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帆船
逍遥在天地之间,驰骋于九天之上,瞬息之间千万里已过!
碧蓝的苍穹下万里无云,纯净透明,广袤的荒原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滕煜的视野之中,一览无余。身躯庞大的洪荒巨兽陌陌行走在大地之上,仿佛是有所感知,纷纷抬头看向头顶苍穹。
再也没有这种感觉让人热血沸腾,仿佛就差一点点的距离就要被司徒永固追上,滕煜亢奋的长啸一声,青光骤闪,滕煜再次和司徒永固拉开距离,如此反复追逐,直到他真气耗尽,叉着四肢仰面躺在荒原之上大口的喘气。滕煜当然知道司徒永固在让着他,但这并不妨碍他兴奋的心情,当真气耗尽的一刹那,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抽空了般毫无知觉,任由自己从千丈高空之上自由坠落!司徒永固一把接住萎顿的滕煜,落到地面上让滕煜恢复真气。
仅仅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飞过了八百里!
滕煜大脑之中一片空白,目瞪口呆的看着碧蓝的天空,仿佛之前在天上御剑飞行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感觉怎么样?”司徒永固坐在滕煜身边,笑道。
“身体好像一点感觉也没了,可是又感到浑身灼热。”滕煜想要盘膝打坐,结果只有两只手指动了动,滕煜顿时啼笑皆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肆的飞过。”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滕煜才逐渐恢复了身体上的知觉!
“司徒叔叔,你认识楚昭南吗?”滕煜斜过脑袋,想起五年前在靖天山下的相遇,忍不住问道。
“哦?”司徒永固好奇的看向滕煜,“虽然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是驭兽宗第一高手,你认识他?”
“嗯,五年前在靖天山南边认识的,他们当时在那片森林里遇上了斥凶,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斥凶就被他杀死了,但斥凶却连他衣角都没碰到!”滕煜对此记事忆犹新,随着这些年他修为和境界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眼光已经不是当年可以相比,斥凶乃是沧州十大凶兽之一,凶名可不是斥凶自己吹出来的!
“驭兽宗是沧州北方第一大派,百年之后甚至可能会成为九大门派之一。”司徒永固沉吟片刻,道,“如若有机会,煜儿你也要多结交他,我听说驭兽宗下任宗主的继位者就是楚昭南。”
滕煜闻言顿时有些惊讶,恢复好体力之后,便和司徒永固徒步向东走去,当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西方地平线上,澄净深蓝的沧海挟带着湿热的水汽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望无际的水面泛射着幽黑的粼粼波光,从沧海深处吹来的海风带起水浪撞在海岸礁石之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里就是万里荒原东西方的交界线!
当站在海岸礁石之上感受着湿热海风拂面而过,同时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干热的夜风紧紧的吹在背上,贴着身子而过。两股方向不同的气流的碰撞,形成的乱风一年四季肆虐在西海岸上,有时甚至会形成小型龙卷风,横扫西海岸,使任何一种大型植物都不能适应西海岸的环境,但唯独棕绿树。
海滩上,拔地而起数十丈的高大巨树笔直挺立,毫无枝杈,层层叠叠的长条形树叶直接长在树干之上,有的树叶甚至长的比树本身还要长。当起风的时候,纤细狭长的树叶随风飘动,就像是绿色的长发妖灵,尤其是在夜色之下,一眼望去,尽是鬼影漫漫,森然恐怖,发出抽丝一般让人恐惧的声音。所以尽管这里是沧海以西仅有的绿色,但这里比荒原上任何一个地方还要安静!
荒原之夜和青云山不同,青云山有老者的庇护,即使是在寒冬也只有微微的寒意。而荒原之上,当白天的余热散尽,剩下的就是森冷寒意,即使是修道者也不得不依靠护体真气,才能让几乎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
滕煜看了看一旁打坐修炼的司徒永固,终于知道他一身修为从何而来了。司徒永固不会去刻意寻找避风之处,哪里停下来就在哪里打坐修炼,直到第二天继续赶路,滕煜自然不好意思独自一人找个地方避风,便也学着司徒永固坐在海岸礁石之上打坐修炼。
在这种环境之中打坐修炼是滕煜平生首次,修炼环境的差异让滕煜始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不时张开眼睛看向司徒永固,看向幽黑的海面,又看向星辰璀璨的夜空。徐徐而来的海浪撞在海岸礁石之上,留下漫天碎光,无休止的重复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旋律牵引着滕煜的气息,甚至于脉动的心跳都随着这海浪的节奏舒缓开来。
司徒永固忽然睁开眼睛,似乎是感觉到滕煜气息的变化,诧异的望向滕煜,淡淡的银色月辉笼罩在滕煜身上,仿佛是月神的祈祷和祝福,司徒永固顿时露出赞赏之色。只是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滕煜忽然睁开眼睛,几乎和司徒永固同时看向海面,反射着清冷月辉的海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向他们快速靠近。
“咦,那是什么?”滕煜极目远望,但只能依稀辨的海面粼粼波光上有一个手指大小的黑色物体在移动。
“帆船。”司徒永固皱眉说道。
