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赏灯之夜（一）
贾南风这一嗓子喊的声音太高，不仅楼下的十二个人听见了，就连来来往往的客人们也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人人停步抬头侧目，想要看个究竟。
贾南风自认是情急之下的举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楼下的小姐少爷们却是脸皮薄的很，此刻只想装作不认识她，赶紧离开。就连贾午，也是羞答答地低着头的。深怕她在喊出什么荤话来。人人此时想要赶紧脱身，可心中私下里又怕她再喊出些什么。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折回去付了银子，带着她一道走了。
贾南风是一个节俭之人，尤其体现在对待食物上，她可不愿意白白浪费了这十三只鸭，末了临走还不忘吩咐小二打包了这十三只鸭，亲自带着上了街。
元宵佳节，一路走来，街边道上别有一番风情，处处美不胜收。且不说头上星光闪闪，身边灯火点点，好一派人间仙境，就说这走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也各个美得不似凡间之人，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自是不假的，眼下里，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萦绕在众人身边的烤鸭的味道。
美人们在不经意间以手轻掩口鼻来间接表示对这种怪味道的抗议，公子们偶尔屏息微微触眉以此来表现自己的不满。贾南风也是满脸的悔恨，心中直道：“太沉不住气了，好歹先厚着脸皮吃一只再走，这下不知该走至何时才得吃一餐饭了！”好好地上元佳节，才子美人赏灯的暧昧氛围，就被贾南风用十三只鸭的味道给终结掉了。贾南风这破坏者的名声算是更加坐实了。
走着走着，贾南风终于发现了一些猫腻。刚出南风楼的时候，这十三人看似各走各的，可是走着走着，有些人便渐行渐远了，有些人却是渐行渐近了。孟观、卫玠、程据三人与众人落下了一截子，似乎真是在赏灯猜迷。不知何时起，潘岳与杨容姬竟是走在了一道，二人有说有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卫瑾，卫瑾的旁边却站着一个个子小小的人，正是司马衷。
司马轨的身子依旧清瘦的很，他走得很慢，身边跟着贾午，他一路用手指着花灯对贾午说着什么，听不清他的声音，却可以听得到贾午咯咯的娇笑声，又是一派养眼的风情。看着二人的背影，贾南风想起了那首有名的《长干行》：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样子，还真是像极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观人思己，贾南风忽然间想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她抬眼望去，很快便寻到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此刻他正站在司马衷的左手旁边，司马衷的右手旁站着卫瑾，远远观去，颇有些一家人的味道。不知为何，贾南风看着三人和谐站在一起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此时心中觉得不舒服的不仅仅只有贾南风一人，羊献容和李秀心中也是不痛快的。只是二人不若贾南风般期期艾艾，她们很快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出了行动。李秀状似不经意的走至了卫瑾的身旁，将一家三口的美好画面击了个粉碎，成功跻身第四人。而羊献容则扮演起了知心姐姐的角色，走至贾午身边，陪着贾午说笑着，成功第三者插足，结束了二人世界。
至此，赏灯的格局算是彻底定下来了，算是“三三”两组，“二四”两队在各自进行着自己的小组内部活动。贾南风亲眼目睹了格局的形成，微微颔首，心道：“自己果然是成熟了不少，再也不若以前般大大咧咧了，也能看出些小小的猫腻了！”
当然，这是贾姑娘心中的看法，在旁人眼中，怕是另一番情景了，只见前边走着四队俊男美女组合，颇是赏心悦目，后边跟着一个矮胖黑妹子，独独一人走在最后，好不凄凉。正是应了那句话“少壮不努力，老大被劈腿。”教育还得从娃娃抓起，不然一但长得歪瓜裂枣了便很难和根红苗正的孩子们玩在一起了。差距便形成了。
走至一处岔路口，前边的人都停了下来，显然是在商量该怎么走。贾南风左手提着六只鸭，右手提着六只鸭，怀里还揣着一只鸭，本来就走得慢，再加上身上负重多，不知不觉间就走至了最后，等她走至众人面前，大家已经商量好了行动路线，大体意思便是分组行动，最后统一集合。贾南风不置可否，心中窃喜，这般也好，独自找个僻静处，先吃些才是要紧的。
众人望着满身烤鸭烟熏味，慢慢蹒跚过来的贾南风，一时间不知该拿她作何打算。
“贾家小姐……”司马轨先开口了。
“大皇……呃，那个，轨少爷，您照顾好我妹妹哈，嗯，劳烦劳烦。”贾南风不等司马轨开口说话，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深怕他揪着自己一道走，她可不愿和羊献容走在一处。贾南风边说，边伸出各拿着六只鸭的手频频作揖摇摆，样子甚是滑稽。
“南风，你……我一会儿便去寻你……很快。”司马囧的话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囧爷，您玩您的，别介意我，别介意哈！”贾南风只当司马囧是因了拒绝她才如此尴尬，赶紧上前打圆场。
司马囧看着贾南风，表情颇是无可奈何。可若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走来走去，自己是万万放不下心的。司马囧的眼睛瞟向潘岳和卫玠等人。
