……一个都没有！图尔加现役人数为2546名步兵，776名骑士扈从，318名黎明骑士！”威尔说完，立刻站直：“通报完毕！”
“………………”兰德泽尔睁大了眼睛，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你这老狗！你到底说了什么？让这群小伙子巴不得立刻去送死？！”兰德泽尔几乎是叫出声来，惊愕的表情十分好笑。
“因为……旗帜还未落下！”泰瑞纳斯笑着，从壶中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狂热的表情溢于言表：“让我们干杯吧！庆祝一下，庆祝这个四百年的帝国，将在我们手中走向尽头！”
（首先是感谢所罗门之密匙（为啥名字这么的长）童鞋的支持和打赏，第二卷即将走向尽头，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啊！你们的鼓舞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后，回应“裂神苍”童鞋，韩德尔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罗马风格，只能给你尽量安排某个哈林哥斯人或是塔尔博亚人了，
男姓罗马人的名字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尾音是s音的结尾，少数为a，女姓多是y或者a，而且名字也大多重复。所以取名字的时候要注意啊，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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