“帆船?”滕煜惊奇的看向海面上那个黑色物体,比滕煜想象中的船大的多,高高的桅杆张起的巨帆在海风下带着海船全速前行。
“他们遇上麻烦了。”此时巨大的海船离西海岸已经只有数里之遥,司徒永固可以清晰的看到船身已经有一半沉进海面之下,似乎还能看到甲板之上晃动的人影。
“你在这里不要动。”司徒永固吩咐完,只见一道青光逆天而上,于此同时一声长啸瞬间穿透夜空,帆船甲板上一个瘦高的老头涨红了脸,远远听到海岸上传来的长啸声,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快,我们的船有救了!”瘦高的老头大声道。
半个时辰后,帆船最终搁浅在海滩上,从帆船上下来的散修浑身都被海水浸湿,在冰冷刺骨的海风中瑟瑟发抖。
“老孟,你去船上拆几片木板过来。”瘦老头吩咐道。
这时其中一个绿衣女子手里拿着几块碎木板踩着海水走上岸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轻薄的绿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看的众人心中一荡。
只见绿衣女子拿起一块木板,低声念咒,湿漉漉的手掌之中突然出现一团火焰,仿佛是变魔法似的五指一捏,一团火焰瞬间被捏碎,仿佛是一场小型的火雨落在湿漉漉的木板之上,只听嘶嘶不绝于耳的水汽蒸发之声,木板瞬间被烤干,接着整个木板都燃烧起来。
“你们怎么会深夜在沧海上航行的?”司徒永固看过围坐在火堆前的五个散修,微微皱眉,疑惑道。
“我们原本准备在海上抛锚过夜,没想到被海中的妖兽咬断了锚链,而且船底也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其中一个虬髯大汉沮丧道,他叫焦孟,是古阳书院的出院弟子,在众人之中个头最高,比司徒永固还要高半个头。
“幸而有先生出手相救,不然船就沉到海底了!”虬髯大汉一旁的中年男子心有余悸,这帆船是他们从石城游侠那边借过来的,若是沉到海底,几乎不敢想象。
滕煜把一块碎木扔篝火中,顿时响起一阵噼啪声,好奇的看着他们,中年男子叫谢望,五人之中他和焦孟的修为最低,他身边的瘦老头姓许,众人都称他为许老头。
绿衣女子叫叶初雪,是五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女子,脸庞清秀,虽然很少说话,但举止之间落落大方,她身边一直裹在黑袍中的男子叫边城郡,沉默寡言,很神秘的一个男子,五人之中竟没有一个人看过他长什么模样!
他们原本是到沧海中的一个小岛上猎杀赤木妖,只是现在连赤木妖的影子还没看见就遭到了海中妖兽的袭击,五人心情自然是郁闷无比,一夜无语,第二天晨光初露,众人就在许老头的带领下修补船底的大洞。
帆船长十丈,宽三丈,主体木料是百年以上的南山木,首尾宽窄相对,是沧州澜水之上最常见的帆船。
“嗨,许老头,怎么样?”焦孟在下面大声问道。
“没问题,船底只有四五个大洞,修补好就可以下海!”
“只有四五个大洞!”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这显然难不倒许老头,据许老头自己讲,他本是仙部莱州的海上猎人,对于帆船相应之事自是娴熟无比。
有经验丰富的许老头在场,众人顿时忙碌起来,不远处的海滩上就是棕绿树,虽然比不上南山木,但也能凑合了,几人跑去就是一阵折腾,砍倒了十几棵,不过那里的环境实在有些诡异,不时还有诡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木料足够了,众人就忙不迭的回到帆船上。
想当年许老头从不出海,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风暴,结果全船的人都喂了王八,唯独许老头被巨浪卷了千里之遥,飘到了乾州。此事是许老头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事情,也是许老头最得意的事情。
这是上天的眷顾,许老头时常想到,也确实是这样,自从遭了那次大难之后,许老头便从来没出过事,甚至在乾州杳无人迹的峡谷中找到了一处衣冠冢,从一个落魄的猎人转身一变,成为人人羡慕的修道者。每次想到当年海难,许老头就会唏嘘不已的对人讲起这段光荣的历史。尤其是此时,劫后逢生,和当年之事是如此的相似。
滕煜帮着许老头把黄色的冻状液体涂在木板拼接的空隙处,从莱州飘到乾州,相隔最近也有两千里,当时许老头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海上猎人,在海中漂流一个月,竟然还活蹦乱跳的到了乾州!滕煜忍不住问道:“难道在海上没有遇到海兽吗?”
“嘿嘿。”许老头龇着破牙,酝酿好情绪,接着说出了那连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正在那时,一股滔天水柱从海中喷薄而出,巨山一般的海龟从海底缓缓浮出水面,露出海岛一样的巨大龟壳。”
“无知的人类,上来吧,我将带你去海的彼岸。”许老头刚要说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借着许老头顿口气的功夫说了出来。
滕煜循声望去,却是那谢望搬来了劈好木板,只见他轻咳一声,不理许老头猪肝似的老脸,放下一摞木板,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多谢你啊,龟神大人。”
叶初雪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司徒永固和滕煜听他怪声怪气的模样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有裹在黑袍中的边城郡,仿佛木头似地扔下木板又转身离去,看不出什么表情。
许老头瞪了谢望一眼,被他这么一搅和,许老头顿时老脸微红,咧着破牙朝滕煜嘿嘿的笑了笑。
“好了。”许老头望着修复好的帆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