潘岳和杨容姬好不容易凑成了二人世界，自是不愿主动带个电灯泡的；如此一来，这苦逼的任务便落在了剩余的三位花美男身上。卫玠捂脸，孟观扶额，程据握着拳头咳嗽了几声。迫于司马囧无声的压力，三位美男，热情的邀请了贾南风加入他们猜灯谜的队伍。贾南风犹豫了很久，勉强同意了。
这般一来，也算是将众人都寻了个去处，没有落单的，安全问题上便少了许多顾虑。四组人马分头进行各自的行程。
其余三组，随着人流里渐渐行去，只余下贾南风这一组还立在当地。
“你们玩去吧！反正我也不会猜灯谜！”我还想一个人吃南风鸭呢！贾南风看着热情邀请自己加入的三人，不好意思将最后一句话也说出口。
“……”我们不想惨死于囧爷手下。三人用无声来抗议了贾南风这个建议。
“南风啊！说来，咱们从小也算是一起玩大的，却从未与你一起赏过花灯，灯谜年年都猜得，今年，就陪着你罢，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罢！”孟观微微一笑，提议道。其余三人也收起脸上佯装出来的“你好麻烦”的表情。露出本来的表情，人人脸上笑容满溢，一如初见时的天真无邪。
贾南风心中一暖，在这寒冬腊月，心中却似开出了一朵朵妖娆的莲花，纯洁的友谊之花原来在悄无声息间早已经绚丽绽放了。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贾南风鼻子一酸，心头一热，脑子就短路了，脱口道：“咱们去江边赏荷花罢！”
“……”三人无言。其实带着贾南风去猜灯谜，会降低整组的智力水平吧！
“风哥！冬天是没有荷花的！”孟观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
“大姐！荷花是长在池塘里的，江上是长不出荷花的！”卫玠一副你赢了的表情。
“……”贾南风首次为了自己的没文化而感到一丝丝羞愧。可她偏是个嘴硬的主儿，立刻给自己辩解道：“对对对，看着那边的荷花灯，一时说错了嘴，咱们去江边看看鲤鱼吧！”
“……”三人再度无言。深觉不带贾南风去猜字谜实在是明智无比。
“咳。现在是晚上，哪里看得到鲤鱼。咳。”程据边咳嗽边艰难的说着。
“……”贾南风大窘，她只是顺着三人的意思寻个自己想去的地方，江边人少，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可这三人还真是咬难的很，揪住自己的错处不放。贾南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三人见状倒也不再揪住贾南风的错处不放，顺了贾南风之意，徐徐向不远处的江边走去。说是江边，不过是一处小码头而已，平日里可看做是一处货物的集散地。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尽管此处，与传统意义上的江边差了许多，可是风景依旧动人，贾南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烦恼渐消。
虽然今日是上元佳节，可并不是人人都有福气过节的，就在这江边，还有不少穷困的百姓在做着苦工，从停泊的船上卸下一包包的重物。贾南风忽然想起自己在现代过节时独自值班的心酸来。她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南风鸭，心中有了打算。
江边一处草棚下，正坐着一个老翁，摆着一坛酒，自饮自酌。贾南风提着这六只南风鸭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坐了下来，将南风鸭摆在老头子面前，开口道：“翁，可借你这地方一用？”
老翁粗衣布衫，微微抬眼，看见贾南风的装扮，便知不是穷苦人家的儿女，开口道：“这地方污秽的很，莫弄脏了小姐的衣衫，小姐还是该去那边赏灯处玩的！”
贾南风不答老翁的话，却伸手解开一只南风鸭的油皮纸，撕下一只鸭腿，大口嚼了起来，边嚼边说道：“才子佳人赏花灯！我么？无才无貌，还是待在此处自在些！对我而言，好吃的可比好看得重要多了！翁，你说是不是？”说罢，贾南风递了另一只鸭腿过去。
老翁看贾南风说的一派真诚，若要继续推脱赶人，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些，于是也不客气起来，接了贾南风递过来的鸭腿，大口啃嚼了起来。
受到贾南风自在洒脱气息的感染，草棚子下的人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人开始吃吃喝喝说笑起来。快乐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感染着每一个人，贾南风顿觉几日里的愁云惨淡一扫而光。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涯遍地是友人便是这种感觉罢。
三位美男矗立在江边，在他们眼中，贾南风这一举动无疑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虽然在这个年月里人人都是风流萧散、清俊通脱、不拘礼节的。可这般做派毕竟说得是男子，鲜少有女子也这般不拘一格的。三人一时间有些愣怔。
“那边的三个小哥，一起过来喝杯酒，暖暖身子罢。”老翁招手吆喝三人。
三人方方回了神，只见贾南风已经和一众人边吃边说笑在了一起。月下银辉之中，贾南风的笑容夺人眼球，她那率直任诞、不滞于物的做派更是其余女子学不来的。三人微微一笑，向着草棚子走去。看来司马囧这小子真的是比他们多了一双慧眼的，贾南风果然自有一番别人学不来的风流。只是，发现的人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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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只想说：姑凉们四月份要保持身体健康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